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吏輕輕地點著頭,陷入了沉思,半響才問道︰每個隊都是是一樣的情況嗎
尤太華搖搖頭︰水政中隊的人員幾乎全是靠關系進來的,他們以前工資福利都非常好,所以這次他們意見最大,以老甦為首,對成立一隊二隊非常不滿,常常嚷著要去局里區里去鬧,多虧局里有甦局長壓著他,否則早就翻天了,他那邊現在工作是完全停頓了。 vw
蕭何吏明知故問道︰剛才我听馮局長說最近是這個老甦臨時代理二隊隊長,這個人怎麼樣
尤太華略微頓了一頓,說道︰蕭隊,你可能不知道,老甦是甦局長的堂弟,仗著甦局長的關系,在隊里一直是目中無人飛揚跋扈慣了,可能您剛才也看到了,他對您和馮局長都這樣,何況我們這些臨時工呢。
蕭何吏點了點頭,心里踏實了一些,尤太華沒有對他藏著掖著︰老尤,林業那邊呢
尤太華嘆了口氣︰林業那邊也基本上是這個情況,工作也是全面停止了。中隊長劉子輝人還是很正派的,很少發牢騷,也不鼓動不滿,但就是架子太大了,他手下的人也跟著學,看不起別的隊的人,時常發生點摩擦和矛盾,所以很孤立。
蕭何吏笑道︰那你這里和動檢呢
尤太華一听笑了,有點不好意思卻又有點自豪地說︰我這邊工作沒有停頓,不過說實在話,農業漁業能收錢的就是那幾個單位,現在全歸了一隊,我們只能找那些小單位,錢不多,而且難度很大,忙活一個月,也就只能夠兩個人工資,不過蕭隊,我確實盡力了,我敢說,不管誰來干這個隊長,都不會收的更多。
尤太華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拍著胸脯保證起來。
蕭何吏點點頭,真誠地說︰老尤,我相信那動檢方面呢
尤太華搖搖頭,嘆了口氣︰其實動檢受的影響算是比較小的,市場檢疫權留在了二隊,不過也是個辛苦錢,早上不到五點就要去市場,每天還要巡查幾次,就是因為辛苦,所以一隊才不要,那些正式人員怎麼會干這個
尤太華突然想起了蕭何吏是正式人員,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趕緊解釋道︰啊,蕭隊,我沒別的意思,您別見怪。
蕭何吏臉色很沉重︰老尤,我明白,市場檢疫雖然能收幾個錢,但不是那麼好收的,辛苦是一方面,更重要地是危險我親眼見過,弟兄們真的是不容易
尤太華有些詫異地看了蕭何吏一眼,目光中閃現一絲感動︰蕭隊,有你這句話,動檢的弟兄們就該知足了。
蕭何吏輕輕擺了擺手,又問道︰隊里有沒有明顯的矛盾
尤太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隊里分為四個中隊,但大體又分為兩伙,一伙是靠區里或者局里領導的關系進來的人,他們都在水政和林業中隊,工資很高,平均二千左右,但重活髒活累活他們從來不干,另一伙就是我們這些農村來的,我們大多是以前的老站長們從中專職高技校里招來的,也有少部分的是站上人員推薦來的,真正苦累髒危險的工作都是我們在做,可平均工資只有一千元左右。別的不說,就說我們幾個中隊長,老甦一個月三千五,劉子輝一個月二千八,我和麻子只有一千七,連老甦一半都不到。不過麻子檢疫時少開幾張票,也能撈點,就我是最少的了。
蕭何吏並沒有反感尤太華明顯的訴苦和委屈,皺著眉頭問︰你覺得隊里要想增加收入,應該把哪里作為突破口
尤太華輕輕地搖了搖頭︰蕭隊,我說話您別不愛听,哪里都沒有突破口,四個隊只有動檢還能多增加點收入,但放到全隊來分,遠遠不夠,尤其是水政和林業人員那麼高的工資。
蕭何吏臉色有些黯然,半響問道︰甦銀忠工資最高,那誰工資最低
尤太華臉上露出了憤懣之色︰雲風揚,一個月五百。隊里本來規定最低工資是六百,可偏偏給他定了個五百,太欺負人了。
誰定的蕭何吏有些奇怪尤太華的反應。
