雲飛揚一路靜靜地開著車,仿佛什麼都沒有听到一樣。小說
來到局里,剛下車,一輛火紅的寶馬便駛了進來。
陳道靜眉頭微微一皺,怎麼這麼眼熟
剛想起這是上次在甏肉攤前徐少姑開的車,車門一開,蕭何吏從里面出來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扶著車門,回頭說道︰少姑,回去慢點
陳道靜一听開車的是徐少姑,便緊走幾步過去,一邊跟蕭何吏打招呼,一邊往車里望了過去。
或許徐少姑也正在看陳道靜,也或許是給蕭何吏道別,當陳道靜目光望過去的時候,徐少姑鳴了一聲喇叭,車便快速地倒出了院子,然後一個麻利地調頭,便飛馳而去了。
蕭市長,您來的這麼早陳道靜笑笑說道,她本以為以蕭何吏今天心情,恐怕不會來參加這種場合,即便來,估計也會很晚,卻沒想到他這麼早就趕過來了。
蕭何吏剛把手機放在耳朵上,見陳道靜過來,又連忙放下手機微微點頭示意。
陳道靜看出蕭何吏在打電話,便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輕輕地說道︰蕭市長,您先忙。
嗯,蕭何吏也沒再客套,重新將手機放在耳旁︰怎麼了我在公安局,看守所什麼要緊的事好吧,你在那等我,到了讓飛揚給你打電話。
蕭何吏的眉頭越皺越緊,神情甚至有些焦慮和擔心。
陳道靜心里卻有些驚喜,沒想到邵雄俠的辦事效率還是蠻高的嘛。
陳局長,道州的領導什麼時候能過來蕭何吏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還是強帶出一絲笑容問道。
估計還得一個小時吧陳道靜抬手看看表,說道。
哦,那我先出去一趟,不知又闖了什麼禍,還不在電話里說。蕭何吏有些焦急又帶些無奈地道。
哦,那蕭市長您去吧。陳道靜忙走過去,跟雲飛揚說了一聲︰飛揚,你送蕭市長一趟。
雲飛揚轉過車頭,等蕭何吏上了車,便緩緩啟動駛出了院子。
站在門口,望著漸漸消失的車影,陳道靜的心里卻微微有些忐忑起來,也不知道這鬼小子又在編什麼瞎話,竟然要蕭何吏去見他。這樣想著,內心里也對蕭何吏副市長又多了層好奇,一個副市長能對一個科級干部如此,也真的是很少見,看起來,蕭市長確實是一個重感情的人。
就在這時,陳道靜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是霍局長打來的,連忙接了起來問道︰霍局,您到了嗎
我現在黃河大堤上,估計還要有二十分鐘。霍天泰局長說完,笑呵呵地問道︰剛才道州的劉局長打來電話,人再有十五分鐘就能到你們市局門口,對了,蕭市長到了沒有他們那邊的分管副市長也過來了,蕭市長迎一下比較好。
蕭市長到了,陳道靜心里發苦,猶豫了一下,趕緊道︰霍局,既然人犯這麼重要,我看就別到局里匯合了,我派車在邊界迎著他們,直接到看守所吧
霍天泰局長沒有立即回答,如果沒有副市長跟來的話,車的確是應該直奔看守所的,只是不知道這位副市長是什麼習慣,有些領導是很忌諱這些的。而且這種事,極少有副市長參與的,不知道這位副市長是怎麼想的。
不過微微猶豫了一會,霍天泰局長還是答應了下來︰那好吧,就直接在看守所集合,不過車你就不用派了,市里已經派人過去,現在已經踫頭了,你直接去看守所吧。
嗯,好的。陳道靜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趕緊摸出手機給厲勝男打過去︰在哪開車,走
來到看守所,剛轉過路口,就看到看守所大門的馬路對面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邵雄俠,另一個正是蕭何吏副市長。
陳道靜讓厲勝男停下車,放下玻璃望著兩個人。
蕭何吏副市長臉色很不好看,遠遠地听不清在說什麼,但看上去語氣明顯是訓斥。
姓蕭的怎麼在這厲勝男好奇地問道。
今天晚上你給我管好你的嘴陳道靜不悅地瞪了厲勝男一眼,下了車向著蕭何吏和邵雄俠走去。
雖然都是側身站著,但邵雄俠和陳道靜微微基本是正面相對,所以他很快就看到了陳道靜,一邊點著頭不停地嗯嗯是是著,一邊趁蕭何吏不注意偷偷地向陳道靜吐著舌頭做鬼臉。
陳道靜微微嘆口氣,知道邵雄俠為自己交代的事挨訓了,便快步走了過去︰蕭市長。
蕭何吏的臉色很難看,回頭見是陳道靜,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問道︰陳局長,你怎麼過來了
哦,剛才接到霍局長的電話,道州公安局直接把人送到看守所,他們有一個分管副市長一起過來。陳道靜說完,頓了一頓,又說道︰霍局長一會也直接趕來這里。
哦,蕭何吏淡淡地應了一聲,轉頭對邵雄俠道︰你忙去吧,我跟你們陳局長談點事情。
