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杉愕然轉頭,但見那矮矬子已經成了一堆肉漿癱倒在砸出的大坑里。這道上鋪的可是從山里采回來的青石啊!
一陣風吹過,轎簾掀起,無聲無息躺在轎中的新娘子眨眼間,就不見了!
岳小杉這才看清楚,那是一道白影,很快的身法,他的確很快!以岳小杉的頭腦立即斷定了此人的身份。他這才明白當時梅若蘭說的話︰你的輕功越加俊了,但比起他來,還是差得太遠!
遠又如何?岳小杉持著劍,縱馬沖了出去,口中喊道︰“快,去稟告梅城主,雲瀟然出現了!他劫走了小姐!”
滿城都轟動了!霎時間,炸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守城的軍隊。梅翰達親自帶著人馬出了城,封鎖了各個交通要道。
同一時間,十二金釵坊中,鄒啟鳳嬌笑著喝著茶听著屬下的匯報。
“嗯!”她滿意的點點頭道︰“做的不錯,顛矬子死了就死了吧?他也真廢物,竟是撞到了槍口上,哼!發了這麼大的火氣,真是在意呀!”她後面的話那位屬下壓根听不懂,只能繼續做聆听狀。
“雲瀟然,我倒要看你如何救她?”鄒啟鳳的媚眼中射出了怨毒的光芒,“咯咯”笑道︰“就算你救了她,我也可以照樣毀了她!城主的女兒又如何?跟我爭……!”
殺意四溢,媚態可掬,趕來匯報的屬下拄地的手一哆嗦就趴在了地上……
……………………
岳小杉的坐騎有個名堂叫“追風雪”,是西韓國境內有名的良駒之一。本產于風雪山脈的野生馬種,岳則當年到北方辦事途徑風雪山脈,救了一匹負傷的“追風雪”母馬,這種馬頗通靈性,竟是用行動示意岳則抱走了一匹誕生不久的小馬駒,岳則回來後寶貝得很,就連秦淮城城主朝他索要都沒有給。“追風雪”被岳家精心飼養,從小就同岳小杉廝混在一起,親密得如摯友一般。
此時,岳小杉坐在馬背上心急火燎,已頗通靈性的“追風雪”亦是四蹄張開,急馳如風。很快便把身後趕來的一幫人給甩開了。
前面的白影忽而脫離了岳小杉的視線,忽而又被他追近,就是這樣,岳小杉愈追愈心驚,前面那個人的身法還是人應該擁有的嗎?自己坐下可是名副其實的千里馬呀!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額間冒著冷汗執拗的追下去。即使梅若蘭已經死了,他不清楚自己為何還要追?即使是他追上那人也只是送死而已,他卻還是要追!
天,漸漸黑下去,一彎弦月升起,蒼穹上群星點點,夜幕籠罩下現出一片翠綠的竹林,白影投入林中,在一片空地上頓住,現出雲瀟然略顯疲憊的身形,他把梅若蘭平放在松軟的草墊上,自她的懷中摸出一個小玉瓶,打開看了,不由得苦笑著搖搖頭,將瓶中余下的三粒保命丹藥取出一粒,撬開梅若蘭的口,填了進去。
“放開她!”“追風雪”帶起的灰塵撲面,岳小杉持劍俯沖而下,直取雲瀟然的首級,端得是又快又準。
雲瀟然抬起左手,中、食兩指在間不容發之際夾住了刺來的劍尖。
岳小杉足下踏地,怒視雲瀟然,道︰“她死了,你還不放過她,你還是不是人?”
“你听過假死嗎?”雲瀟然淡淡地說道︰“她先前服過兩粒保命丹藥,至少也可堅持二十四個時辰。只是體內毒素運行太快,導致現在沒了呼吸……”
“沒了呼吸還不是死,你當我是白痴嗎?”岳小杉嘶聲道。
雲瀟然左腕一抖,一股推勁自劍上傳來,岳小杉“登登登……”一連倒退數十步,方站穩身形,眼中滿是驚駭和頹敗的情緒。
我真的不如他!他的劍尖點在地上,一咬牙朝著雲瀟然又沖了過去,那劍在草地上劃過,竟是劃出一道道星火。
“不錯,她很快就徹底死了!”雲瀟然的語氣冷漠︰“如果你這個笨蛋再繼續浪費時間的話。”
“你是說,她還有救?”岳小杉身子一滯,眼中現出了炙熱︰“救她,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若是這個代價是要你死呢?”雲瀟然冷冷地看向他,岳小杉踫觸到他的眼神,竟是打了個顫栗,仿佛整個人都掉進了冰窟里,他暗叫邪門,強做鎮定道︰“一命換一命,就這麼說定了!”
