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家里沒了男人,那些游手好閑或貪財或戀色的小混混就打上了他們的主意,最明目張膽的是一個叫青皮的小青年,他是桃源鄉副鄉長的親佷子,時不時闖到黑妞家里來騷擾,打著財色雙收的如意算盤。小說
一次青皮又來家里死皮賴臉地糾纏黑妞,兩個老人實在看不下去,與其發生了口角,誰知道這青皮不但色膽包天,而且沒有人性,居然惱羞成怒對兩個老人痛下狠手,黑妞在拉扯中也被撕壞了衣服。
事後,兩個傷痕累累的老人去派出所報了案,卻在回來的路上又被青皮攔住給暴打了一頓,並揚言他叔叔已經打好了招呼,派出所是不會管的,這老兩口如果還敢告,告一次他就打一次。
兩個老人回到家中欲哭無淚,連氣帶痛,竟大病了一場,而那個青皮更加毫無顧忌,來騷擾黑妞的頻率更加頻繁了,黑妞無奈只好躲回了娘家,但那個青皮並沒有就此收手,反而追到了蕭家莊,騷擾也更加變本加厲,黑妞本來顧忌顏面,不想對家人說這些所謂的丑事,可事到如今,卻是想瞞也瞞不住了,于是哭著對黑豆講了。依黑豆的火爆脾氣哪能咽下這口氣,當天夜里就摸進了青皮的家,將其揍的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派出所雖然對兩個老人的報案置之不理,但對黑豆打人事件卻異常重視,立即派了民警要拘留黑豆,幸虧有位實在看不下去的好心人,偷偷地給黑豆報了信,于是黑豆和姐姐黑妞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跑來了東州。
來到東州以後,姐倆也想過要找蕭何吏,可偌大的東州,茫茫人海,只知道蕭何吏在政府上班,但東州的政府太多了,省市區各級政府及其部門那麼多,要根據名字找一個人無異大海撈針。
兩個人擔心自己跑出來已經成了通緝犯,不敢用身份證,所以一時無法租房子,也不敢去辦暫住證,只好露宿街頭,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黑豆被一個人發現了,听了黑豆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和憤慨,並表示只要黑豆好好跟自己干,可以找人回家幫黑豆擺平這件事,黑豆一听感激不盡,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到那次打架,已經干了半個多月。
蕭何吏听完皺起了眉︰他都安排你干些什麼
黑豆夾了一大塊紅燒肉放進嘴里,有些含混不清地說︰押車。
蕭何吏盯著黑豆的眼楮︰押的什麼你肯定不知道了
黑豆點點頭,又夾了一筷子肉︰恩。
蕭何吏仿佛想發火,想了想卻只是嘆了口氣︰打過幾次架啊有沒有出人命
黑豆詫異地抬頭看了蕭何吏一眼︰就動過三次手,前兩次的人都不頂打,沒幾下就都跑光了。只有這次,真都挺能打的,而且幾乎沒有退的黑豆里眼里露出了一絲欽佩,仿佛又想起了什麼︰對了,蕭哥,他們跟你是什麼關系啊
蕭何吏有些責怪地看著黑豆︰都是我最好的兄弟
黑豆一口肉堵在了嘴里,怔怔地看著蕭何吏半響說不出話來。
蕭何吏用筷子敲敲盤子︰快吃吧,吃完回我那里睡。
黑豆張張嘴,沒說什麼,低頭猛扒起飯來。
蕭何吏的眼楮望著窗外,正在胡思亂想,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雲飛揚打過來的。
飛揚
蕭隊,我到拘留所了。
哦,你等等。蕭何吏說完起身出了店門,在路邊找了個明顯的建築物標記和飯館名告訴了雲飛揚。
不一會,雲飛揚開著小面包來到了門前。蕭何吏挽著雲飛揚的胳膊向店內走︰一會把我們送回家
雲飛揚對蕭何吏的動作有點詫異,不過隨即就明白了,笑笑︰蕭隊,我懂,你不用拉著我。
蕭何吏也笑笑,放開了雲飛揚。
黑豆一見雲飛揚,卻立刻警惕地站了起來,拳頭攥得很緊。
黑豆,你好雲飛揚笑著伸出了手。
黑豆猶豫了一下,還是松開攥著拳頭的手伸了過來。
蕭何吏很開心,招呼雲飛揚︰飛揚也還沒吃飯吧,坐下一起說完又叫過胖乎乎的服務員︰再點幾個菜。
雲飛揚擺擺手︰不用了蕭隊。
蕭何吏堅持又點了兩個青菜,三個人便邊吃邊聊起來。
年輕人容易交流,再加上打架時雲飛揚趕到的時候,黑豆已經在開始幫蕭何吏,兩個人並沒有發生沖突,所以不存在心結和疙瘩,氣氛很快就非常融洽了起來,雖然蕭何吏和黑豆的家鄉話讓雲飛揚听得稍微有些費勁,但基本還是都能听得懂,而且听蕭何吏講家鄉土話也覺得很有趣。
黑豆對雲飛揚的身手很欽佩︰飛揚,你長的這麼白淨,也不魁梧,不過打架真是一流的。
雲飛揚謙虛地笑笑,恭維道︰听說你動手那才叫猛呢
黑豆說的興起,一撩厚重的棉衣,露出幾處淤青︰我身上挨了好多下,我看你好像一下也沒挨到
雲飛揚和蕭何吏呵呵笑起來。
不過咱皮糙肉厚,經打你要挨這麼幾下,說不定就受不了黑豆臉上又露出了些許自負。
雲飛揚笑著點點頭,一臉真誠地說道︰是的是的,我肯定受不了。
蕭何吏忍住笑,岔開了話題︰飛揚,你還在尤太華家住嗎