嗯。邵雄俠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可一轉過頭,就沖陳道靜做了個鬼臉,低頭走了。
陳道靜知道蕭何吏副市長要跟自己談經費的問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蕭市長,雄俠找你是我安排的,我也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妥,但公安局的經費確實太困難了。
是啊,我知道。蕭何吏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半晌望著陳道靜有些歉意地道︰陳局長,公安局的經費是卡在我這里的,我很抱歉,但還是希望你能理解。
蕭市長,您別這麼說。陳道靜見蕭何吏主動將惡人的罪名擔在他自己身上,心里也明白他肯定有苦衷,便笑笑說道︰當家才知道油鹽貴,說實在話,我以前分管刑偵的時候,也是張嘴就要錢,從來沒體諒過局長。說完笑著輕輕嘆口氣,道︰您主管著全市的財政,肯定更難。
是啊,太難了蕭何吏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黃北市一年的財政收入四十個億,在北方的縣級單位也算是很好的了,可是再多錢也頂不住亂花,段書記一個煙雨湖項目,僅第一期就用了六十個億,把五年的財政盈余都花光了,如果再搞下去,恐怕未來十年的財政收入都投入也未必夠
哦。因為涉及到市委書記,陳道靜不好妄作評論,所以只是輕輕地哦了一聲。
蕭何吏仿佛被勾起了不快,帶些牢騷地道︰現在很多地方,很多領導都是舉債發展,顯得很有魄力,工程建起來了,政績也凸顯出來了,人也高升了,可這債,卻需要後面幾屆領導去還。
蕭何吏說完,輕輕地搖著頭,繼續道︰後面的領導,是過日子的人還行,如果也想出政績,又開始舉債建工程,結果是工程不管有沒有用,越來愈多,但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卻不去管他,更別提債務的問題了
陳道靜這是第一次見蕭何吏帶著情緒發牢騷,而且矛頭明顯直指段書記,便只是輕輕點著頭,並不插話,直到蕭何吏完,這才輕輕地問道︰煙雨湖項目是個什麼樣的項目啊
黃北根本就沒有湖,只有一大片濕地,段書記想用人工挖掘把它打造成江北第一大人工湖,還要在湖上建幾十個小島嶼,島嶼上還要蕭何吏眉宇間的煩躁越來越盛,最後搖搖頭嘆道︰算了,不說了
陳道靜終究沒能厚著臉皮去發揮韌性和黏糊,輕輕點點頭道︰蕭市長,您也別著急了,我們自己想辦法吧。
陳局長,明年的預算,我一定讓財政多給你們劃一些。蕭何吏歉意地望著陳道靜道︰今年,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呵呵,謝謝蕭市長。陳道靜笑著說道,但心里其實卻並沒有寶多大希望,既然錢都花在了煙雨湖項目上,明年的情況還不是一樣
蕭何吏仿佛看出了陳道靜心里的想法,說道︰其實,咱們每年的預算外資金還是很充足的,現在中央省市都愛釣魚,不管什麼項目,都要縣市資金配套,而且近年來配套的比例越來越大,盡管縣市的壓力很大,但又不得不搞,如果不搞,上面的那部分無償資金也就浪費了,所以我每年都讓財政準備比較充裕的預算外資金。
蕭何吏說完,看看陳道靜,有些惋惜地道︰其實,你如果能早來幾個月,這錢還是有的。就是在小天市長來了以後,為了盤活黃鋼,有點不惜代價了,零資產轉讓不說,還把企業的債務剝離轉移到了政府身上,這兩個月,光替黃鋼還債就支出了一點二個億,所以現在財政實在拿不出錢了,你們還好一點,食品藥品農業和衛生系統,就連基本的試劑都買不起了,現在食品安全的形勢這麼嚴峻,居然沒有監測的試劑,我真地是有點擔心啊
蕭市長,我明白了,您放心吧,我們會開源節流度過難關的陳道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錢都被段書記和白小天花在了不該花的地方,但在自己這里卻還要一路綠燈充當好人,卻把為難的事,得罪人的事都統統推給了蕭何吏副市長。
蕭何吏沉默了一會,抬起頭笑笑道︰陳局長,我有幾個企業的朋友,他們都很熱心公益的,最近食品抽檢用的試紙和試劑都是他們幫忙免費提供的,有時間我約約他們,看能不能支持你們一點。
蕭市長,暫時先不用了,等我們真的沒米下鍋的時候再找您吧。陳道靜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就謝絕了,除了她覺得不能再麻煩蕭市長和熱心公益的企業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條,那就是她內心深處,對官場利益糾纏有種本能的反感,你拿了企業的錢,在執法時,怎麼能硬起腰桿。
