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服的禮儀草草結束,由于夏子衿的據理力爭和證據缺乏,小葵還是被免了偷盜的罪名,大家伙兒其實心里是心知肚明,夏子衿和夏子言無冤無仇,交情也還算有一些,反倒是夏子琦和夏子言頗不對盤,而從她的貼身宮女身上又搜到了剪刀,不用多說也能想到是夏子琦惡意報復要毀掉夏子言的試嫁衣吉日,再順手來一個栽贓嫁禍罷了。
從蘭芝園出來,夏子衿也興趣缺缺,便和小葵往御花園走去散心,想著好幾日沒有見到夏晟卿,又有些想念起來。
剛走到御花園的杏花亭,聞見撲鼻而來的清甜香氣,夏子衿便被一個聲音叫住,她沉了沉眼眸,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干脆裝作沒有听見兀自走去。
“明珠公主留步。”
她听不見,繼續走。
“哎!”
她又繼續走。
“明珠公主這麼討厭本世子麼?方才本世子還幫了你一把不是麼。”
榮遇見她越走越快,分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忍不住出聲道。
夏子衿頓住了腳步,回身看著榮遇似乎有些委屈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起來。
“世子說錯了,本公主並沒有討厭世子也不必感謝世子,東西本就不是本公主的宮女偷的,至于到底是誰世子應該也心里有數不是麼。”
她依舊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榮遇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心里又有些變扭起來。
他不就是欣賞夏子衿不垂涎他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麼,可是現在他反倒是希望夏子衿可以像其他女人一樣黏上自己,至少不會如同現在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地讓他難受。
“真是風水輪流轉”
他嘀咕了一聲,難道是上天覺得他游戲花叢太不羈,才安排他遇見這麼個女人麼。
“世子說什麼?”
“沒什麼。”
榮遇搖搖頭,又恢復了那副浪蕩邪魅的模樣。
“听聞明珠公主琴彈得很好,還得了宮宴魁首,近日本世子總有些懷念兒時听過的一曲廣陵散,不知道可否有幸請明珠公主為本世子彈奏一曲?”
夏子衿忍住心中要翻白眼的沖動,含笑向榮遇走進了幾步,在他眨巴著期待的神情下突然變臉,冷冷吐出兩個字︰“沒幸!”
說罷,夏子衿轉頭就走,榮遇被她耍弄一番又無奈又好笑,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呵氣輕吐如蘭。
“真是個無情的女人,怎麼說本世子和你也有幾分見面之交吧,不過是想要听個曲兒,明珠公主就這樣忍心拒人于千里之外麼?”
夏子衿皺了皺眉拍開他的手,不悅道︰“世子當本公主是什麼人,青樓琴女麼?是,本公主的確出身在倚情樓,那是無法選擇的,但是不代表世子就可以用此來羞辱本公主。”
榮遇愣了愣,他只是想用听琴和夏子衿套近乎拉近一些關系,沒想到竟讓夏子衿誤會了。
“本世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不是都不重要,本公主可清清楚楚地記得在情人谷里世子是怎樣狂妄,口口聲聲稱本公主如何低微,生怕本公主起念攀附于世子的。世子大可以放心,也不必諸多試探,本公主對于攀附世子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夏子衿也不在意榮遇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鐵了心不想搭理他。
榮遇這回算是明白什麼叫因果輪回,想起自己以前說的那些話,恨不得就拍上腦袋一陣懊惱。
“我,我道歉還不行嗎?”
他從未去討好一個女子,此刻即便有滿腹的口才也覺得詞窮,只能一味地拉著夏子衿的胳膊不讓她走。
夏子衿本就心情不佳,又被榮遇一番鬧騰,火氣一下便上來了。她惡狠狠地瞪了榮遇一眼,連客套也懶得客套了。
“放手!”
榮遇搖頭,有些笨拙地從袖袋里掏出一只玲瓏玉鐲來,他本是想今日假借著想听琴的名義接近夏子衿,再時候送出玉鐲說是听琴的謝禮。可沒想到第一步就失敗了,還弄巧成拙惹得夏子衿惱了他。
心中一番掙扎,榮遇便將玲瓏玉鐲提前遞了出去。
“之前我對你多有得罪,只是听了傳言就對你妄下定論,全是我的錯,你便當不知者無罪,收下鐲子,原諒我可好?”
榮遇難得的溫柔確是讓夏子衿有些一頭霧水起來,他難道不知道男女之見送鐲子頭飾這類物件有別種寓意麼?
觸及到榮遇眼中不一樣的波瀾,夏子衿忽然打了一個激靈,一種異樣的感覺席上心頭。
榮遇該不會是看上她了?