還能有誰,會計徐燕,朱所長不在,她跟甦銀忠定的。尤太華一臉厭惡的表情。
蕭何吏心里奇怪,一個會計還有這麼大的權力,有心問問,但轉念一想還是先別問了,尤太華的表情不對,像這麼油滑的人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激烈呢,很有可能存在私人恩怨。
想到這里,蕭何吏對尤太華笑了笑︰別的先放一放,首要任務是先給我解決辦公問題,朱所長的辦公室不讓動,我總不能在院里上班,你幫我找間屋拾掇拾掇。
尤太華為難地說︰蕭隊,您能把這活安排給我,我心里真是很高興,可是我在隊里說了真不算,隊里十五間房子,朱所長一間,會計徐燕一間,四個中隊,都是十個人,水政四間房子,林業三件,我們和動檢兩個隊各兩間半,還有一個大間,平時開個會啥的。
蕭何吏半開玩笑地說︰那我不管,你要給我找不到,你就搬出去,把這間給我騰出來
尤太華嘿嘿地笑了,覺得這領導挺親和的,便慷慨地說道︰行,下午我就搬出去。
蕭何吏收起笑容,擺了擺手︰這些你別管了,等我去跟甦隊談,你去把動檢的黃猛給我找來。
尤太華走了,不一會麻子跑了過來︰蕭隊,黃猛去市場檢疫了,還沒回來。
哦,蕭何吏沉吟了一下,問道︰那雲風揚在不在
在。
幫我把他叫來。
麻子一溜小跑去叫人了,不一會有人敲門。蕭何吏喊了一聲︰進來。
來人很年輕,羞羞怯怯地模樣,低著頭慢慢走了進來。
你是雲風揚蕭何吏心里一動,難道是那天天安市場的那個年輕人
我是。年輕人低著頭回答。
來,坐下。蕭何吏招呼著。
年輕人找了把椅子坐下,依舊低著頭。
蕭何吏心里暗笑,怎麼跟個大姑娘似得,這麼害羞怎麼去市場收費啊。
來多久了蕭何吏刻意和藹地問道。
快一個月了。聲音低低地,比蚊子叫高一些。
蕭何吏問道︰工資多少啊
還沒發呢,听說是五百。年輕人低著頭說道。
蕭何吏心想這人真奇怪,怎麼說話不看人呢,有心讓他抬起頭來,可直接說就有命令的嫌疑,開玩笑說吧,又互相不熟悉。正想著,突然看到了桌上的煙,順手摸出了一支︰來,吸一顆,接住
年輕人一驚,忙抬起頭來兩手亂搖︰隊長,我不會吸煙。臉瞬時像一塊紅布一樣。
蕭何吏卻沒有笑,眼前這個雲風揚正是前天在市場踫到的那個年輕人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是很難讓人相信,那漂亮的飛身而起,那充滿力量的一踹,居然就是這個比女孩還要羞怯的年輕人做出的。
咦年輕人發出了驚呼,他也認出了這就是在市場抱孩子的那個人。
蕭何吏突然有些激動,心跳得厲害,抽空一定跟他學幾招為了避免失態,他強自平靜了一下心情,笑著對雲風揚說︰你先回去吧,把會計徐燕幫我叫來,咱倆有時間好好地嘮嘮,
雲風揚很受寵若驚的樣子,趕緊站起來惶惶地說︰那我先走了隊長。
蕭何吏搖搖頭,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好的功夫,怎麼看著這麼唯唯諾諾呢,真不像是一個人啊。
不一會,徐燕沒有敲門直接就推門進來了。
這是一個看不出多大年紀的女人,臉上畫著濃濃的妝,讓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本來面目,看體態仿佛有二十七八的樣子,可偏偏又穿著十歲女孩的衣服。
徐燕一進門就放肆地盯著蕭何吏︰呦,咱們的蕭隊可真年輕啊。
蕭何吏笑著點點頭︰呵呵,你更年輕啊。剛說完心里就隱隱地後悔,說這個干嘛。
呦,我們蕭隊的嘴可真甜。徐燕找了把靠近蕭何吏的椅子坐了下來,還擺了個騷情的姿勢︰蕭隊一來就找我,有什麼事啊
蕭何吏看得直反胃,忙把眼光看向了一邊︰我想看看隊里的工資表。
徐燕變魔術一般拿出一張疊得很小的紙,慢慢地打開遞了過來︰我就知道蕭隊要這個。
蕭何吏接過紙鋪在桌上看了起來,心里暗暗佩服這個女人的精明。
