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誤會!看來你們是要轉還了!”宇太子道︰“我會繼續走下去。”
雲瀟然從來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行事對得起自己本心就足夠了。他之所以調侃傾漠寒,只是想告訴他自己已經不介意了,免得他心有郁結。
傾漠寒的確釋懷輕松了許多,彼此見面的窘迫沒有預期來臨,難堪的話也沒有听到半句。那就維持現有的狀態吧!他想。
“其實你要找珍兒不如先去最後見到她的玄坤殿找來得更實際一些。”傾漠寒狡黠地道。
宇太子先是一怔,隨後明白了他的用意,道︰“敢情你先前是在利用我為你沖鋒陷陣啊。呵呵!現在你找到你的人了,卻又于心不忍讓我自己去闖那幽冥的後兩關,不過,這關我是非闖不可!”
傾漠寒愕然,難道他不是為了珍兒嗎?
雲瀟然道︰“後兩關我都經歷過了,關鍵時候多虧了那壺酒!如今酒也沒了,你要去,我亦愛莫能助!告訴你知道︰那里可沒什麼好看的,只有一張腥紅的桌案,和擺在桌案上的黑漆漆的玉璽,若我能拿走早就拿走了。”
宇太子聞言不由得仔細的打量著雲瀟然道︰“你說你是從那里走出來的?”
雲瀟然毫無避諱,眼中寒芒直視宇太子道︰“一群陰尸契而不舍地追殺我,有一名陰尸將說,他是太子宇座下五大侍衛之首。”
宇太子一步上前,激動的道︰“你見到常芫,他還沒死?”
“他成了煉尸,你說他死沒死?”雲瀟然淡淡地道︰“他做個陰尸也不安份,非要帶著隊伍來追殺我,宇太子,他們不是你指派的嗎?”
“不,我什麼也不知道!”宇太子道。
“這麼說那名陰尸將口中的太子宇是另有其人了?”雲瀟然道。
“太子宇就是宇太子。”宇太子忽然苦澀的一笑道︰“顯然,是有人以我的名義在控制他們。”
“代你下達命令的不是人。”雲瀟然淡淡地道︰“就是那塊巴掌大小的玉璽!”
…………………………
狹窄的暗室里,雲瀟然緩緩的站起身來,再次靠近那腥紅貢案上的玉璽。
玉璽中的魂魄很是慌張,道︰“你不要過來啊!你不想出去了嗎?你若要困在這里一輩子,我也不介意。”
雲瀟然道︰“我很介意啊!”
“只要你介意就好辦了,你把玉璽上的毒血擦試干淨,老夫立即就放你出去,如何?”玉璽中的魂魄打著商量道。
“好哇。”雲瀟然說著俯下身子,並沒有去踫那案上的玉璽,反是借著腥紅的亮光在看那貢案的四腳,四只案腳呈獸爪狀,他試著推了推,又試著擰了擰。自師父說,凡陣法都是從八卦圖中演變而來的。他剛才調息之際卻是放開六識,將整個暗室的全貌立體的呈現于神魂之中。
從牆壁上與地上似有似無的紋路看去,竟是一個帶有生門、死門、休門、傷門等七十二種變化的符文陣圖。而貢案這個唯一擺放在此的物件就是出去的關鍵。當然,玉璽在他來講已經稱不上什麼物件了,它就是個惡魔的種子。
傷門不能入,休門險象環生,……生門就在腳下……雲瀟然用師父所授心法精細算了一遍,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
所以,他用各種方法不厭其煩的去嘗試開啟那處他認定的生門。
玉璽中的魂魄縮在里面不敢探頭,也不清楚雲瀟然在做什麼,他等了好半晌,方沉不住氣地說道︰“你快擦去玉璽上的血漬,我好放你出去啊!”
雲瀟然淡淡道︰“擦去了血漬你會乖乖的听話嗎?”
“可你已經答應……”玉璽中的魂魄話說到一半頓住。
“呵呵!”雲瀟然冷笑,竟是不再說話。
他找到了北斗七星的點,四只案腳都有,四象連環分別對著北斗七星的位置,表面上什麼都瞧不出來,手摸上去也未感覺異樣,只是他中指隨意的按了兩下,卻是有處陷下了一個點,指肚大小。當年那位布陣的大師定是個奇才,竟是把八卦圖與七星陣融二為一。只是這樣的巧妙設計並非為了殺敵,而是為了鎖住一樣東西。
隨著他找到二十一個點,依次按下,一陣機關開啟的聲音響過,腥紅的貢案後移了三尺,地面出現了凹槽。
玉璽中的魂魄聞聲大驚,道︰“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雲瀟然掏出了懷中的玉錐,對著那個形狀大小差不多的凹槽試著插了下去,剛剛好,緊接著一陣地動山搖,一個青銅棺現了出來,使狹窄的暗室看起來更加的狹窄。
棺口是敞開的,棺內躺著一個人,看不出年紀,渾身上下都像青銅打造的一般。他的身上放著一個扁扁的白玉壺。
雲瀟然拿在手中,打開壺嘴,酒香撲鼻,沁入心脾,只覺得神魂之力又是增進了幾分。他喝了一小口,入喉後立即就化為了精純而特別的能量散入到四肢百骸。
他蹲下身子開始研究那具青銅人。
玉璽中的魂魄終于忍不住探出頭來,然並卵,他又立即“嗷嗷”叫著縮了回去,雲瀟然涂在玉璽上的血毒對魂魄的破壞和殺傷力太強了,魂魄哀嚎著拖著他那蒼老的聲音沙啞地說道︰“少俠,你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既然拿到了仙酒,說明它與你有緣,我便送與你了,可那青銅人是萬萬踫不得的。你若是動了他,整個落日窟都會碾壓成歲月的塵埃,你也逃不掉的!”