“怎麼了,你不願原諒我?”榮遇還是抓著她的手臂不肯放,眼中有情愫流轉。
夏子衿不知如何作答,瞧著榮遇的模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管她有沒有猜錯,終歸還是避而遠之最得當吧。
想到這,夏子衿深深地看了一眼榮遇,將自己的手臂抽回來。
“世子嚴重了,本公主也不是什麼斤斤計較之人,既然誤會解開,大家就和和氣氣的吧,禮物便不必給了,世子心意本公主心領,沒有什麼事本公主先告辭了。”
溫熱的觸感從掌心消失,榮遇本可以再次捉住她的手臂,卻有些提不起勇氣來。
那抹身影從他身邊溜走,裙袂卷著腿兒飄逸若夢。
榮遇手掌張了張,有些失落地將玲瓏玉鐲塞回懷里,兀自悶悶地轉頭走了。
而在杏花亭後的假山之旁,卻慢慢透出一個身影來,她狹長的雙目猙獰地瞪圓,素手掐著帕子用力垂在假山上。
“公主您當心手”
那面目猙獰的人不是夏子琦又是誰,她本是跟蹤榮遇想要在御花園來一個“巧遇”,卻誤打誤撞地看見了剛才的那些情景。
“呵夏子衿,為什麼又是你”
她有些魔怔起來,也不管自己砸在假山上的手蹭破了皮隱隱滲出血,之一味地回想著方才榮遇捉著夏子衿手臂不讓她離開嗎畫面。
那樣小心翼翼的榮遇,那樣拘謹又笨拙的榮遇,那樣雙眼會發出亮光的榮遇。
是情意吧?否則她想不出第二種可能,那樣獨一無二的眼神,讓她無比向往。
可榮遇的情意不是對自己,也不是對夏子言,竟是對著夏子衿那個賤人!
夏子琦滿心的不甘作祟,此刻恨不得將夏子衿撕碎,又恨不得變成她,去接受榮遇的情和意。
“公主,咱們回去吧”斐兒看她臉色不大好看,懦懦勸了一句。
“回去?”
她才不要回去,她要反擊,她要報復,她要夏子衿付出代價,憑什麼什麼好事都輪到她身上。
夏子琦思緒不斷地轉動起來,盯著杏花亭畔一只吐露的紅杏出了神。
“呵如果夏子言知道了,應該會比我更恨吧?”
她忽然就笑開了,帶著幾分惡趣味的狡黠和迫不及待。
心中生出了計劃,夏子琦冷笑一聲便轉身走了,細細看去,那正是蘭芝園的方向。
拆下滿頭的珠釵,夏子言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心中到底還是歡喜的。雖說今日出了些岔子,但是榮遇親自來了,能在試嫁衣日得未婚夫親自觀禮,約摸著也是一種榮幸。
“公主,今日紅曜石那事情,您不打算深究嗎?”
宮人替她梳順長發,只是試嫁衣日便有這樣多的釵飾要帶,等到大婚的時候便更不消說,鳳冠霞帔金玉滿頭,大抵做新嫁娘的時候皆是女子榮華一身的巔峰。
夏子言挽了挽額邊的碎發,搖頭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過是四姐姐想要給我難堪罷了我哪里斗得過她。”
能忍一時便忍一時吧,夏子琦終歸是怨她佔了世子妃的位置,好在再過些日子嫁出去便見不著夏子琦了,省去許多煩惱。
她正要起身去取一件紗衣披上,屋前卻 地響起了腳步聲。
“夏子言!”
她回神,只見夏子琦站在門後叫了她一聲,說不清是什麼樣的表情。
夏子言愣了一下,沒有弄明白她怎麼到這兒來了。
夏子琦也不等她反應,便自己走進了屋子里頭。蘭芝園雖然也不但是和夏子琦所住的綺羅園相比到底是遜色一些,夏子琦頗有嫌棄地在紅木小椅上坐下,清了清嗓子等著開口。
“四姐姐,你到我這里來做什麼。”夏子言悶聲道,她們二人關系又不好,總不可能是來嘮家常的吧?再者夏子琦午後在試嫁衣的時候才擺了自己一道,總不會這麼快就渾忘了吧。
夏子琦朝她翻了一個白眼,瞧著她這幅寡淡的臉就來氣。
“你以為本公主愛來你這狗窩不成?當真是抬舉你自己了。”她用帕子在鼻子前揮了揮,一副嫌棄的樣子。
夏子言也不甚在意她的嘲諷,禮儀上還是要做周全,吩咐了宮人給夏子琦倒了一杯茶,也不管她喝是不喝。
“四姐姐來我這里,不會是為了干坐著吧。”
夏子琦哼一聲,擺手道︰“本公主可是好心,不忍心七妹妹你呀受人蒙騙,這才特地來告訴你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