嗯,好蕭何吏贊賞地看了陳道靜一眼,笑道︰走吧,別在這站著了,既然霍局長來,那我到看守所里面也就正大光明不用顧忌什麼了。
陳道靜心里對蕭何吏和邵雄俠在看守所外面談資金的事是很滿意的,但嘴上還是笑道︰蕭市長,您分管公安,來看守所視察,什麼時候都光明正大。
蕭何吏笑了笑沒說話,兩個人轉身往里走。厲勝男已經站在門口,焦桂賢也氣喘吁吁地跑了出來迎接。
幾個人剛要進門,卻見一溜警車駛了過來。
他們來了,走,咱們過去迎一迎。蕭何吏微笑著對陳道靜點點頭,便轉身向著車隊迎過去。
一排警車停在了路上,領導沒有見到,倒是殺氣騰騰從車里躍下幾十個干警,快步來到看守所門口,麻利地佔成了兩排,每隔四五米就有一個,個個精神抖擻殺氣騰騰。
陳道靜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不由不解,也覺得有些不以為然,呂康再厲害,也不過是省公安廳的通緝犯,自己抓過不下十個公安部通緝的要犯,也從來沒有過這種陣仗。
辦好手續,看守所厚重的鐵門依次打開,一大兩小兩輛車魚貫駛入,其他的都停在外面。大車是押呂康的囚車,兩輛小車,一輛是東州市局霍天泰局長派去接應的,另一輛估計就是道州的領導了。
三輛車駛進了看守所停好,幾扇鐵門也嚴嚴實實地關上,兩輛小車的人才從車里下來。東州市局的張副支隊長領著三個人快步走了過來,給陳道靜介紹道︰陳局,這是道州刑偵支隊長王剛杰隊長,這位是道州通縣市刑偵副局長趙雄虎,這位是通縣刑偵大隊大隊長張永強。
你們好。陳道靜連忙熱情地跨上一步,側身指著蕭何吏介紹道︰這是我們的蕭市長。
王局長好,呵呵趙局長,張隊長好。蕭何吏跨上一步,熱情地與三人握手。
陳道靜跟在蕭何吏身後,也熱情而不失矜持地與三人握了握手。
對方三個人都孔武有力,人也長得魁梧雄壯,豪爽地笑著,眉宇間都流露著一抹顧盼自雄的神采。尤其那位刑警隊長張永強,更是虎背熊腰肌肉健碩,兩個拳頭握起來,就像兩個小碗一般,握完手哈哈笑道︰蕭市長,陳局長好,我們市長的孩子在東州上大學,他先過去看看,晚上再趕過來
陳道靜心中的謎團算解開了,這是她第一次听說押解犯人還要副市長出面的。盡管這種場合其實並不需要什麼副市長,但她心里總還是有些不舒服,既然以這個名義來了,也給了東州市局通報,就應該把看孩子的事往後放放。別的不說,黃北方面的副市長在迎候,霍天泰局長也馬上就要趕到,可那位副市長卻撇下眾人去看孩子了,總顯得不那麼妥當和周全。
陳道靜再打量下張永強,見那豪爽的笑容中透著微微一絲倨傲,不但表情語氣中沒有半點歉意,就連虛假的客套話也沒有一句。
陳道靜擔心地望望蕭何吏,生怕他感到不悅,好在蕭何吏並沒有在意,微笑著點點頭。
呂康已經被押了下來,腳踝上套著重重的鐵鐐,雙手被反拷在背後,頭上還被蒙著面罩,一步步艱難地向前走著。
給老子把面罩脫下來。呂康操著一口很重的方言喊道。
別人倒還沒覺得怎樣,蕭何吏的笑容微微一僵,這方言他太熟悉了,四年的大學就是在那所城市度過的,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歲月,所以他對那里的感情很深,幾乎成為了生命里的第二故鄉。
快走少羅嗦呂康身後一個精神抖擻的警察用力地推了呂康一把。
小劉,別這樣道州王局長走過去,幫呂康拿下了面罩,笑笑道︰老呂,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好吃好睡吧。
雖然面罩並不影響呼吸,但呂康卻像一個憋的太久一樣,張開嘴大口地吸著氣。
呂康看上去四十三四歲的年紀,瘦削卻強健,顯得很精練的樣子,頭發和胡子都已經很長,只有那兩只眼楮還在放著淡然的光芒。
陳道靜知道,在這里能有這種眼神的,在外面一定會無比銳利。每次看到這樣的犯人,她的心里總有種深深的遺憾,這樣的人其實很多可以走上正道的,如果當警察,很多都會是極優秀的,可惜,他們卻走上了彎路。
這時,霍天泰局長也趕到了,車並沒有進來,霍局長是從側門走進來的。
雙方又是一陣寒暄。
霍局長,人犯交到您手里了,我們就算完成任務了,哈哈。道州刑偵支隊長王剛杰握著霍局長的手道︰忙了這麼多天,我們這些弟兄很辛苦。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準備帶他們在東州玩幾天,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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