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揚一驚,有些慌張地問︰蕭隊你要走你要走一定帶著我啊我想一輩子跟著你干
蕭何吏心里感動,雲飛揚說話幾乎都是真實的感情流露,不像尤太華他們,話里的水分含量難以估計。 vw
蕭隊,你真要走嗎雲飛揚有些緊張地追問道。
蕭何吏笑了笑,寬慰道︰看你急的,又不是現在走不過遲早要走啊,我還能干一輩子隊長啊,說不定我哪天我就干了副局長呢
雲風揚信以為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說不定哪天還能干了局長,副區長呢
尤天華插嘴道︰咱們蕭隊干到市長也沒問題,說不定能干到省長
蕭何吏苦笑著搖搖頭沒言語,這馬屁拍的實在沒多少水平。雲飛揚卻認真了起來︰蕭隊,你要真干了市長,那我們也是認識市長的人了,到時候你可不能不認識我們啊。
蕭何吏本來想說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不過轉念一想,都哪的事啊,如果解釋就仿佛自己也認為是真的能實現一樣了。
雲飛揚不好意思地笑笑,倒替他解釋了︰嘿嘿,蕭隊也不是那樣的人啊。
尤太華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聲問道︰蕭隊,最近我听有人傳說朱所長要回來,是真的嗎
蕭何吏心里一沉,連他們都知道了,看來自己的消息太不靈通了,不由暗暗地檢討自己,如果平時多與陸春暉通個電話也不至于這麼被動,也隱隱地怪陸春暉,關鍵時候太不夠弟兄們意思了
呵呵,我倒沒听說。蕭何吏本來想問尤太華听誰說的,一想還是算了,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可能讓尤太華為難。
幾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很快就進了政府大院。
你們在這等我。蕭何吏下車上樓。
望著蕭何吏的背影,雲飛揚擔心地問︰哥,蕭隊真會調走嗎
尤太華搖搖頭︰不知道,盼著不是吧。
蕭何吏推開馮連才辦公室的門,半開玩笑地說︰馮局長,我回來報道了
馮連才一愣︰回來報道隨即明白了過來︰你想得倒美,現在沒人接你這個差事了
哦蕭何吏心里一喜︰怎麼了朱所長有更好的去處了
馮連才冷笑了一聲︰他寧願再休兩個月的假,也不會去了
為什麼蕭何吏不解地問,在他心里,二隊現在可是個好地方啊。
這次檢查,你們二隊被批得體無完膚,檢查組中的每個部門都發現了嚴重的問題馮連才拿出一份材料扔在了桌在上︰你自己看看吧,哪個問題都夠你喝一壺的了。
蕭何吏先是一驚,不過轉念一想到自己又可以在二隊干下去,心情又有些好起來,笑著問道︰都有什麼問題啊收支兩條線我們是沒搞,不過別的應該沒什麼吧
馮連才往椅背上用力地一躺,冷哼了一聲︰要是僅僅是收支兩條線的問題就好了,審計部門說違法使用資金,購買車輛沒有通過政府采購。何吏,重大物品哪能私自購買啊,我相信你是不會拿回扣的,但你說實話,里面有沒有人情關系
蕭何吏一愣,趕緊解釋道︰買車的事情我給喬局長匯報過,喬局長也是答應了的啊,況且買車是安排隊里人員去的,我一點都沒經手啊
那他們有沒有問題馮連才扔給蕭何吏一顆煙︰他們出了問題,你也要負領導責任的啊
蕭何吏頭上有點冒汗,剛要說話,卻見馮連才點著火機遞了過來,連忙把煙含在嘴里湊過去。
另外,物價部門說你們的收費許可證不全,而且有些項目的收費也不符合相關的規定。馮連才給自己點上煙將火機裝進了口袋。
蕭何吏有些著急︰收費許可證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收費完全是按動物防疫法來的啊。
他們有檢疫資格嗎馮連才輕輕吐出了一口煙。
蕭何吏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檢疫員上崗考試一年一次,得等明年才能考啊。
那你就讓他們上崗
可是,他們不是閑著嗎
馮連才擺擺手︰別跟我解釋了,我也是這麼跟檢查組解釋的,我理解沒用,要檢查組理解才行
還有別的問題嗎蕭何吏嘆了口氣問道。
罰沒款沒有上交國庫,私自用做工資辦公經費支出馮連才說完無奈地搖搖頭。
這是財政局的蕭何吏撓撓頭,真是大滿貫啊,每個部門都有一條。
還有以票代據的問題,糾風辦的劉主任好像很生氣,說這個問題強調過多少次了,你們的這種行為屬于屢教不改情節嚴重,要嚴肅處理。
蕭何吏呆坐著半響沒出聲。