不住了雲飛揚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去哪睡要不跟黑豆一起去我那里先湊合幾晚蕭何吏又問道。
雲飛揚的臉突然有些發紅,半天有些扭捏地說道︰小雲說讓我先去麻隊家里住幾天。
蕭何吏哈哈笑了起來︰你倆還挺會說,小雲讓你去麻隊家里去住
雲飛揚略帶羞澀地笑了,黑豆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跟著傻傻地笑著。
三個人吃完飯,上車直奔蕭何吏租住的小破屋,雲飛揚的電話響了幾次,卻都是拿出來看一眼就裝回了口袋。
誰啊怎麼不接電話黑豆有些好奇。
雲飛揚朝蕭何吏笑笑︰甦銀忠打來的,剛來隊里,就盯上這輛車了,想得倒美
蕭何吏眼楮望著窗外沉思著,半響說道︰飛揚,別跟他鬧太僵,一會把車給他送過去吧。
雲飛揚眼楮看著前方,笑著說道︰蕭隊,別的听你的,這事我不听你不在隊里,我就不干了
蕭何吏有些著急︰那你干什麼
雲飛揚感激地側臉看了蕭何吏一眼,一臉自信地笑道︰蕭隊,放心吧,飛揚已經不是兩個月前剛進城時的飛揚了,隨便找個什麼活也餓不死
蕭何吏點點頭︰那倒也是,說心里話,你在隊里干也確實委屈了。
雲飛揚搖搖頭,聲音里有些悲涼︰蕭隊,其實,我哪都不想去,就想跟著你干。
蕭何吏笑了︰跟我干有什麼出息
雲飛揚卻很認真︰蕭隊,我從小除了練武,別的都不怎麼懂,不過現在會開車了,你將來當了領導,我就去給你當司機
蕭何吏嘆了口氣︰哪輩子的事啊
幾個人說話間就到了蕭何吏租住的小破屋,黑豆一進門就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何吏哥,你在東州就住這種房子啊還不如咱們老家的豬圈大呢
蕭何吏不滿地瞪了黑豆一眼︰胡說什麼
黑豆一伸舌頭,訕訕地說︰我以為城里人都住的大樓呢。
蕭何吏責備道︰想住大樓就得好好工作好好賺錢哪有一來城里就有大房子的
黑豆點點頭︰咱倆睡這里啊
蕭何吏搖搖頭︰我去朋友家睡。頓了一頓又說道︰你等一會,我去問問房東看還有房子沒,再給你姐姐租一間,明天你把黑妞接過來。
嗯。黑豆答應著眼楮卻四處瞧著,仿佛很驚奇,大家都說蕭何吏有出息,考上大學進了城,今天才知道,住的還不如農村的房子呢。
蕭何吏去問房東還沒有空房子,房東說正巧有一家剛搬走,蕭何吏一听很高興,便交了定金把房子租下來,然後又給陳玉麒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去他那里住幾天。
你明天把黑妞接過來,除此之外,這幾天哪都不要去,就老老實實在這呆著,听到沒蕭何吏不放心地又叮囑了黑豆幾句。
恩,知道了何吏哥。黑豆有點不情願,但又不敢違背蕭何吏的意思。
蕭何吏臨走前又把青皮和那個副鎮長的有關情況問了一遍,然後從身上掏出僅有的一點錢交給了黑豆。
上了車,蕭何吏又開始呆呆地出神,雲飛揚見狀也不打攪他,車徑直向黃北區財政局宿舍開去。
過了許久,蕭何吏掏出了電話︰若風,我是蕭何吏。
呵呵,何吏啊,當了隊長挺忙吧,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甦若風的聲音依舊冰冷,但對蕭何吏,卻總是有一絲難得的熱情與笑意。
你跟省信訪局的熟悉不蕭何吏有點急切地問。
省信訪局不熟甦若風很簡介地給出了否定答案,不過隨即就問道︰有事嗎有事我可以找找人,東州市信訪局我有幾個不錯的朋友。
蕭何吏把黑豆的經歷說了一遍,然後說道︰你能不能讓信訪局的朋友給鎮上的書記打個電話,嚇唬嚇唬他,讓他把黑豆的案子結了
哈哈,就這事啊,沒問題。甦若風很爽朗地答應了︰明天我去一趟信訪局,我親自給他打電話。
嗯,但別鬧大了啊。蕭何吏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不就是結個案子嗎要不明天一早你也來我叫上張康,正好中午吃個飯,好久沒見了都甦若風說道。
蕭何吏猶豫了一下︰好吧,明天上午見
車很快到了黃北區財政局宿舍,雲飛揚把蕭何吏放下問道︰蕭隊,明天一早我就來這里接你
不用了,你把車還給甦銀忠吧,畢竟他現在是隊長蕭何吏謝絕了雲飛揚的好意。
雲飛揚哦了一聲,剛要走,又回過頭來問道︰蕭隊,你不是說要收拾甦銀忠嗎你最近如果沒時間,那我去辦得了
隨著幾件棘手事情的圓滿解決,蕭何吏對甦銀忠的恨已經沒有那麼咬牙切實地痛恨了,但就這樣平淡地過去,心里也不舒服,又想自己去了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有可能成了累贅,便點點頭沉吟道︰恩,你自己辦吧,我就不監督了,只是,下手有數點。
雲飛揚臉上露出了笑容︰放心吧蕭隊,我有數
長話短說,雲飛揚走後,蕭何吏去了陳玉麒家,感覺又累又乏,也懶得解釋了,連衣服也沒脫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引得陳玉麒直叫︰先洗澡,先洗澡再睡
然而蕭何吏已經沉沉睡了過去,這幾天他身體太累,而心里更累。
陳玉麒無奈又憐憫地看了蕭何吏一眼,再看看自己剛換的床單被罩,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
