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嫂笑著把雲飛揚送了出來,輕聲說︰飛揚啊,下午沒事就去隊里陪陪小雲吧,現在隊里沒幾個人了,讓她一定值好班。
雲飛揚點點頭︰麻嫂,你放心吧。
走廊的另一邊,一個女人正攙扶著一個男人去上廁所。男人壓低了聲音說︰你多什麼話說誰你也不能說蕭隊啊,你知道隊里有多少他的死忠
女人撇撇嘴,有點委屈的樣子︰我還不是為了你,甦銀忠來當隊長了,我看他對蕭何吏意見很大,我這不是幫他說話給你買好嘛
男人嘆了口氣︰那你也不能那麼說啊,再說了,蕭隊待咱們也不錯啊
女人恨恨地說︰不錯個屁你看麻子一家囂張成啥樣了,我就煩麻子老婆那種陰險小人,天天笑呵呵的裝好脾氣,其實肚子里不知道在想什麼,娘倆沒一個好東西,說不定都跟蕭何吏
別說了男人壓低聲音急促地制止道︰這可不是亂說的
那為什麼他對麻子一家這麼好,對雲飛揚這個未來麻家女婿都這麼好女人憤憤不平地說道。
行了,別著急,慢慢看,蕭隊雖然是正式人員,但甦銀忠畢竟是甦局長的堂弟,根子比蕭隊深,你也別生氣了,他們這些人蹦 不了幾天了。男人安慰道。
女人恨恨地說︰套上關系後,先讓甦銀忠把麻子家的兩女人攆走,看著就礙眼
男人搖搖頭︰什麼事都要靜觀其變,蕭隊怎麼說也是正式人員,而且在隊里威望又高,我們犯不上得罪他
兩個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听不到了。雲飛揚的眼角抽搐了兩下,冰冷的眼神充滿了鄙視地望了那對男女一眼轉身走了。
而走廊另一邊的特護病房里,在麻子和黃猛地逼問下,麻嫂吞吞吐吐地盡量婉轉一些地講述了剛才那邊發生的事情。
黃猛勃然大怒︰這幫狗雜碎
這一聲把正在拔針的護士嚇了一跳,手里的棉棒也掉在了地上,不由怒氣沖沖地嚇唬道︰你這人干什麼啊針頭差點斷了,斷在肉里還好說,要斷在血管里就麻煩了
麻嫂趕緊過來按住黃猛,帶著哭音說道︰我不說,你們偏讓我說,現在大家都帶著傷,就別鬧了啊,剛才我看飛揚好像也要動手的樣子,你們還有沒有個懂事的啊,要給蕭隊添多少麻煩才夠啊
一提蕭隊,黃猛這才安靜了下來,嘴里卻仍然罵罵咧咧地︰我早就看尤太華這對狗夫妻沒一個好東西軟骨頭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蕭何吏不停地看著牆上的表,心早已飛到了醫院里。
時間過了一天,蕭何吏也呆呆地干坐了一天,除了中午幾個人簡單給他接了一下風以外,一點事情也沒有。陳方凌有點忙,不過還是忙里偷閑過來了幾趟,聊不上幾句就又被陸春暉叫了回去。
即便只聊了幾句,兩個人也發現已經找不到以前的感覺了。陳方凌幽幽地說︰你變了,變的太多了,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蕭何吏微微苦笑,他自己也能感覺的到,雖然去二隊只有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但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活蹦亂跳嘻嘻哈哈無憂無慮的蕭何吏了,變得沉悶,變得有心事了。
終于熬到了下班,蕭何吏急匆匆就往外走,剛出政府大門,雲飛揚和劉子輝卻站在門口。
你們怎麼過來了蕭何吏很驚喜,也很親切,揮了揮手︰走,咱們打車去醫院
雲飛揚淺淺地笑著︰蕭隊,我學出駕駛證了,敢坐嗎
蕭何吏又是一陣驚喜︰有什麼不敢坐的,你只要敢開,我就敢坐
三個人笑著向面包車走去,蕭何吏突然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拿到證了不是騙我吧
雲飛揚掏出駕駛證遞給了蕭何吏︰看看,是真的嗎
蕭何吏自然也分不出真假,不過還是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懷疑地問道︰你走後門了
雲飛揚一邊開車門,一邊抿嘴笑著︰不告訴你。說著又拿出了黃猛和麻子已經簽字按手印的紙遞給了蕭何吏。
蕭何吏看了一眼便揣在了懷里。
去醫院的路上,雲飛揚又簡略地把上午發生在病房的一幕說了一下。蕭何吏眼楮望著窗外,看不出什麼表情,也沒有說話,倒是劉子輝有些生氣地罵了幾句。
車很快就到了醫院。
蕭何吏剛一進門,病房里的氣氛馬上就熱烈了起來,隊員紛紛坐起來興高采烈地打著招呼︰蕭隊來了。
雲飛揚一見,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蕭隊的威望並沒有因為離開而消散,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更可笑地是自己怕蕭隊勢單力孤,還巴巴地把在家養傷的劉子輝給拖了來。
