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娜微微一怔,臉露出了一絲尷尬︰蔣濤第一名,你第二,那個範曉輝第三。小說你來醫院的時候,其實已經,已經算是完了。
我一愣︰完了蔣濤沒再和範曉輝打
楊麗娜反問︰他們再打,還有什麼意義嗎
我自嘲地一笑,隨即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打贏了範曉輝,蔣濤又打贏了我,這樣看來,很容易分出個一二三來了。
楊麗娜坐在床沿兒,抬頭瞧了一下吊瓶,伸手調整了一下流速,望著我說道︰其實大家都覺得不公平,都認為你才是真正的第一名。首先,你和蔣濤打的時候,你已經打過一場,體力有所下降。而蔣濤卻沒有消耗任何體力。再是,原本在第三場你能贏的,可蔣濤他不遵守規則,偷襲你,這才。
我打斷她的話︰行了別安慰我了,輸了是輸了。裁判沒喊停,他那不叫偷襲。
楊麗娜道︰可是大家都在,都在譴責他還有不少戰友,覺得你們之間應該再打一次,等你恢復之後。這次成績,不能算數。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笑說︰我已經看開了,現在這成績不是永恆,不斷的追求才是永恆。等到進了警衛隊之後,我想我會有機會贏他的。
楊麗娜露出欣慰一笑︰你能這樣想最好。我相信你,小毛賊。
楊麗娜伸手在我臉輕輕一劃,我能感覺到她手的溫度。那般細膩,那般輕柔,又那般溫馨。
又過了一會兒,楊麗娜扶著我坐了起來,喝了碗骨頭湯,吃了幾個包子。楊麗娜主動告訴我說,我受的都是些皮外傷,休息一下打幾天吊瓶,能恢復。我沖她感激地一笑,說了句謝謝。
但我很疑惑,怎麼會是楊麗娜陪我過來住院
楊麗娜笑說,這是付副局長的安排。我接到的命令是,務必要確保你的身體健康,好好照顧你,讓你盡快恢復。
我笑說,真夠人性化的我覺得我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不如。
楊麗娜打斷我的話︰你休想要遵醫囑沒有本醫生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能出醫院。
我笑道︰關我禁閉是咋著
楊麗娜突然攥住了我的右手,眼楮當涌溢著一絲白亮。
我能感受到她對我的關心。不由得一陣感動。
楊麗娜輕拍了一下我的臉頰︰小毛賊,你簡直是拼命三郎在擂台,不要命。
我突然間正義凜然地道︰軍人,寧可戰死,也絕不投降認輸
楊麗娜強調道︰但這並不是戰場,何必非要戰死呢
我道︰對于軍人來說,在和平年代,任何一次較量,都是實戰。
楊麗娜道︰嘴硬
我笑了笑。
楊麗娜一抬頭,發現吊瓶里的液體快要輸完,趕緊喊來護士,拿來新吊瓶,她親手幫我換,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流速,又找護士要了一個暖寶,放在我手背的塑料管道處。
她真細心。我感激地望著楊麗娜,卻不知說什麼好。
這時候,趙龍和付副局長也匆匆地走了進來。楊麗娜站起身,點頭示意。
付副局長走到床邊,關切地望著我︰你小子可醒了
我習慣性地想抬手敬禮,幸好被楊麗娜及時攥住了我的右手,才不至于倉促之下抖掉了針頭。楊麗娜扯過一條凳子讓付副局長坐了下來。
楊麗娜向付副局長簡單地匯報了一下我的情況,付副局長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小子,是有股子不要命的勁頭。你啊,應該生在戰爭年代,絕對是個敢打硬拼的勇士。
楊麗娜糾正道︰付局長,他現在也是。和平年代,也不缺乏勇士
付副局長自嘲地一笑︰對對對但是我還是得批評你,真正打起仗來可不能這麼魯莽。本來你是有機會打贏蔣濤的,但是你犯了大忌。你一定听說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吧
我笑說︰可蔣濤他不是蛇,是我的同志。
付副局長強調道︰但他站在擂台的時候,他是你的敵人對敵人的心慈手軟,是一種變相的自殘。在沒有確定勝利之前,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否則,任何一個細微的差錯,都會徹底改變現有的局面。像在戰場,任何一個沒被擊斃的敵人,都有可能用最後一口氣,拿槍對準我們的最高指揮官槍一響,整個局面都變了。
我道︰付局長,您講的真深奧。難不成您的意思是說,我應該對蔣濤下死手
付副局長微微一皺眉,笑說︰嘿,還將起我的軍來了
眾人一齊笑了。
付副局長關切地慰問了一會兒,楊麗娜不失時機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付局長,我覺得那個蔣濤武品太差,打不過小毛李正,搞偷襲,這種歪門邪道的勝利,是做人的失敗更何況,你們對這次決賽的安排有問題,李正同志先戰範曉輝,又戰蔣濤。體力肯定跟不。可蔣濤卻是在李正打過一場後體力消耗很大的情況下,利用偷襲等卑鄙的手段,才勉強得了個第一。這不公平。
付副局長道︰這個世界,本來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戰場,誰笑到最後,誰是贏家。不管你采用什麼方式,偷襲也好,欺騙也好。兵法有雲,兵不厭詐,是這個道理。
楊麗娜據理力爭︰照這麼說,像蔣濤那種人,您還抱縱容的態度
趙龍見楊麗娜語氣越來越激動,趕快插話道︰楊醫生,這不是縱容不縱容的問題。付局長是從實戰角度考慮。也許這次賽,能夠給李正一些教訓。