第二天蕭何吏早早就醒了過來,先給陸春暉打了個電話說上午有事不去單位了,然後打車直奔市信訪局。
甦若風已經在門口等他,而張康居然也來了,見了蕭何吏難免要熱情一番。
有熟人和沒熟人的差別是巨大的,甦若風帶著蕭何吏和張康,一路不停地打著招呼就上了樓,找到他那位朋友一說,那位朋友笑了︰你們打吧,我躲出事跟我沒關系說完出門走了。
張康大喇喇地往老板椅上一坐,從兜里摸出一張寫有號碼的紙片,先按了免提,然後看著號碼開始撥電話。
甦若風冷冷地看著張康︰你行嗎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和口氣。
這點小事,看我的張康撇撇嘴,搖頭晃腦地摸起了電話︰喂,桃源鄉黨辦嗎我是東州市信訪局,讓你們書記接電話
那邊很謹慎︰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叫你書記來張康口氣很硬。
好的,您稍等。那邊放下電話叫人去了,不一會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您好,我是周方圓。
你是黨委書記嗎張康端著個架子問道。
我是,請問領導您是那邊有些懷疑,東州市信訪局怎麼會給他打電話呢,不屬于一個地區啊。
哦,是這樣的,張康舒緩了一下口氣︰你們那里有個農民來上訪,因為不熟悉情況,沒找到省信訪局,誤打誤撞反倒來我們東州信訪局了。
周書記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哦,那他主要是反映什麼情況啊
張康加重了口氣︰反映的情況很嚴重啊,不過不知道是否屬實
那領導給我們簡單傳達一下吧
你那里有個叫風留封的副鄉長吧
有。
他有個佷子外號叫青皮
是。周書記已經開始有些明白了,心里禁不住暗罵,就知道這個兔崽子早晚得闖禍
這個情況我們很重視,本來想上報省里的,可是我一個朋友正好過來,踫巧他老家又是你們鄉鎮的人,說先不要報了,對家鄉影響不好,讓我先給你打個電話通通氣。張康慢條斯理地說著。
哎呀,真是感謝啊,那位領導是
也不是什麼領導,是你們那蕭家莊的,叫蕭何吏。張康話鋒一轉︰我的意思是征求下你們的意見,你那邊好不好解決,如果好解決,我就把事壓下算了,也不做記錄了。
周書記連連感謝,問道︰他都提的什麼要求啊
也沒提什麼,就是希望派出所能把他打架的案子結了,你可以去問問情況再給我答復,往回打這個電話就可以,但時間不要太長,十五分鐘夠了吧
哦,夠了夠了。
張康放下電話,有些得意地說︰怎麼樣何吏給你做了個大人情,下次你回鄉的時候說不定父母官親自招待你呢
成事不足最後幾句那是什麼屁話甦若風冷冷地看了張康一眼出門找信訪局的朋友去了,請他在114的登記電話旁邊守一下,如果有問這個事情的,讓他打張康和蕭何吏呆著的辦公室電話。
甦若風的擔心不是多余的,周書記放下電話,一面安排人去把副鄉長叫來,一邊讓辦公室的人員核實這個號碼,又安排了黨政辦主任打電話找蕭家莊的書記落實蕭何吏這個人。
就當周書記還在臭罵副鄉長的時候,辦公室人員回來了︰周書記,這個號碼是東州信訪局的,剛才打114也查詢了東州信訪局的辦公電話,打過去一問,他們讓轉這個號碼,絲毫不差。
周書記擺擺手讓辦公室人員離開了,又惡狠狠地對副鄉長說︰你讓你那個下三濫佷子給我消停兩天,如果出了事,我第一個先打報告撤你
副鄉長噤若寒蟬地點頭走了,那青皮估計又要狗血噴頭了。
周書記摸起了電話,口氣瞬間變得熱情︰領導您好,久等了,我剛才了解了一下情況,現在把我們的意見給您匯報一下。
張康笑笑︰周書記,您就別客氣了,只說能不能結案吧
能,我已經安排了,責成他們一小時辦完周書記又換了一種口氣︰領導對我們的關愛,我們的感激之情實在是難以表達啊,我代表桃源鄉黨委政府,真誠地希望領導來我們桃源鄉檢查指導工作。
呵呵,好的好的,那就先謝謝周書記了,如果去的話一定給你打電話。張康也客套著。
周書記又客套了幾句,這才放下了電話,想了想又摸起來︰那個蕭何吏查到了沒有
查到了,我馬上過去。黨政辦主任放下電話匆匆地跑了過來︰周書記,蕭家莊的支部書記蕭大海說確實有個叫蕭何吏的,二十六七歲,是他們村的大學生,孩子口碑不錯,現在省城上班,不過不知道是在什麼單位。
周書記沉吟了一會,說道︰告訴蕭書記,等這個蕭何吏回家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報告,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年輕人能知道能為家鄉排憂解難,不容易啊。
好,我這就去打。黨辦主任點點頭轉身要走。
等一等,周書記又叫住了黨辦主任︰再問一下蕭何吏家的情況,如果有需要,能幫的,我們盡量幫一下。
黨辦主任點點頭︰放心吧周書記,我會安排的。
蕭何吏自然不知道這些,不過見事情處理完了,心里一陣輕松,對甦若風說︰叫上你朋友,我中午請你們吃飯。
甦若風笑笑︰你請的哪門子客啊,再說現在才幾點啊,走,找個地方說話去。