“你是在危言聳听嗎?”雲瀟然道。他瞧著那青銅人的確有些心驚,很不好的感覺。
“老夫這就放你出去!”暗室的一面忽然有了光亮,玉璽中的魂魄竟是如此迫切的希望他離開︰“小子,你可別讓老夫反悔呀!”
雲瀟然瞅了眼青桐棺,拿著白玉酒壺走了出去。
他為何不走?無論那青銅棺有什麼天大的秘密都與他無關。那玉璽中的魂魄沒有再讓他交出聖錐,甚至沒有再要求他擦掉玉璽上沾染的血漬。可見那個魂魄有多惶急。難道真是因為怕落日窟消失嗎?
雲瀟然一步邁入了光亮中,便知道上了當。迎面數把帶著鋒利的火斧砍向他的脖頸,炙熱的氣息將他淹沒。
幸虧他此時修為已恢復到了最佳狀態,幾口仙酒下肚,連舊疾都好利索了。湛藍的真氣流在身前形成了保護障,孤星劍撥開了火斧,他知道退是沒有退路的,只能往前行,不管前方有沒有路,他也不會停在原地束手待斃。
勇者和懦夫的區別就是︰勇者,一息尚存他也要戰斗到底。懦夫,就只會在困難面前學著放棄,卻沒想過放棄便是沒了希望,沒了希望的人生會快樂嗎?
雲瀟然其實也沒有真正快樂過,他從未從前世的傷情中走出來,如果有可能,他會回去問問那個他曾深愛過的人︰“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難道是他做得不夠好嗎?難道是他為她承受的不夠多嗎?難道她真的是從來都沒愛過他嗎?
他不信!不信那麼天真開懷的笑容在他面前綻放是假的?!
他不信!不信那麼市儈怨毒的話語是從那樣一個美麗而純淨的女子的口中說出的。
他不信!哪怕是前世看著她的刀子捅入自己的心髒,那一滴滴的溫熱的他的血流向刀柄染在她的手上,她的笑,眼中真的沒有晶瑩嗎?!
呵呵!火燒連營,這火燒的是心火,即使他的功力再高抵擋了火勢上身,卻無法抵抗心火熊熊在體內煎熬著神魂。
他的嘴唇發白,腳步踉蹌,身外的藍色護障光芒亂竄,忽強忽弱忽明忽暗。
……
前方又是一處營寨,隱約現處人影,待靠近時就會發現全是人形的火柱,火柱排列很有規則,大抵是上古軍隊陣法布置。
雲瀟然闖出的第一處營寨就險些吐血,他一直走到這里已經不知闖過了多少處營寨了!但若想繞道而行那是不可能的,無論走哪個方向都會踫上營寨,他唯有向前,眼前也只有這一條路,——闖!
即使是心力交瘁,
即使是傷痕累累,
即使是火海無邊,
即使這一刻他痛苦得恨不得烈火焚身化為灰燼。
他仍在前行!
八方火斧劈落,孤星劍冷意森然。劍光起,火星四散,聚攏來萬斧齊開,天地間,神魂里,皆是火海。
雲瀟然疲憊不堪,面色如紙,闖出了最後一處營寨,一腳踏上了冰封的世界。
急火攻心,冰寒刺骨,內外夾擊,鐵打的人也是承受不住的!幾大口鮮血噴出,濺在足下光滑如鏡的硬冰上。不遠處,是一座巍峨高聳的冰山,除此無它。
雲瀟然苦笑,有前面的經歷,他絕不懷疑想要跨越這冰山比登天還難。
從懷里掏出那只扁扁的白玉壺,打開喝了兩口。
仙酒?呵呵!果然是配得上這個名字。不僅是疲勞一掃而空,而且剛剛受的傷也在瞬息間痊愈了。
……
冰山,沒有台階,只有堅冰形成的刀,一把把沒有刀柄的刀,一把把刀鋒朝上的刀,遍布了整座山峰,無一處落腳之地。
這山,怎麼攀登?!
雲瀟然舉起孤星劍,調動真氣運至劍身,藍色的劍芒騰空而起,將那冰山也映得半邊青青半邊霜。
一斫之下,動了真力。那一劍驚天動地,卻未削掉冰刀的一小塊冰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