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被孤立了,像是一只孤零零的小鳥,沒有知心戰友說說悄悄話,更沒有可以信任的鐵哥們兒。 vw自從姜副團長離開團部的那一刻,自從他接到隨首長出訪命令的那一刻,我已經被孤立了。從來沒有想到過,我李正會落得這般下場。但命運誰都擋不住,我也只能認命。我李正做事這樣,可以對不起所有人,得罪所有人,但是絕不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午躺在床午休,剛想入夢,只听得孫班長突然喊了起來︰都起床都起床有任務
警衛班的戰友們像是詐尸一樣坐了起來,迅速地穿衣服,蹬鞋子。
而孫班長則倒背著手像趕羊一樣催促我們快些,再快些。直到所有人在樓道口集合。
孫班長宣布任務︰下午局長大人來團部,我們警衛班接到的任務有三個,一是幫助司機班的同志整理好內務,二是抽調幾個人清理一下冬青里的雜物樹葉,三是把幾個副團長辦公室好好打掃一遍。既要速戰速決,又要把工作干扎實。下面開始分工,張子強隋長遠劉明負責清理冬青;趙剛李志同李正去司機班幫忙整理內務衛生;姚千發林子浩夏勇負責清理幾個副團長門前門後以及室內衛生。
雖然這種工作分工相當不合理,但是習慣成自然,所有人都選擇了逆來順受。我和另外三名警衛班的戰友,被分配到司機班,幫助那群老爺兵整理內務衛生。
拿著專門用來疊被子的內務板,趕往司機班。
幾人開始發起了牢騷。
李志同道︰媽的這什麼世道啊,面子工程。局里一來人咱們警衛班準沒好,搞衛生疊被子都成了咱們的活兒了。都是兵,差距怎麼這麼大呢人家司機班的,個個跟老爺似的,咱們,孫子輩分還低
趙剛也憤憤不平地道︰是。團領導啊喜歡欺負咱們警衛班。吃的最差干的最多最累,還不討好。
發著牢騷趕到了司機班宿舍,司機的哥們兒們正像沒事兒人似的圍著桌子打牌。那架式,甩開膀子擼開袖子扯開嗓子,真夠投入。
我們雖然心里憤憤不平,但還是找準了床位,開始分工幫司機班的大爺們疊被子整小櫃擺鞋子。
幾個司機班的同志對此類檢查早已見怪不怪,反正每次局里來人,團里都會安排警衛班過來幫助整理內務,他們一直都是名副其實的甩手掌櫃,啥心也不用操,啥事兒也不用干,除了開好自己的車之外,只管打自己的牌,抽自己的煙
什麼世道一個一個,團領導的架子還大
更可氣的是,他們埋頭打好自己的牌也罷了,偏偏還跟領導似的,扭頭沖我們指使一番。
這個李志同同志,幫忙把床單鋪,在被子底下壓著呢。
那誰,趙剛,我昨天晚跑了一馬,被子馬跡斑斑,你直接把被子翻過來疊行了,把馬跡疊到里面去注︰馬跡,部隊的行話全稱是跑馬的痕跡。跑馬,既是遺精的意思。
小李子,我那櫃子拿衣服的時候弄亂了,你給我把衣服再好好疊一疊。萬一局領導檢查櫃子完了
好家伙我們辛辛苦苦地過來給他們幫忙,他們倒像是一群皇;而我們,更像是一群太監。
我強忍著怒火做著這種極不公平的傻事,心里早已將司機班的這群老爺兵罵的狗血噴頭。真的,如果拿出我李正兩年前的脾氣來,我非得把這群老爺兵的桌子掀了,讓他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但是我不能,因為這一切都是團領導從大局出發而偽造出來的面子工程。司機班屬于一個高度自由的單位,作風松散,平時那被子像豬窩一樣胡亂堆放著,姜副團長這一走,他們更是反了天,直接連堆都不堆了。一到級來檢查,團領導會從別的部門搬救兵過來,幫助司機班疊被子搞衛生。他們享受的待遇,簡直能勝過團一級領導。
大午的,我們整個警衛班忙里忙外忙活了兩個小時,總算是圓滿收官。
但是緊接著,團部通訊員卻突然跑到警衛班告訴了大家一個好消息︰局領導不來團部檢查了
整個警衛班一陣抓狂這不僅意味著挨級批評的幾率降低了,更意味著,我們犧牲了午午休時間,所做的一切勞動,全都付諸于東流。
人世間最悲慘的事情莫過于此。
下午,警衛班組織進行警衛模擬訓練。由于午這一折騰,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來,訓練效果相當差。
晚吃過飯,神秘的黃參謀突然造訪。他直接找到了我,我們在團部大門口來回溜達,他對我目前的處境,表示出了沉痛與同情,更對姜副團長即將退居二線的事情,表達了由衷的氣憤和感慨。