張康也笑道︰你來這邊了,他要讓你請客,他還是人嗎
甦若風陰著臉瞪了張康一眼,張康也不怕,拍著蕭何吏的肩膀嬉笑著說︰我剛開了個茶樓,走,去喝茶
三個人來到張康的茶樓,一座不起眼的三層小樓,外面全用胳膊粗的竹子嚴嚴實實地包了一層,猛一看像個竹樓一樣,門口掛著紅紅的燈籠。
呵呵,一看就挺有品味的。蕭何吏贊嘆道。
甦若風撇撇嘴︰那就說明肯定不是他設計的,他要有這品味,老母豬也能上樹了
張康听蕭何吏夸完,剛有點得意,卻又被甦若風一說,臉上頓時有點掛不住了︰即便不是我設計的,那也是我選的方案
甦若風根本不理他,撇撇嘴自顧地走了進去。張康對著背影恨恨地對蕭何吏說︰你看那高高在上的熊樣,說句好听的話能死啊
蕭何吏拍了拍張康的肩膀笑道︰走吧,喝點茶消消氣。
上午客人不多,三個人進了最精致的一個小屋,一個美貌的女服務員穿著火紅的旗袍款款走了進來,燕語鶯聲地問︰張總,喝點什麼
張康本來想耍耍派頭,可一看甦若風那張死人臉又沒了底氣,就問蕭何吏︰何吏,你說了算,喝什麼隨便選。
蕭何吏笑笑︰我無所謂,什麼都可以,隨便吧。
張康急道︰這無所謂是最難伺候了,我這里什麼茶多有,就是沒有隨便。
蕭何吏呵呵一笑︰那就來日照青吧。
張康對服務員擺出老總的架子︰日照青
好的張總,請稍等。服務員剛要走,甦若風卻冷冷地說︰我來一壺毛尖。
服務員一愣,看著張康,張康氣道︰就上日照青,愛喝不喝。
甦若風把錢包拿出來往桌上一放︰服務員,毛尖多少錢來一壺
張康氣的臉有點變色。
蕭何吏笑笑︰那就來毛尖吧。
張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來兩壺,一樣一壺
甦若風對蕭何吏說︰最近見小影了嗎要不中午叫她過來一起吃個飯
張康撇撇嘴︰才幾天沒見,就想得受不了了
甦若風冷冷地盯著張康,張康則端著茶杯扭頭望著窗外。
蕭何吏笑著拿出了手機︰你打還是我打啊
張康撇嘴︰你打吧,他肯定約不出來,我敢打賭。
甦若風一猶豫,那出了電話說我打吧。
小影啊,我甦若風,對,中午有時間嗎
甦若風的臉色有些不太好,估計是那邊沒答應,張康則向蕭何吏擠眉弄眼著。
甦若風瞪著張康,張康卻一把把手機搶了過去。
喂,小影啊,我是張康,何吏過來了,我們現在喝茶,想讓你中午過來一起吃個飯,來嗎張康說的還算挺簡單明了。
不知道喬素影說了什麼,張康一臉不高興地把手機推給蕭何吏︰你跟她說,居然說我騙她
蕭何吏笑吟地拿過電話︰小影啊,我何吏。
你真在哪啊我還以為他倆騙我呢,你最近不是很多事嗎喬素影的聲音很驚喜,也很高,連甦若風和張康兩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相視苦笑。
該處理的都處理差不多了,現在心里很輕松,你中午能過來嗎蕭何吏笑著問道。
我上午正好沒事呢,你們在哪喝茶呢我馬上過去喬素影一听蕭何吏輕松愉快的口氣,心里也非常開心。
讓張康跟你說吧。蕭何吏把手機遞給了張康。
張康又開了幾句玩笑,這才把地址告訴了喬素影。
喬素影很快就趕了過來,一進門就略顯夸張地說︰呦,你們幾個真會選地方啊,這麼會享受,是不是你選的啊張康
張康臉一紅,委屈地說︰一點也不關心老同學,這是我開的茶樓,快一個月了都
哎呀,大老板啊喬素影興奮地調侃著,很有些神采飛揚。
蕭何吏望著喬素影含笑不語。
喬素影注意到了蕭何吏看她,不由臉一紅,嗔怪道︰總看我做什麼
蕭何吏端著茶杯笑了笑,順口說道︰看你越來越漂亮了
張康大驚小怪地喊道︰呦,何吏也會貧嘴了。
喬素影的臉變得通紅,如果別人說這話,刺激或許很小甚至沒有,可出自幾乎沒夸過自己的蕭何吏口中,那顆心頓時就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
蕭何吏也覺得自己的語言過于輕薄了,趕緊正了正身子︰小影啊,還得跟你說件正事呢。
喬素影壓壓自己的心跳,盡量平靜地問道︰什麼事啊
就是上次你說的車的事,那錢還有嗎蕭何吏期待地望著。
我以為你不要呢喬素影白了一眼蕭何吏。
蕭何吏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沒了
喬素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放下,故意裝作沒好氣地說︰有都給你留著呢
真的蕭何吏一臉的驚喜︰那我讓隊里打個報告吧,把時間提前一點,行不行
喬素影不解地搖搖頭︰提前干什麼
我現在不是已經被撤職了嗎得改到沒撤職以前啊,現在的這個隊長,我不想跟他有接觸。蕭何吏有點難為情地解釋著。
喬素影有些不解地氣道︰你都不是隊長了,還操那麼多心干什麼呢
蕭何吏嘆了口氣,沉重地說道︰這幾天我常在想,如果當時多幾輛車,弟兄們過去的能快一點,結局或許就不會這麼糟糕,都是我一時愛面子,唉說完一臉痛苦的自責。
好了好了,喬素影就怕看到蕭何吏痛苦的樣子,本來很開心的氣氛,瞬間就沉重起來了︰別自責了,你打報告吧,別的我來弄。
謝謝你,小影。蕭何吏感激地望著喬素影。
喬素影一板俏臉︰行啊,中午多敬我幾杯酒吧。
