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十日。
韓青的身影依舊在山丘紋絲不動,這十日來,日升日落,月升月沉,晝夜交替,韓青就像是老僧一般不論周遭有何變化,他都始終不懂如山。
大海之上天氣變化莫測,有時候大雨傾盆而下,有時候艷陽高照數日,甚至狂風說來就來,一切都在變化中,但是韓青的周身卻始終圍攏著淡淡的一層光輝。
隔絕一切。
山,水,風,聲。
一切充耳不聞,只在本心世界。
這一日,韓青緊閉了十日的雙眼終于睜開,只見此時他的瞳孔之中似乎一片混沌,混沌之中似乎又有點點神光,這眼神就如同此時韓青的心境,一切似乎都是朦朧,但朦朧之中似乎希望就在誕生。
“靈氣已經差不多了。”
低聲呢喃,韓青的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色。
“很久沒有靈氣這麼充沛的感覺了。”感受著自己體內的靈氣儲備,韓青心頭喜悅,別說是體內,就是周遭一切的靈氣都是那麼的充裕,這才是一個修煉世界應該有的條件,對于現在還在開光後期的韓青來說,這孤單上的海靈充沛到不可思議,足夠他突破到融合期,乃至融合期再上一層境界了。
“雖然地球上靈氣匱乏,但是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靈氣還是足夠的,更何況如今修煉之風日下,修煉之人很少,靈氣分配到每個人身上還是有很多的。”
韓青心中琢磨。
“至少足夠自己突破到元嬰期應該沒有問題,至于能不能在地球上修到天劫然後重回三千世界...就很難說了。”
這樣想著,韓青搖搖頭,日後的事情會有日後的機緣,現在自己要做的還是盡快突破到融合期。
“收。”
低吐一個字,韓青雙手在空中交錯揮動,只見陣陣天地靈氣開始朝著他的體內瘋狂匯去!
丹蓮開始飛速的運轉,身體內的血液開始朝著丹田處匯聚,感到腦袋一陣暈眩,韓青勉強維持住自己的心神,源源不斷的吸收著這磅礡的靈氣。
十日來吸收的靈氣早已經在丹田內匯聚,而此時不過是韓青最後一波吸納靈氣,來更多的淬煉成精氣。
“呼...”
當丹蓮運轉到一個極限之後,韓青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而此時,他已經滿頭大汗。
“接下來就是淬煉精氣了。”
修真之人突破,靈氣精氣缺一不可,靈氣乃是突破的根基,沒有足夠的靈氣維持,很難從一個境界跨越到另一個境界,而沒有了精氣,在突破過程中就少了最為關鍵的升華,也是讓自己發生質變的根本。
所以,不論是靈氣還是精氣,韓青都需要準備充足。
甚至,十日來吸納的靈氣也會隨著淬煉成精氣,最終所剩無幾,自己還是需要再從新吸納,反反復復,沒有一個月的時間還真的搞不定。
“突破一個境界畢竟不同于一個境界內的提升,所需要準備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韓青感嘆道,而這其中所有的準備,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對抗天劫,完成提升。
就在韓青重新進入了淬煉精氣的階段之後,另一座山丘之上,季元齋庭院內,老人看了一眼韓青所在的山丘,露出了一抹笑容,隨即走到了索罟島的岸邊,將他的小船解開,然後再一次行船遠去。
第二日,當他歸來,船上又是一塊塊白布遮掩的尸體。
此時,他孤身一人重復著之前的事情,將尸體一具具抬到院落中,然後埋葬,只是這一次,將無名的木牌全部插好之後,老人竟然直接坐在了埋著尸體的土堆之上,拿起自己的煙斗,臉色出現了一抹悲傷。
而此時,庭院之後的這座山丘,已經足足有上百個土堆了...每一個土堆上面,都是一個無名的木牌,下面,都是一具腐爛的尸體。
“夢回鶯囀,
亂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盡沉煙,
拋殘繡線,
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
你側著宜春髻子恰憑欄。
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已吩咐催花鶯燕借春看。
雲髻罷梳還對鏡,
羅衣欲換更添香。”
.........
不知為何,老人突然站了起來,站在墳頭土堆上,他竟然唱起了昆曲,此時的他,煥發了另一種生機,而他所唱的昆曲也極為久遠,唱腔古老,老人好像回到了舊時的年代一樣,不止唱,甚至身子也跟著跳動了起來,好像舞台上的戲子一樣,平白的有了幾分利落模樣。
蘭花指微微收回,老人的曲子終于唱完了,他的臉上有幾分神往,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寂寥,他嘆息一聲,眼中似乎有了渾濁的濕意,抖了抖自己的長袍,老人再一次坐會了墳頭上,煙斗的煙還在裊裊升起,老人深吸一口苦笑了一下,眼神不自覺的看向了遠處的另一座山丘。
“為什麼你會出現呢?”
老人的口中低聲呢喃,臉上滿是疑惑。
“這個時代,早就變了,為何你還會存在...”
看著山丘之上的那道削瘦身影,老人越發想不通了,手上的煙斗吸的更加頻繁,他佝僂的身影在夜色中也變的模糊了起來。
大雨說來就來。
大海之上,一日三分天。
只是這瓢潑的大雨洗刷了索罟島上的每一分土地,但是到了老人的周遭的時候,卻被他周身淡淡的光輝所隔斷。
若是韓青此時能夠看到這一幕定然要被驚掉下巴!
這老人的周身,分明就圍繞著一層靈氣,只是,當時他卻怎麼也沒有探測出來。
“開光後期...”
老人吸著煙,在雨中呢喃。
“這年紀就能到開光後期,甚至突破融合...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老人百思不得其解,隨後他搖搖頭嘆息一聲,從墳頭走了下來。
山間,老人踩著泥濘走到了所有土堆最上面的一個墳墓。
說來也奇怪,這山丘面積不大,上百墳墓都是緊緊挨著,只有這一個墳墓卻孤零零的,獨自處理在這座山丘的最頂上。
墳墓荒草叢生,但是這墳墓的木牌之上,卻有著幾個黑色的小字,也是這上百墳墓中,唯一一個寫著字的木牌。
“愛徒,展風。”
看著這道木牌,老人渾濁的雙眼,留下了淚水。
“展風,當年是我害了你,可是如今...怎麼又來了一個和你如此相似的人...”
說著,老人抽泣出聲,蒼老的褶皺中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