付副局長補充道︰而且你們也不要因為這次的事情影響到情緒。這才剛剛開始,李正的潛能有目共睹,假以時日,倘若在警衛隊再加以磨練,李正一定能夠成為特衛局挑大梁的優秀特衛像趙龍和呂向軍一樣
趙龍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笑說︰付局長,您可別夸獎我,容易讓我驕傲。
付副局長指著趙龍笑道︰你已經開始驕傲了。趙龍啊,這次我準備安排你給警衛隊幾堂散打課,你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趙龍挺直了身子答道︰堅決完成任務
臨走的時候,付副局長囑咐我好好養傷,到時候他會參加警衛隊的迎新典禮。
付副局長和趙龍前腳剛一走,外面便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片刻工夫,姜天天河東失火般地闖了進來。
我瞄了一眼她緊張的神色,可以初步判定,她對我還存在某些關心的情結。
但姜天天進了病房後冷靜了下來,很淡然地詢問了一下我的傷勢。她一直緊咬著嘴唇,像是強迫自己鎮定些,再鎮定些。她的手直搓衣角,眼楮的余光在楊麗娜身飄忽不定,不敢直視。
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姜天天剛進來沒多久,蔣濤竟也提著一塑料袋水果過來看我。
蔣濤走到我的床前,楊麗娜和姜天天竟然不約而同地達成了統一戰線,對他的到來表示出極大的排斥。
蔣濤尷尬地將水果放到床頭櫃,問我︰好些了沒有李正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
蔣濤道︰對不起,我出手太重了。
我笑說︰不怪你,怪我太。
這時候一直強裝出鎮定的姜天天突然沖前來,伸手推搡著蔣濤的肩膀,興師問罪道︰卑鄙的家伙你還好意思到這兒來露面,黃鼠狼給雞拜年是不是要是我們家烤地瓜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姜天天一鼓作氣滔滔不絕地抨擊著蔣濤,竟然沒有絲毫意識到氣氛的異常。至少,楊麗娜愣在了原地,我也猛然愣住了。
她的這一番語氣,好熟悉,好親切。但又字字酸心。
在我的印象當,她已經很久沒稱呼我烤地瓜了,這種親切,已經久違。
姜天天抨擊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言語的失當。她臉一紅,眼神撲朔地瞧了我一眼,使勁兒地咬了一下嘴唇,開始繼續斥責蔣濤︰卑鄙世界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呢,趁人之危偷襲不講品德李正明明讓著你,你卻反過來偷襲他我告訴你,如果按真本事,你根本打不過我們家,打不過李正
蔣濤臉漲的通紅,想解釋,卻覺得蒼白無力。
姜天天的斥責告一段落,她甚至還伸手觸踫了一下楊麗娜,示意讓她接過接力棒,接著罵。
但楊麗娜卻沒說什麼。
蔣濤自知嘴皮子工夫不是姜天天的對手,干脆重新坐回我的床前,尷尬地笑說︰我這個人吧,反正一站到擂台,唯一的信念是要打倒對方不管采用什麼手段,哪怕是咬撲啃,也要把對手打敗。我這樣是不是不太講武德了
他利用自嘲的方式,試圖化解與我之間在擂台的恩怨。而實際,我根本不記恨他。也許他是對的。
也許這本身是一種戰斗精神。真正的戰斗,是不講規則的。唯一的規則是誰能活到最後,誰是贏家。不管你采用什麼方式,只要能打敗對方,你是勝者。
更何況,蔣濤對我的偷襲,根本算不是偷襲。他並沒有違反賽規則,裁判還沒喊停。
我伸出左手輕拍了一下蔣濤的小臂,笑說︰這不是你的錯。
蔣濤試探地追問︰你真的不怪我
我反問︰我為什麼要怪你我應該感激你,我在你身,學到了不少東西。
蔣濤自嘲地撓著下巴笑說︰至少你下次再跟我對手的時候,不會再手下留情,對吧
我以笑代答。
蔣濤走後,病房內又恢復了平靜。
姜天天義憤填膺地掐著腰,待蔣濤走遠,才將雙手解放出來。我在她身發現了某些熟悉的元素,以至于,很多幾近被塵封的印象,又重新在腦海之播映了出來。
接下來,又有幾位局團領導來醫院看我。甚至是老隊的曹隊長陳教導員也聞訊趕來,代表全隊官兵,對我表示慰問。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一下子像是成了戰斗英雄,使得領導們紛紛來醫院探視。也許這只是一種級對下級的關心,也許這當還存在其它的深刻內容。
到了快要吃晚飯的時候,姜副局長才姍姍來遲。或許也並非來遲,他能來醫院里站一站,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只是戲劇性的是,姜副局長一出現,姜天天馬變得緊張起來。
而這種緊張,恰恰是印刻在我心里最敏感的記憶。正如當初姜副團長阻止我和姜天天來往時的景象,如出一轍。
但實際,姜副局長的表現,讓我很意外。在他象征性地表達了一番慰問之後,竟然囑咐姜天天,讓她留下來照顧我。
對此我很詫異。
我不知道,是姜副局長可憐我施舍我,抑或還是改變了初衷,不再反對姜天天與我之間的交往了
但我們此時此刻的這種交往,除了回憶的幾朵漣穅,已經淡如清水。
而姜天天果真留了下來。
她這一留,楊麗娜很糾結,我更糾結。
糾結之,矛盾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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