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
這半個多月發生了很多事情。
在那場戰斗中受傷的隊員們都出院了,除了黃猛和麻子仍然一瘸一拐,手腳不太利索外,其他的隊員基本都康復了。
而沒有參加戰斗,更沒有受傷的甦銀忠卻遇到了一點意外,住了一周的院,現在仍在扎著繃帶在家里休養。
二隊的工作臨時由尤太華主持,在三個中隊長的抵觸中艱難地運行著。食堂被取消了,洗車點由尤太華的老婆接管了,與以前不同地是,收入不再是隊員們的福利,而成了尤太華夫婦的個人收入。
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隊員們高昂的士氣遭受了嚴重的打擊,市場的檢疫收入銳減了一半多。
沒有了蕭何吏的二隊,變得如一盤散沙,毫無凝聚力和戰斗力,黃猛麻子劉子輝漸漸變得消沉,而雲飛揚卻開始變得越來越冷傲凌人,天天開著那輛面包車,對于尤太華的催要不屑一顧置若罔聞,而尤太華也毫無辦法。兩個人的心怨卻越結越深,就在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候,辦事效率極高的喬素影通過政府采購的兩輛面包車到位了,這才算緩解了兩人搶車的矛盾。新來的兩輛車,一輛歸了尤太華,而另一輛,卻被尤太華送到了還在養病的甦銀忠家中。
蕭何吏听說後,搖搖頭,心里對尤太華再次充滿了失望。
局里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喬玉瑩副區級的考察已經順利通過,只等走走過場的公示期一過便走馬上任了。
甦銀祥開始忙活起來,每天不斷地宴請著形形色色的人物,有機農產品綠色農產品無公害農產品,一份份被絡繹不絕地送出。
面對甦銀祥的揮霍和假公濟私的一摞摞發票,喬玉瑩微微一笑而過,幾乎沒有過多的猶豫便玉手一揮簽上喬玉瑩三個大字。
馮連才也在忙活著,只是在經濟上他有點捉襟見肘,他的錢分為三塊,一塊是自己找喬玉瑩報銷,另一塊是通過陸春暉找喬玉瑩報銷,還有一部分,就是動用了自己的私人款項。這是他最心疼和難以忍受的,公開私下地抱怨著甦銀祥的公款送禮。
一個好好的農林局,眼看著就要被一次局長提拔給把家底蕩空,心里有數的任書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又無可奈何。
在這期間,蕭何吏見過喬曉紅一次,本來是真心想請她吃個飯以示感謝的,但最後還是喬曉紅結了帳。飯間,喬曉紅隨意地問蕭何吏︰何吏,還想不想回去干隊長,想的話就跟我說一聲。
蕭何吏苦澀地笑笑︰不麻煩了。其實心底又何嘗不想去那個讓自己最操心但也最舒心的地方呢。
喬曉紅仿佛看出了什麼,哈哈一笑︰何吏,一個破隊長有什麼麻煩的,一句話而已嘛
蕭何吏听在耳里,有些感激,也有些不舒服,便推脫道︰謝謝喬處長了,等以後吧,如果有了好的職位再麻煩您。
呵呵,喬曉紅開心地笑了,她以為蕭何吏已經不滿足二隊隊長這個職務,便爽快地說︰好等看好了哪個職位來找姐姐
這是喬曉紅第一次自稱姐姐,蕭何吏不由一愣,趕緊笑了笑︰恩,那就先謝謝喬姐了。
喬曉紅滿意地點點頭,抬手看了看表,拿上包站了起來,回頭問蕭何吏︰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姐姐最近要出國一趟,估計要一個多月,有什麼事趕緊說。
蕭何吏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一狠心說道︰喬姐,我還真有個事要求你。
哦喬曉紅似乎有些意外,轉身又坐了下來,把包往旁邊一擱,饒有興趣地問︰求姐姐什麼事,你別說,姐姐還真有點好奇呢,來,快說說
蕭何吏臉漲得有些發紅︰我知道喬姐神通廣大,人脈也光
喬曉紅隨手摸起一根沒用過的筷子輕輕敲了蕭何吏的頭一下︰這麼老實的孩子也學會拍馬屁了快說,什麼事
蕭何吏臉微微有些發紅,嘆了口氣說道︰喬姐,現在從上到下,對食品安全越來越重視,我們的農業執法,尤其是動檢執法,任務也越來越重,但是,我們第一沒有經費,第二沒有人員,現在我們的執法人員都是臨時工,而且執法所得主要是發放人員工資,我覺得這非常影響執法的嚴肅性
別亂帶帽子,少說虛的,就說你想干什麼喬曉紅越听越迷糊,有點不悅地說道。
蕭何吏陪著笑,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喬姐,你能不能找一找編委等相關部門,成立一個專門的動檢機構。
喬曉紅疑惑地看了蕭何吏一眼︰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蕭何吏陪著笑說︰就是為了工作,為了更好地保障人民群眾的食品安全衛生
喬曉紅打斷了蕭何吏︰何吏,如果是為了工作,那我就說幾句,現在從上到下講精簡,講合並,講減輕人民負擔,你卻反其道而行之,還要增設機構,這和大趨勢是相違背的
蕭何吏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喬曉紅有些奇怪地盯著蕭何吏︰是不是對你的那些兄弟們有感情了,想解決他們的編制