何吏,大家都明白你有委屈,這些問題不是遺留問題,就是新生問題,幾乎都與你沒什麼直接關系,但是,你畢竟是隊里的負責人啊。馮連才的眼神有些憐憫。
蕭何吏抬起頭,神情很沉重︰馮局長,你告訴我,這件事到底有多麼嚴重
馮連才輕輕搖搖頭︰何吏,怎麼跟你說呢,這些事都是可大可小的,既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輕描淡寫地過去,也有可能揪住不放,越弄越大。頓了一頓,又善意地提醒道︰如果有關系,可以趕緊找找人。
蕭何吏苦笑了一下,有些悲哀地搖了搖頭說道馮局長,我比較熟的最大的領導就是您了,上哪找關系去啊,我也不找了,听天由命吧
馮連才的目光里充滿了責備︰何吏,怎麼遇到一點挫折就自暴自棄呢,你還年輕,如果背上個處分對你的將來會很不利的。
蕭何吏嘆了口︰我除了等,別的沒有選擇。
馮連才朝喬玉瑩的辦公室方向怒了努嘴︰現在只能看她的了,她如果能擔下這些事,你就問題不大,如果她不管馮連才神情凝重,思量了許久才說道︰何吏,去找找她,這個時候只有她說話管用了。
蕭何吏從馮連才屋里出來,望了一眼喬局長的辦公室,猶豫地走了過去,站在門口,舉起了手,卻半天沒有敲下去。
門突然開了,喬玉瑩拿著包要出門,看到呆呆站著的蕭何吏,先一愣,隨即就明白了他來的用意,伸手拍了拍蕭何吏的肩膀︰何吏,回去把檢查組提出的問題趕緊改正,收費許可證的問題,以票代據的問題,兩條線的問題,多與這些部門溝通著點,別的不要想太多,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恩,好。一肚子話只說了兩個字,望著喬局長遠去的背影,蕭何吏又呆呆地站了一會,還是沒明白喬局長話里的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蕭何吏忙了起來,幾乎天天被叫到紀委解釋情況,而且到了那里並不是馬上就能被談話,冷板凳一坐就是半天,快中午的時候出來個人隨便問上幾句後就說道︰不早了,先回去吧,下午再來。
蕭何吏敢怒不敢言,紀委絕對是個威嚴的地方,一上樓就會感覺到一種壓抑,而且不管是領導還是普通工作人員的臉上都帶著職業的嚴肅和冷酷,一開口就帶著呵斥的味道。
這讓蕭何吏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瞎琢磨,按說紀委監察局應該相當于以前的御史台吧,不過感覺怎麼像明朝的錦衣衛或者東廠西廠呢,讓人那麼恐懼。多虧自己不心虛,如果換了那些貪污受賄的官員,估計更要嚇破了膽子。
蕭何吏天天被紀委揪著,可別的部門的事情也得辦啊,他安排麻子跑物價局辦收費許可證,讓尤太華跑財政局辦收支兩條線,可幾天下來,兩個人一點進展也沒有,蕭何吏不由心急如焚。
這天,蕭何吏又來到了糾風辦。今天恰巧劉主任在家,親自過來談話。
剛說沒幾句,麻子打過電話來說物價局不給辦,因為單位法人是朱兆強。剛放下電話,尤天華又打過來說銀行賬戶辦不下來,得等收費許可證。
蕭何吏惱地真想把手機摔了,辦點事怎麼就這麼難呢
還沒等他惱,劉主任先不樂意了,呵斥道︰先把手機關了哪這麼多事
蕭何吏抬頭看了劉主任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悶悶地把手機關了。
蕭何吏,上面三天兩頭地講,不能以票代據不能以票代據,你怎麼就敢置若罔聞,你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劉主任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蕭何吏抬起頭,一臉的無辜︰劉主任,以票代據的問題,是動檢的歷史遺留問題,從建國開始就這樣,不是黃北區這樣,整個東州,甚至全國絕大部分省份都是這樣的。
劉主任冷冷一笑︰我是東州市黃北區的糾風辦,其他的地方我管不了,但黃北區有這種行為就是違規
蕭何吏心里的氣也漸漸上升,有點沒好氣地說︰行,那我們黃北區就搞成東州市獨一份,從財政局領票,可他們有那麼多五元兩元的票嗎
劉主任怒斥道︰有沒有你先別管,你先端正你的態度
蕭何吏也提高了聲音︰我態度很端正
就在這時,門一開監察局王局長進來了︰走,市里領導來了,跟我去接一下。
好。劉主任馬上站起來開始收拾包,臉上也換成了恭敬的笑臉。
蕭何吏心很不以為然,以為紀委的人不會笑呢,這不也會笑嘛
劉主任看了蕭何吏一眼,嚴厲地說道︰回去好好想想你的問題明天一早過來
蕭何吏回到隊里,一看時候尚早,連忙把麻子和尤太華叫了過來想問問辦理的情況。
不一會,兩個人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