尤天華受傷比較輕,從床上下來,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一臉地感激︰蕭隊,您這麼忙,就別來看我們了
雲飛揚看見尤天華這副嘴臉,忍不住想犯嘔。蕭何吏卻哈哈大笑︰忙什麼啊,今天在局里干坐了一天,半點事都沒有啊。
尤太華愣了一下,笑道︰蕭隊,你忙了這麼多天,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恩,蕭何吏點了點頭,目光掃了眾隊員一眼,很爽朗地說道︰以後大家別叫蕭隊了,我都已經被撤職了。
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難過的神情,有幾個隊員比較脆弱,緊咬著嘴唇,淚在眼眶里打轉。
尤太華連忙說︰蕭隊,你不能這麼說,雖然你現在不在二隊了,但你永遠是我們的隊長啊
很多隊員跟著喊了起來︰對你永遠是我們的隊長
蕭何吏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吵,等大家都靜了下來,慢慢地從懷里掏出那張紙晃了晃,開門見山地說︰今天我蕭何吏來,主要是拜托大家一件事,那天跟我們動手的那個黑豆,是我的老鄉,也幫過我很多忙,在這里,我想求大家一句,給何吏個面子,放他一馬
憑什麼甦銀忠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蕭何吏看了甦銀忠一眼,很誠懇地說︰黑豆還年輕,而且我知道這人本質不壞,如果現在被送進監獄,估計這輩子就完了
甦銀忠冷笑了一聲︰黑豆是你老鄉,你才這麼說如果換坐別人,你會這麼說嗎
蕭何吏沉默了一會,抬起來頭說︰實話實說,不會傷我弟兄的人,我絕不會放過但因為黑豆也是我的兄弟,所以我才
但黑豆不是我的兄弟你說的很好,傷我弟兄的人,我絕不會放過你是,我也是所以我絕不會放過他甦銀忠大義凜然地說道。
這時候買飯的家屬們開始陸陸續續地回來了,站在門口竊竊私語︰看吧,蕭隊心里就沒有這些隊里的兄弟,只有他的老鄉
蕭何吏黯然一笑︰我不勉強大家,坐牢也是他罪有應得,我只問一句,有沒有弟兄願意賣我這個人情
有十多個隊員喊了起來
蕭隊,我簽
我也簽
蕭隊,拿給我
甦銀忠臉色沉了下來,大聲吼道︰憑什麼簽,我們要听甦局長的,一定要嚴辦那小子
一些家屬開始小聲附和︰對啊,不能簽
還是听甦局長的靠譜
雲飛揚剛要說話,卻見黃猛和麻子在麻嫂的攙扶下挪了進來。
因為疼痛,雖然才走了有二十多步,黃猛的頭上已經開始滲出汗珠,雲飛揚趕緊上前想扶他坐下,黃猛卻一擺那只沒骨折的手說道︰都歪歪什麼呢媽的,要論追究責任也是得驗老子的傷,就你們那點屁傷也能追究刑事責任說完一揮手︰動檢的弟兄們都給我簽了
好拿過來我先簽蕭隊,給我動檢的隊員們紛紛搶著簽字,雲飛揚從蕭何吏手里過紙一個接一個的遞了過去。
很快,動檢的八名隊員都簽完了,甦銀忠臉色極難看地瞪著著那些簽字的隊員。
劉子輝看了甦銀忠一眼,猶豫了一下,有些低沉地說︰在這里躺著的弟兄們都是參加了那次戰斗的,我劉子輝是什麼表現,賣不賣命退沒退縮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在這里,我只想說一句,如果現在是我在這里躺著,我會簽的
林業中隊里有幾個隊員在蕭何吏問的時候就喊著要簽,現在听劉子輝一說,頓時又喊了起來︰雲隊,給我
雲飛揚連忙拿著紙和印台走了過去。
這幾名隊員一簽完,剩下的隊員心里就很有壓力了,也紛紛地簽了。
很快,林業中隊的隊員都簽完了。
雲飛揚把紙拿在手里,走到了一名平素關系不錯的水政隊員身旁,把紙遞了過去,也不說話,靜靜地等著。
屋里的目光都射在這名隊員身上,就見他猶豫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甦銀忠一眼,拿過紙簽上字,又按了手印。
雲飛揚沖他點點頭笑笑,又拿著紙走向了另一名水政隊員,這名隊員也有些為難地簽上了字。
這次受傷的人員中水政僅有三名,所以很快就簽完了。
甦銀忠臉色發青,也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尤太華。
不光甦銀忠盯著尤太華,蕭何吏黃猛麻子劉子輝雲飛揚的目光也都在盯著他,甚至全屋里的人都在盯著他。
尤太華頭上有些冒汗,這種局面,非左即右,要麼簽,要麼不簽,根本沒有中間路線可走可簽了得罪甦銀忠,不簽得罪蕭何吏還有這幫人,可怎麼辦呢
不簽得罪的人多,但或許這樣自己的這份人情在甦銀忠那里才會顯得珍貴啊尤太華反復掂量著,並做出了傾向性的判斷。