蕭何吏被說中了心事,臉不由一紅,忙解釋道︰喬姐,我確實為他們抱不平,那些正式人員天天悠悠蕩蕩無所事事,卻拿著高工資,享受著醫療房補車補各種補貼,但這些臨時工天天起早貪黑,頂風冒雨,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工作危險,家人擔心,可卻什麼都沒有,喬姐,你說這公平嗎
喬曉紅似乎有些感動,抬手輕輕地理了一下蕭何吏垂下的亂發︰傻孩子,這些事都不是你該考慮的,也不是我一句話就能辦的黃北區搞了,其他縣區怎麼辦東州市搞了,其他地區怎麼辦咱們省搞了,其他省怎麼辦一連串地反問之後,喬曉紅嘆了口氣︰何吏,你不懂,這些東西不是一個地方想搞就搞的,如果引起其他地方臨時工上訪鬧事,成了不安定因素怎麼辦好事必須要辦好,如果考慮不周,會很容易變成壞事的
蕭何吏茫然地點點頭,他沒想到會這麼麻煩,不過還是低聲說道︰我還是覺得這是大方向大潮流。
喬曉紅看著蕭何吏一臉失望,仿佛有些不忍心,就說道︰好吧,姐姐來替你想辦法,不過這事急不得,先鋪台子,等我回來再慢慢搞,好不好說到後來話語中竟有了一種哄孩子的味道。
蕭何吏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感激地望著喬曉紅︰那我就謝謝喬姐了。
三天後,東州的各大報紙刊登了一條新聞,市委書記喬長風在視察集貿市場時,一位年過六旬的賣雞蛋的老太太反映收費太多,而且重復,在老家繳了產地檢疫費和市場檢疫費後,來到市場還要重新檢疫,再收取一遍檢疫費。喬書記听完震怒,責成有關部門要堅決取締這種重復收費的情況,一定要真正地貫徹落實好國家有關減輕人民負擔的各項規定。
與報紙上的新聞同步,各縣區畜牧局農林局也立刻收到了市政府辦公廳關于停止在市場重復檢疫的通知。
幾乎所有的畜牧局收到通知後都傻了眼,通知要求各單位要繼續加強市場檢疫,但禁止不能重復收費,那就是說市場上佔絕大部分的有檢疫證明的就無法再收費了,執法收入最重要的來源來沒有了,而工作還要繼續甚至是加強,但人員工資要去哪里討呢
蕭何吏最初听到消息也是很震驚,但轉而就明白了過來,沒收入了,但工作還要繼續,那只能有一個辦法,就是執法人員劃歸財政撥款,成為公益性的執法。
二隊的隊員們尤其是動檢隊員們人心惶惶,不少人開始琢磨著另謀出路。蕭何吏便私下聚集他們開了個會,叮囑一定要耐心等待,直到等到體制改革。經過細致的思想說服工作,動檢隊員們還是半信半疑也無可奈何地答應了下來。
喬曉紅遠赴美國了,蕭何吏在美滋滋地等她回來。
然而改革如風暴,並沒有等喬曉紅,而是說來就來了。國院下發了關于獸醫體制改革的通知,要求各省建立獸醫三種體系,其中,防檢疫執法體系要全部納入財政撥款。國院辦公廳能專門為一個農業業務部門下發專門的通知,這是畜牧獸醫戰線的人員所萬萬沒有想到的,不由倍感精神振奮。
蕭何吏驚喜之余,也暗暗有些得意,自己的想法居然與國院不謀不和,這是何等的眼光與遠見啊
二隊的動檢隊員也是一個個欣喜若狂,誰能想到這麼好的事情竟然會掉到自己頭上呢,狂喜之余,對蕭何吏的遠見也愈加敬佩,在不經意的話語間便常常流露了出來。
然而就在包括蕭何吏與二隊隊員尤其是動檢隊員在內的全國所有動檢臨時人員充滿興奮期待的時候,東州市獸醫體制改革的腳步卻滑向了與他們幸福憧憬背道而馳的另一個方向。
為了將這次獸醫站人員的選撥做好,國家要求各地要進行周密的部署,專門成立由政府牽頭,人事農業紀委監察等各部門為成員單位的領導小組,下發關于筆試面試考核公示等一系列的程序,報考的條件和範圍要在媒體上向社會進行公布,要求做到公正公平公開,使之成為一次透明而不失嚴謹的選撥。最後,文件還特別腔調,在選撥中要重點傾向于有多年基層工作經驗的專業人員。
然而,等這些精神到了縣市區一級,卻紛紛變了味道。
首先,在報考條件中,設置了年齡學歷戶口等諸多障礙,這些杠杠使得黃北區動檢中隊的人員竟然無一具備資格
其次,領導小組並沒有按照上級精神向社會公布,而是在報名時間的前兩天才在政府信息網上掛了一行極不顯眼的小字,並且報名時間只有一上午。大多數群眾根本不知道政府信息網為何物,即便有偶爾來遛一眼的人也未必會看到,所以這個消息基本上是在政府內部人員中悄悄地傳播。
雖然與文件精神在實質上是相違背了,但每一個規定的環節卻都很嚴謹和完善,筆試面試考核確定名單,錄取,一步步走的貌似扎實有序。
通過一輪輪的篩選,黃北區最終錄用了十個人。經了解內幕的人士講,這些人都是區里的一些硬關系。
關系沒有最硬,只有更硬。他們在月份的分配中敗給了比他們關系更硬的一群人,只能望分配而興嘆。但那些人安排了,他們便成了最硬的關系,所以便理所當然順理成章地在這次選拔中脫穎而出了。
這場看似轟轟烈烈的體制改革圓滿地落下了帷幕,那些動檢隊員們由最初的興奮期待,美好憧憬,變為了滿腔的悲憤和深深的無奈與失落。
蕭何吏的心中滿是氣憤與不平,自古以來,考試就是寒門子弟出人頭地的一條重要通道,然而現在,居然連這條路也要給堵死了他記得區里一個主要領導曾豪情滿懷慷慨激昂地說過︰我不管什麼城市戶口農村戶口,只要能給我干好工作,我就用他