工資表是按從高到低排的,蕭何吏第一眼就看到了甦銀忠,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聲,第二個是劉子輝,等看到第三個的時候,蕭何吏眼楮不由瞪大了,隊里的工資第三高居然就是眼前這個半人半鬼的女人。
蕭何吏抬頭看了徐燕一眼,發現這個女人正得意在盯著他,仿佛洞悉了他的內心,不由莫名地一陣煩惱,沒有再接著向下看,直接把目光射向了最後,果然與尤太華說的一樣,雲風揚,伍佰元。
徐燕這個女人真是精明,不緊不慢地說︰這個雲風揚,空生了一副好皮囊,比大姑娘還害羞,上次我看他臉生的白淨,想摸一下看是啥感覺,結果羞得跟紅布一樣,哈哈
蕭何吏吃驚地望著徐燕,這是個女人嗎怎麼這麼恬不知恥的話也能說出來
徐燕看到蕭何吏的表情,毫不在意,這樣的表情她見多了,到最後還不是一個個都習慣了。
蕭何吏暗暗深呼吸了幾口,把呼吸慢慢調勻,這才笑著問︰隊里最低工資不是六百麼
徐燕滿不在乎地說︰哪有什麼規定,省市的規定還能管著咱們
蕭何吏雖然清楚自己剛來就調整工資不合適,可一來替雲風揚抱不平,認為一個月伍佰元真是委屈了那樣的身手,二來覺得調整到六百也符合規定。
更重要地,還有一個蕭何吏不想承認的原因,就是內心深處對雲風揚充滿了好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伸出橄欖枝,以取得雲風揚的好感。
所以考慮了許久,他還是用商量的語氣開了口︰徐會計,我感覺還是按照規定更穩妥一些,不如給他調到六百吧。
徐燕一愣,不滿地說︰是不是油子跟你說什麼了
油子蕭何吏一臉茫然。
別裝糊涂了,徐燕撇撇嘴︰就是跟你聊了一上午的尤太華,他是雲風揚的表哥,雲風揚就是他介紹來的。
哦,蕭何吏的心里豁然開朗,怪不得老油條似得尤太華對這件事反應如此激烈,原來是一家人。想到這里他更加定了給雲風揚調漲工資的決心︰呵呵,尤隊長還有外號啊,油子,哈哈徐會計,我看還是給雲風揚調了吧,符合上面的規定畢竟更安全一些,否則
雖然蕭何吏口氣已經盡量委婉,完全商量的姿態,但還是引起了徐燕的反感︰蕭隊,你剛來什麼都不清楚,最好別輕易地做決定,這個工資是我和甦隊商量定的,也是征得朱所長同意的,你憑什麼來了就推翻啊,讓我們的臉往哪擱我不同意說完竟然氣沖沖地走了。
蕭何吏張口結舌地愣在那里,好半響才回過神來,恨不能扇自己兩個耳光,逞什麼能啊連水深水淺都沒摸清楚,就想下河撈魚了,踫的頭破血流也活該,咎由自取
但自責的同時,心里也隱隱詫異和不安,一個小小的會計,究竟後面是有多大的勢力,能讓她對自己這個代理隊長如此的毫不放在眼里。
蕭何吏坐在桌旁,點了支煙,回想著上午發生的一幕幕事情,從馮局長的無理要求,到甦銀忠的狂妄囂張,再到徐燕的摔門而去,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難道真像陸春暉說的那樣,不出一個禮拜自己就要哭著回去嗎
尤太華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語氣急促地對蕭何吏說︰蕭隊,快,快,局里打來電話,讓你馬上回去。
蕭何吏坐直了身子,用一種沉穩地口氣說道︰慢慢說。
在僅有的幾個還尊重自己的人面前,他要隱藏好內心的焦灼與挫折感。
尤太華喘息了一陣︰局里剛打電話來,說市紀委的領導去局里了,讓你去配合調查。
蕭何吏頭翁的一聲,紀委配合調查難道是馮局長有次非塞給自己的那三百元的事情敗露了會受什麼處分呢撤職還是開除
蕭何吏面色蒼白地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我馬上就去。
尤太華眼神復雜地看著蕭何吏,慢慢地退了出去。