雲瀟然眼神一凝,似乎感到很是意外。他的目光落回到梅若蘭的身上,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道︰“你真的願意為她死?”
岳小杉反是有些不耐煩了,他道︰“廢話,我追了這麼遠,難道會怕死嗎?”
“不錯,你若是怕死便不會追來。”雲瀟然居然沒有生氣,卻是又說了句廢話,他的聲音充滿了迷茫。
岳小杉有些急了,走上前道︰“你快救她啊!你都說是時間很緊張了,怎麼還不救她?”
“呵!你就不擔心我是在騙你?”雲瀟然奇怪地望向岳小杉,道。
岳小杉直到此時,才注意到雲瀟然那張英俊的近乎妖孽的臉,的確,論外表,他也不如他。他的內心有些挫敗,有些悵然若失,卻是忘了眼前之人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采花淫賊。
他忽然狂笑道︰“你騙我做什麼?你覺得好玩嗎?你想殺我,舉手之勞。若你不能救她就無人能救得了她了,畢竟她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你所賜!”
雲瀟然瞧著岳小杉,冰冷的眼神也漸漸有了暖意,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世家公子的表現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為了一個不屬于你的女人,你值得嗎?”他的話刻薄到了極至,相信換做任何人都會無法接受吧!
岳小杉握劍的手在抖,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立即把手中劍貫穿這個可惡家伙的身體,親眼看著他四分五裂,鮮血迸濺……
然而,他卻把那劍插回到了鞘內,拋到了地上,正像紀夫人所說的,他為人一向很沉穩,岳小杉即使是再心情激蕩也不會感情用事,他認為感情用事只會壞事,解決不了實質性的問題,他要做的便是在自己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保持清醒的頭腦。
“不屬于我的,搶也搶不來,我只愛我自己的,關她何事?”他說得很坦然,說得半點火氣也沒有。
雲瀟然心頭一震!原來在這個世間還有像岳小杉這樣感情純淨的人?!岳小杉就像一面鏡子,照到了雲瀟然最陰暗的一面,也觸動了他靈魂深處的傷痕。
“我要給她換血,需要有人主動獻出全部血液。”他簡單地說道。
“來吧!”岳小杉盤膝坐到了草墊上,一句置疑的話也沒有。
雲瀟然捋起岳小杉的袖子,駢指如刀劃過去,緊接著一道藍色的光芒繞著標出的血線刺透衣裳穿入了梅若蘭的心房。
同時,他抓住梅若蘭的左腕,當看到那道猙獰的傷疤時瞳孔微微一縮,隨即毫未停留地在那傷疤上劃開一條血槽,鮮血汩汩地流淌在草地上。青草瞬間枯萎。
岳小杉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如此劇毒,梅若蘭竟還存有一線生機,真是奇跡了!接著,他的眼楮放大,駭然地看到雲瀟然抓起梅若蘭的左臂,將那傷口湊到了嘴上。
他想干什麼?他要作死嗎?
雲瀟然的身上暴發出更強烈的藍色真氣流,時間一點點的度過——
在岳小杉的感知中是萬分的難熬,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梅若蘭,心里念著希望自己能在失去神智的最後一刻看到她的醒轉。
可是,明顯感到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岳小杉憑著意念執拗地控制著血脈的單向流動︰我的血很珍貴的,一滴也不能浪費,它會在她的身體里流淌,會在她的心脈里跳動……
岳小杉的身體軟軟地倒下去,他的最後一滴血也流盡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蓬血霧在藍色的真氣流推動下將他包裹了起來。雲瀟然的臉色白了一白,松開了握著梅若蘭的胳膊。
梅若蘭需要全身換血,岳小杉卻是不用,只需要過給他能夠維持生機的血量就可以了。然而這樣的血量,雲瀟然也是很難出得來的,他必須消耗自身的本元之氣將血毒從血液里剝離出來。那蓬正在向岳小杉體內滲入的血霧便是提純過的血液了。
這已經是雲瀟然迄今為止能做到的極限。還是他武功提升到第七重後得到的能力。
竹林外又有了馬蹄聲,他們來了,和他預料的時間差不多,當最後一點血霧也融入岳小杉的體內,藍芒消失,雲瀟然飄然而起,遠遠遁了去。他走得很急,就像是有什麼更要緊的事等著他去辦一樣。
……………………
“小杉!”
“若蘭!”
梅城主和岳則紛紛下馬,緊跟著後面的馬隊中,居然還有岳夫人,她跳下馬來,眼淚就落了下來︰“我的兒啊!”
從岳則手里接過岳小杉的瞬間感到了他身體的溫暖和脈搏,岳夫人不禁又是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