激昂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縈繞,威嚴而有氣魄的表情也還歷歷在目,可怎麼說變就變了呢蕭何吏實在想不通。
黃猛等人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離開了,望著工作了七八年的院子,內心里充滿了傷感與不舍。
蕭何吏給隊員們擺了一桌送行酒,也算賠禮酒,因為他帶上了黑豆。自從知道自己的案子已經了結,黑豆很開心,敢給家里打電話了,也敢拿著身份證去辦暫住證了,也敢去各個單位去找工作了,仿佛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他從心里感激佩服他的何吏哥,所以當蕭何吏提出讓他來賠禮道歉的時候,他立刻爽快地答應了。
酒桌上,蕭何吏談笑風生,因為他知道,這時候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便索性不說了。
黃猛麻子等人也是同樣的心理,一桌子人都在強顏歡笑著,但那種強裝出的笑容,卻更加刺得人心痛。
黃猛一仰頭,大半杯白酒倒進了嘴里,嘖嘖嘴︰好酒
蕭何吏大笑︰好喝就多喝點。
黃猛點點頭︰蕭隊的酒永遠都是好喝的,只是,以後怕喝不到了說道傷心處,不由有些哽咽了。
整個酒桌的氣氛瞬間滑向了冰點,有人開始落淚,有人想硬撐著,卻發出壓抑的讓人更加難受的哭聲。
蕭何吏的鼻子酸酸的,眼楮濕濕的,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
黑豆在一旁愣愣地看著,不明白這些當初剛猛無比的漢子為什麼變得如此脆弱。
麻子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豪邁地說道︰都哭什麼咱們畢竟踫上了蕭隊這樣的好領導,踫到了大家這些好同事,有些人工作一輩子也許還踫不到呢今天是蕭隊請我們喝酒,我們都要高興點誰都不許哭
黃猛把淚擦掉,坐直了身子,也充滿豪氣地說︰對,有什麼好哭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咱們響當當的漢子,還怕找不到口飯吃
蕭何吏擦了擦眼楮站了起來︰來,我敬大家三杯酒第一杯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我工作的支持,尤其是在醫院時,大家能頂著壓力率先簽字,我蕭何吏永遠記在心里,來,這一杯干了
雲飛揚一直平靜地坐在蕭何吏身邊,這時卻一伸手拿住了蕭何吏的杯子︰蕭隊,您少喝點。
蕭何吏慘然一笑︰咱們弟兄是喝一回少一回了,今天我要來個不醉不歸
好黃猛站了起來一仰脖,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麻子等人也紛紛站起來很豪氣的把酒喝了。
雲飛揚還是死死抓著蕭何吏的杯子︰蕭隊,您不能喝
蕭何吏笑笑,對眾隊員說︰我也知道,無論如何我也喝不下這杯白酒,或許喝到一半便要吐出來,但是,就算吐了再喝,喝了再吐,吐了我再喝,也要把這杯酒喝掉
麻子一臉的感動︰蕭隊,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你換啤酒吧,我們一杯白酒,你喝一杯啤酒
蕭何吏搖搖頭︰那不行,官方比例白酒啤酒是一比七,今天我們不按官價,按黑市價,一比十,你們一杯白酒,我十杯啤酒。說著站了起來,用手指著眾隊員轉了一圈,最後落到雲飛揚身上︰都給我坐下誰也不能勸我尤其是你飛揚
雲飛揚矛盾地看了蕭何吏一眼,還是猶豫著把手縮了回來坐下了,眼神卻依然擔心地望著蕭何吏。
蕭何吏讓服務員拿了一個大碗,將五杯啤酒倒了進去,笑著說道︰古時候的英雄豪杰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雖然我酒量不行,但今天我也學一次好漢說完咚咚咚地喝了下去,雖不是一氣呵成,但中間喘息時嘴卻一直沒有離開碗沿,勉強也算一口喝干。
一眾隊員不禁被感染,紛紛起身鼓起掌來。
蕭何吏打了個嗝,強壓著腹內的難受,擺了擺手︰先別鼓掌,我還有五杯。
雲飛揚矛盾地一杯一杯地向蕭何吏碗里倒著啤酒。
五杯酒又倒進了碗里,蕭何吏咬了咬牙,端起來剛要喝,黑豆卻突然站起來搶了過去大聲說道︰剛才我何吏哥說了,第一杯是感謝酒,尤其是你們放過我所以真正該感謝你們的是我,這五杯酒,應該我來喝
好行可以眾隊員們一致贊成,連雲飛揚的目光里也充滿了暖暖的贊許,甚至是還有一絲謝意。
好樣的喝黃猛大聲喊道︰這杯酒喝了,過去的一切不提,咱們就是兄弟
黑豆也不答話,端起碗來咚咚咚就把一大碗酒喝了個底朝天。房間內響起一片叫好聲。
蕭何吏歇了一會,覺得腹中的酒意不那麼難受了,便又端著碗站了起來︰這第二杯酒是道歉酒,一是這段時間以來照顧不周,請大家多擔待,二是大家最後落得這麼個結局,我也有一定的責任,三是我的兄弟黑豆傷了大家,我在這里替黑豆給弟兄們陪個不是了說完端起碗咚咚咚開始喝酒。