蕭何吏強打起精神,整了整衣服,向院外走去。
這個院子地處非常偏僻,過往出租車非常少,蕭何吏在門口站了半天也沒有等來一輛。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剛接起來,甦銀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到哪里了
蕭何吏連忙說︰正在等車,這里
他剛要解釋這里不好打車,可話還沒出口,就被甦銀祥嚴厲地打斷了︰抓緊點,你想讓一屋子人等你自己嗎
蕭何吏一听這種口氣,心里不由一沉,看來事態嚴重了,可越著急越等不來車,最後一跺腳,朝最近的一條大路跑去。
十分鐘後,在這嚴冬的寒意里,滿頭大汗的蕭何吏終于站在了西邊的那條大路上,顧不上擦汗,只顧焦急地張望著來往的車輛。
又過了煎熬的五分鐘,蕭何吏終于在司機奇怪的眼神中鑽進了一輛出租車。
屋漏偏逢連夜雨,蕭何吏恨不能出租車插上翅膀飛到區政府,卻偏偏踫到了堵車,眼看著車半米半米地挪著,那剛消下去的汗又布滿了額頭。
蕭何吏突然想起怎麼不趁這個機會給馮局長打個電話呢,心里暗怪自己糊涂,連忙拿出手機撥了過去,連打幾次話筒里無一例外地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不方便接听,請稍後再撥。
這是對方直接掛斷的提示,蕭何吏的頭上越發的冒汗,心里卻越發的冰涼。
三十分鐘後,車停在了黃北區政府門口,憂心如焚的蕭何吏也終于結束了煎熬,下了車向農林局奔去。
蕭何吏剛沖上樓梯,迎面陸春暉走了過來,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聲說︰沒什麼大事,態度記得好一點。便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若無其事地下樓了。
估計他在這里等了自己好久了吧,蕭何吏心里暗暗感激,整整衣服,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輕輕地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現在,從市委市府到區委區府,都高度重視軟環境建設,從環境集中整治到一系列優惠政策的出台,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改善投資環境會議桌正中端坐的一個正在激昂陳詞,見到蕭何吏進來,便停止了講話,威嚴地看了過來。
馮連才在靠門的位置坐著,這時趕緊招呼蕭何吏︰怎麼才來快坐下,區紀委的領導來調查你們二隊的執法情況,你好好配合。
蕭何吏一听頓時心里一寬,自己到二隊才剛剛上任,有什麼責任也追究不到自己,便緊走了幾步挨著馮連才坐下了。
何吏,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區紀委副書記,監察局王局長。局黨委書記任永書說道。
蕭何吏忙站起來,深深地點了一下頭。
任書記又指著王局長旁邊的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說︰這位是咱們紀委糾風辦的劉主任。
蕭何吏忙又忙客氣地點點頭。
還有這位,我區赫赫有名的企業家,人大代表,徐總。任書記繼續介紹。
蕭何吏機械地又轉過身向任書記所指的方向點頭,點到半路就停下了,臉上盡是驚愕的神色。
原來這人居然是徐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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