黃參謀道︰唇亡齒寒,唇亡齒寒啊。小李啊,怪只能怪你運氣不佳。本來跟著姜常務,前途無量。結果沒想到,事情會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淡然一笑︰無所謂了。我現在只盼著,只盼著姜副團長早點回來。
黃參謀道︰姜副團長下周回來。
我一愣︰確定
黃參謀道︰當然確定。對了,我之前讓你寫的那些工作日志什麼的,一直堅持了嗎
我點頭︰堅持了。每天都在寫。要不要跟您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
黃參謀笑道︰免了免了。一會兒把你工作日志拿過來我看一下。相當于,相當于檢查一下你的實際工作,對你工作存在的不足,予以查找和指正。
我試探地追問︰還有這個必要嗎,都這種情況了。而且我現在已經調到警衛班站崗來了。
黃參謀道︰有必要,相當有必要。你的工作日志,是級檢驗你工作熱情和工作效果的重要途徑。你放心,當初是我把你從基層隊接回來的,我得對你負責到底。一有合適的崗位,我會把你調出警衛班。警衛班那是人呆的地兒嗎,一般人都受不了那罪。訓練多,勞動多,還要站崗。他們都是團部的老黃牛。
黃參謀跟我聊了一個多小時,在我交給他工作日志之後,驅車離開。
讓我沒想到的是,周六下午,已經回家休周末的周副團長,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
周副團長說︰小李啊,晚過來我家吃頓飯。我找你好好聊聊。
我道︰是工作的事兒嗎周副團長
周副團長道︰有公有私。
我道︰這,對不起周副團長,我晚要站崗,去不了呢。正好六點到八點的班次。
周副團長道︰我馬給孫班長打電話,讓他給你調班。記住,這事兒你自己知道好,不要到處聲張。
無奈之下,我只能同意了周副團長的邀請。
這究竟是一場友情之邀,還是一場鴻門宴,暫時還無法確定。
無奈之下,我心懷忐忑地換便裝,在公交站牌前等車,準備趕赴周副團長家。
沈鑫突然打來電話,問我在哪兒,他過來接我。
我一下子明白了,原來沈鑫竟也是這場鴻門宴的人物。
兩分鐘後,沈鑫駕駛著一輛豐田車出現在視野當,我遲疑了一下,坐車。
沈鑫神秘地了笑了笑︰好事兒。沒想到周副團長這麼器重你小子
我反問︰什麼意思
沈鑫道︰去了你知道了有一個,有一個重大的活動
我雲里霧里地望著沈鑫︰什麼重大活動
沈鑫沒回話,而是迅速地調轉車頭,加速行駛。
這一路,我的腦子一刻也沒敢閑下來。我一直在思考著︰這次周副團長突然叫我去他家吃飯,到底是為什麼
隱隱約約之間,我總覺得,情況有些不對頭。
鴻門宴三個字,在我腦海,越來越清晰。
四十五鐘之後,趕到周副團長家。
沈鑫引領我樓,走進周副團長家的一剎那,我便吃了一驚
直覺告訴我,情況異常不妙
周副團長家里,除了周副團長的女兒周韻,還有另外一個客人︰呂向軍
不知為什麼,現在一見到呂向軍這個人,我覺得相當不淡定。不是我李正怕他位高權重,而是見到他覺得惡心,心里堵得慌。
但我隨即便記起了一個事實︰呂向軍不是和姜副團長一道陪同首長出國了嗎,他怎麼會出現在周副團長家里
或許,他只是充當了一個間人的角色,抑或是其它原因。一時間我心里想到了很多,不由得眉頭皺了一下,卻也趕快舒展開。
而實際,周副團長和周夫人都不在家,現場只有周韻和呂向軍二人,外加沈鑫和我。
我扭頭問沈鑫︰周副團長呢
沈鑫道︰周哥他和嫂子有點兒應酬出去了。今天家里咱們四個人
我一怔,馬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確切地說,想象的還要糟糕的多。我已經確定了這是一場鴻門宴,周副團長正是想利用沈鑫和呂向軍二人,試圖將我拉下水,成為周副團長的人;或者是通過這種方式,讓我加入他們的行列,一同排斥姜副團長。一時間我覺得自己的雙腿有種灌了鉛的感覺,既不想往里邁,又已經沒了退路。
呂向軍見我到來,轉而沖周韻說道︰小韻啊,菜。人到齊了
周韻倒是對呂向軍的號令堅決服從,起身朝廚房走去。在與我擦肩而過時,她放慢了一下腳步,臉綻放出神秘地一笑。
我竟被驚出一陣冷汗,總覺得事情有些微妙。
4141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