黃猛不樂意了,喊道︰蕭隊,你別喝你沒有對我們照顧不周,弟兄們這個結局也跟你沒關系,黑豆是你的兄弟,現在也是我們的兄弟所以道歉酒我們堅決不喝
蕭何吏不理他,直到把酒喝完,這才把碗底一亮︰我敬的酒我喝,你們不同意就不要喝
黃猛等人無奈地相視一眼,心里充滿了感動,也一個個端起杯來又是一飲而盡。
黑豆站了起來︰何吏哥,要說道歉酒,那我更應該喝,剩下五杯你就別跟我搶了說完往碗里連倒了五杯酒,然後大口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酒意上涌,蕭何吏有些坐不住了,斜倚在椅子上,擺擺手示意大家坐下︰大家吃點菜,休息一會。
蕭何吏本想歇一會再敬第三杯酒,可過了一會,卻覺得酒意越來越來濃,頭也越來越暈,心想不能等了,再等可能就端不起這第三杯酒了,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雲飛揚扶住蕭何吏輕聲說道︰蕭隊,感謝酒也喝了,賠罪酒也喝了,你就不要喝了吧,我與黑豆替你喝
蕭何吏搖搖頭,端著碗站著,口齒有些不清地說道︰這第三杯酒必須我喝,誰也不能替我,因為第三杯酒是祝福酒,我祝福弟兄們將來能事事順心,能大展宏圖,能他媽的不再受這些窩囊鳥氣
蕭何吏越說越激動,說到後來就帶了髒字。
黃猛等人也猛地站了起來︰蕭隊說的對,媽的,以後絕不再受這些鳥氣,來干了
蕭何吏艱難地喝完這碗酒,坐在椅子上,目光開始迷離,臉上也開始掛上了從未有過的痴呆般的笑容。三杯酒下肚的隊員們,也是滿臉的酒意,不過對蕭何吏的神態,他們絕沒有一絲譏笑或不屑的表情,都是帶著深深的敬意。
黃猛已經喝了足足有一斤三兩白酒,舌頭也已經不太好使,結結巴巴地問道︰蕭隊,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咱們弟兄們沒能轉成正式的,反而丟了飯碗,臉上不高興是自然的,可他媽的新來的那十個人,臉上也都哭喪著,像剛剛死了娘一樣,這是為什麼啊
蕭何吏眯著眼,鄙夷地望了黃猛一眼︰這個你都不懂因為他們不知足不高興
黃猛有些不明白︰他們雖然說有關系,但他媽的過五關斬六將,最後被錄取也不容易啊,為什麼不知足
蕭何吏的手軟軟地拍了一下桌子︰現在就是這麼個社會,一個崗位,真正想干的,也能干好的人,卻偏偏進不來。相反,那些不想干,也干不好的人,卻偏偏都進來了
黃猛還是想不通,又結結巴巴地問道︰蕭隊,你說仔細點。
蕭何吏臉上寫滿了憤恨︰他們根本就他媽的不想干這個工作你讓他們五點起床,他們能起的來嗎你讓他們去市場為了兩元錢跟小攤小販爭吵打架,他們能干嗎你們如果進了編制,會跟過年一樣興高采烈,可他們不會他們不覺得慶幸,也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恥辱丟人他們只不過是把動檢作為一個跳板,先成為財政撥款全額事業人員,然後再慢慢地調動到其他單位
隊員們臉上都露出黯然的神情,麻子有些悲哀地說道︰蕭隊,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這樣,那真是太他媽的沒天理了
蕭何吏冷笑了一聲︰都瞪大眼楮看著吧看我說的到底錯沒錯
不管了,咱們喝酒黃猛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這場酒一直喝到深夜,今晚蕭何吏喝的酒可以頂上他前二十六年喝的全部酒的總和,喝的如此之多,以至于第二天昏睡了一整天,差一點就進了醫院。
二隊的發展,果然如蕭何吏預料的那樣,新來的有正式編制的隊員根本無法正常開展檢疫,檢疫五點開始,他們八點才到單位,而且沒車不出門,即便有車也是到了市場轉一圈就回來,甚至連車都不下。
甦銀忠對他們很客氣,但他們並沒有覺得滿足,相反,心里充滿了不平衡。因為在他們眼里,這些騎著自行車的臨時工根本不是他們比較的對象,他們眼中所看到的是局機關里的人坐在辦公室一杯茶一支煙一張報紙看半天的悠閑生活,心理怎麼會滿足,又怎麼會平衡
在他們的強烈要求和各方面綜合關系的拉扯中,事情有了戲劇性的變化,十個人都調到了局機關,而本來要辭退的原動檢人員卻被保留了下來,二隊的工作人員和分工幾乎完全又恢復了從前,真正發生變化的只有兩點,一是二隊隊員的工作積極性降低到幾乎為零,二是政府從此多養活了十個閑人。
半個月以後,雲飛揚黃猛麻子等動檢人員集體辭職離開了工作戰斗了多年的黃北區農林局動檢中隊。隨後,農業水政林業中隊的部分人員包括劉子輝在內也相繼紛紛離開。
由于市場檢疫幾乎已經沒有了收入,隊員們的工資由平均兩千元降低到了伍佰元,這使得剩下的部分堅守人員如尤太華之流,在堅持了一段時間後,眼見工資上漲無望,也被迫選擇了離開。
一個曾經朝氣蓬勃殺氣騰騰的二隊,就在這一場本意很好的體制改革中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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