劉隊,你簽了嗎尤天華靈機一動,向劉子輝發問。
劉子輝一愣,隨口說道︰我又沒受多重的傷,我簽什麼字啊
哦,尤天華恍然大悟似得,用很輕快地口氣說道︰那咱倆差不多,我也沒受多重的傷,簽不簽都一樣,呵呵。
劉子輝又好氣又好笑,原來在這等著呢,便說道︰哦,那我就簽上吧。
尤太華一愣,心里暗暗罵娘,嘴上就笑著說︰嗨,就咱倆這點傷,能追究人家什麼啊,不夠惹笑話的,別簽了。說完沖老婆擺了擺手︰不行,得去撒尿了,餓屁冷尿,真是一點也不錯,這天,太冷了說著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快出門的時候,黃猛冷笑道︰沒受什麼傷,還賴在醫院里干嘛,還不趕緊滾蛋,這個你怎麼不跟劉隊比了
這種模糊策略最怕被點破,其實誰都看得出尤太華選擇了甦銀忠,但只要不點破,那表面上總還算沒傷和氣,最起碼沒有撕破臉,但一點破,選擇也就赤果果地呈現出了,兩個當事人臉上都不好看。
尤太華惱羞成怒,可等他回過頭來準備質問黃猛的時候,卻發現好幾道憤怒和鄙視的目光射了過來,于是趕緊換上了笑臉︰黃猛,你說的對,正說到我心里了,剛才我還和你嫂子合計著出院呢,哎呦,不行了,憋不住了,回來再說說完一副著急模樣地向外疾走,卻不料與一個剛買飯回來正要進門的家屬踫了個正著。
連躲閃加被撞,尤天華踉蹌地得退了幾步,卻不小心踫到了麻子,疼得麻子哎呦一聲,
黃猛一瞪眼︰你眼瞎嗎
幾個人忙過去攙住麻子︰麻隊,沒事吧
麻子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這點傷算什麼,這都是皮外傷心里的傷才最疼,弟兄們,摸良心,如果讓蕭隊傷心,那我們還是人嗎
農業中隊的人本來就大多站在蕭何吏一邊,只是在等著尤太華發話,誰知他卻拙劣地耍花招要躲出去,臉上便覺得很沒光彩,現在听麻子一說,立刻就都喊道︰雲隊,來,我簽
我也簽
。。。。。。
雲飛揚把簽滿姓名按滿手印的紙遞給了蕭何吏,住院的隊員除了尤太華全部都簽了。
蕭何吏看了一遍,把紙疊好放在懷里,對隊員們說道︰不多說了,我替黑豆感謝你們,我會讓他來跟大家賠罪的
沒事,蕭隊,你去忙吧。隊員們七嘴八舌地說道。
甦銀忠冷哼了一聲走了,蕭何吏和雲飛揚劉子輝也走了,麻子和黃猛也回了特護病房,這邊的隊員們也開始吃飯,只有走廊里的尤太華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賭的這一把是否正確。
蕭何吏來到車上高興地給喬素影打了個電話,告訴她隊員們已經都簽字了。
喬素影也很高興︰你辦事還挺麻利的。
蕭何吏笑笑︰你約約喬處長吧,晚上我請她吃飯,順便再催催她趕緊給公安局打電話
喬素影譏笑道︰用著人靠前,用不著人靠後,怎麼不請我
蕭何吏有些著急︰先別說這些沒用的,我一起請還不行嗎
喬素影正經起來︰電話我馬上打,但請不請得到我不能保證,你也知道像她這樣身份的人,一是不會隨便出來,二來請的人也太多,都是提前一周就得約。
蕭何吏卻抱著幻想︰你試試吧。
好吧,喬素影掛了電話,不一會又打了回來︰晚上她有好幾個場合,過不來,不過讓我告訴你她的手機,讓你給她打個電話。
蕭何吏失望地哦了一聲。
喬素影听出了蕭何吏口氣中的失望,便半生氣地寬慰道︰怎麼還不滿意我可告訴你,這個號碼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她要不同意,我都不敢告訴你你也千萬別告訴別人打完最好就刪掉。
蕭何吏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給喬曉紅打了過去,還沒等說話,那邊就傳來低低的笑聲︰蕭隊啊你們吃著,我打個電話
蕭何吏听話筒里安靜了,知道喬曉紅走了房間,便笑道︰您這麼大領導可別叫蕭隊,再說我也已經不是了。
電話里的喬曉紅帶著酒意笑道︰那我怎麼稱呼你啊,何吏是不是太親熱了,小蕭又顯得我太老了,格格
蕭何吏一想也是,不禁搖搖頭,高層次的人叫個稱呼都要這麼麻煩︰喬處長啊,字我都簽好了,您什麼時候方便給公安局打個電話啊
電話里的喬曉紅嗤嗤地笑著︰我早上就已經打了,你隨時可以去領人了
啊蕭何吏有點疑惑︰你怎麼知道我能讓隊員都簽上字
喬曉紅看來喝的不少,又嗤嗤笑了兩聲︰你不但是個傻瓜,而且是個法盲難道你不知道有刑事責任的不能民事調節嗎你那個簽字有什麼用
啊蕭何吏禁不住又疑惑的啊了一聲,有點埋怨地說道︰那你還讓我找他們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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