看著兩個人的表情,蕭何吏也就知道了個七七八八,便沒有再問,起身說道︰走,帶上所有材料,咱們再跑一趟
尤太華哭喪著臉說︰蕭隊,別去了,您還是先找個熟人吧,否則還是白跑一趟。
蕭何吏有點詫異,問道︰找什麼熟人
麻子嘆了口氣說道︰蕭隊,以前總听說大衙門是門難進,臉難看,話難听,事難辦,這兩天可算是有親身體會了。
蕭何吏正一肚子火沒處發泄,啪的一掌打在了桌在上︰說什麼屁話如果連我們政府的人去政府部門辦事都要找熟人,那還有點正事嗎
麻子嘟囔道︰現實就這樣啊。
蕭何吏氣急敗壞地說︰咱們為什麼找熟人就是不相信秉公處理唄如果連我們政府的人員都不相信政府部門了,那一般老百姓還怎麼相信說完一揮手︰走
麻子和尤太華對視了一眼,沒再說什麼,跟在蕭何吏身後上了車。
到了財政局以後,蕭何吏落落大方的拿著材料就走進了辦公室,詢問哪個科室處理,辦公室的一個人員很冷淡地隨手一指︰東邊第二間。
蕭何吏出來才想起忘了問,又轉身回屋︰同志,南邊第二間還是北面第二間
那人毫不理會,蕭何吏連問了三遍,這才從喉嚨里滾出了一個︰南。
去了所指的房間,卻又被告知是另一個房間,蕭何吏被踢來踢去,真有些暈頭了,找到最後竟然被告知處理這事的人出去了,可能下午才能回來。
蕭何吏又累又急又無奈,回頭看看尤太華和麻子,兩個人也是一臉的無助。
何吏,你怎麼過來了
蕭何吏一扭頭,原來是陳玉麒,疲倦的把手里的材料揚了揚,簡單說了來意。
陳玉麒責怪道︰那怎麼不找我說著把蕭何吏帶到他的辦公室,介紹到︰這是我以前同事,蕭何吏,蕭隊長。
剛才還一臉冷漠的人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熱情,緊走了過來與蕭何吏握手︰蕭隊你好,坐。
陳玉麒接過材料,對蕭何吏說︰你坐一會,我幫你去辦。說完轉身出門了。
陳玉麒的同事則忙著給蕭何吏等人一邊倒茶水,一邊寒暄著。
很短的功夫,陳玉麒拿著辦完的手續回來了︰中午別走了,在這吃飯吧。
蕭何吏心情復雜地搖搖頭︰以後吧。
坐在回隊里的車上,蕭何吏一直沒說話,直到快到院里,才嘆了口氣說道︰今天真是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啊,沒熟人,跑斷腿,也沒人理,事也辦不了,有熟人,坐在那里喝著茶聊著天,事情很快就辦完了,如果想吃飯,最後還有人請客,這就是現實啊你倆說得對
自從明白了要找熟人托關系以後,剩下的部分辦理起來就順暢了許多。收費許可證剛開始辦理得很艱難,後來蕭何吏打听到物價局的分管副局長與任書記關系不錯,就去求任書記出面。結果看似困難如山的問題,一個電話一場酒就輕易地解決掉了。
主席說過,世上最怕認真二字。
這句話確實是真理。
糾風辦劉主任認真了,檢查組認真了,蕭何吏認真了,局里領導也認真了,就因為這幾個認真,檢疫系統多年來懸而未決的很多問題都很快被解決處理掉了,真正地走上了正軌。
尤其是取消以票代據,黃北區成了東州市甚至全省的第一家,引得兄弟縣區一片訕笑聲︰建國以來,就是檢疫證上加蓋錢數印章,什麼時候獸醫站也有發票了啊
正規自然是好事,但還有一句真理,那就是事物都有兩面性。正規有正規的好處,但必然也有不好的地方,自從開始執行收支兩條線以後,二隊受影響最大的便是財務了,收取的檢疫費都要上交國庫,先被扣除百分之三十四,然後剩余的部分再由財政局酌情返還,剛剛轉好的財務一下子又陷入了困頓。
寒冬,清早,隊長辦公室。
蕭何吏坐在那里狠狠地吸著煙,麻子徐燕和幾個中隊長圍坐在沙發上,一個個也是愁眉苦臉。
徐燕先開了口︰收入一下子去掉了三分之一,以後也就只夠發基本工資的了,食堂估計是支撐不下去了,更別提買車的事了。
蕭何吏抬起頭,環視了大家一眼,一臉難以掩飾的憂愁︰大家集思廣益,都想想辦法
黃猛站了起來發狠道︰媽的,市場收費已經沒多大空間了,該收的都收了,我看唯一的辦法就是盯緊那幾個大企業,逮住違規就狠狠地罰
大家都不說話,看著蕭何吏。
蕭何吏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狠狠地碾了幾下。
尤太華試探地說︰蕭隊,能不能讓局領導出面,不扣我們的三十四。
蕭何吏點點頭︰我給任書記和馮局長都匯報了,他們也找了財政局,百分之十四是要交給國家和省里的,這沒辦法,現在就是看看能不能爭取把百分之二十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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