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副團長和楚參謀王干事，都坐到了干部桌。 vw我當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找了一個餐人數較少的分隊，坐了下來。
但曹隊長卻安排書悄悄地到了我跟前，讓我去干部桌餐。
我盛情難卻，只好端著餐盤過去。滿桌子全是干部，我一個士官，我覺得還挺別扭。一般情況下，只有隊干部和通信員書，才有資格在干部桌餐，區隊長都沒資格。隊干部只管吃喝，書通訊員負責幫干部們打飯刷碗。俗話說，革命戰士分工不同，其實際意思是說︰干部戰士分工不同。
吃過午餐後，隊長帶著團領導參觀了地下室健身房，以及娛樂室，電腦房等等。姜副團長連聲贊揚隊的業務化搞的不錯，值得提倡和發揚。
只有我心里明白，這都是名副其實的表面章。我在二隊長呆了兩年多，電腦房從來沒開放過。很多戰士在民主調查的時候，提議開放電腦房讓戰士們學習一下電腦，增長一些專業技能，否則那幾十台電腦不都成了擺設
但是領導的解釋很雷人︰大部分戰士都不會用電腦，給弄壞了維修都是麻煩事兒。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是什麼不會用，才要學。照領導這番邏輯，除非人生下來會使用電腦，否則這輩子都沒資格用了。團里撥了資金給每個隊裝備了電腦房，目的是讓隊給戰士們提供一個良好的學習空間。這倒好，幾十台電腦配了兩三年了，還新的像是剛出廠一樣，這倒是減少了不少麻煩，面來人檢查，也不用大搞衛生，不用專人維護。隊領導是省事省心了，但是卻白白浪費了這大好的學習資源。
說實話，我真想將這些內幕向姜副團長反映，但是又擔心被領導當成是小報告專家。這年頭心眼兒得跟得用，稍有不慎便會失寵。很多時候不能完全按照領導的路線去走，一走得下陷阱。如說領導經常號召下屬，多向反映問題，客觀真實主動地匯報情況。而實際呢，如果你真的不知好歹，今天跑到領導那里去，說張三訓練的時候不認真老走神，明天說李四勞動的時候偷懶藏到一邊抽煙去了，後天說王五站崗值班的時候摳了一下鼻屎那麼用不了一個星期，你將被領導視為第一顆眼釘。領導肯定會想︰這小子想進步想瘋了，腦袋進水了，整天打別人小報告，會不會也悄悄地向面打我的小報告
這是矛盾之處。領導整天動員你勤于匯報情況勇于反映問題，但當你真的匯報了反映了，領導得仔細考慮考慮你的人品問題了。
所以說，匯報也是一門學問。搞的好，是你進步的階梯；搞不好，你會被貫以打小報道的罪名，遭領導和戰友置疑嘲笑，下不討好。
隨後，曹隊長陪著姜副團長一席人參觀了隊新蓋的鍋爐房和洗澡堂。
在這之前，曹隊長將我支開，讓我在值班室等著。
幾分鐘後，書不失時機地找到我，讓我打開了帕薩特後備箱，一鼓腦地往里面放了好幾盒禮品，並塞給我一條香煙，說道︰這些是隊的一點表示，姜副團長兩盒，王干事楚參謀一人一盒。這條煙是曹隊長特意囑咐給你的，還是老隊長關心你，還知道你喜歡抽煙。我記得你當新兵的時候，犯了煙癮跑到區隊長房間里揀煙頭抽，是不是
我皺眉道︰那些過去，不提也罷。
拿著這條還算名貴的軟華，我心里暗想︰這算是受賄嗎
不過隊長這一招也夠絕的，悄悄地把禮品放進後備箱里，姜副團長和楚參謀王干事並不知情。這莫非是傳說的暗渡陳倉
我心里正琢磨著怎麼處理此事，是提前告訴姜副團長，還是給曹隊長送個順水人情。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
是沈鑫打來的
我一接听，沈鑫火急火燎地說︰快，趕快告訴老姜，回團部
我追問︰什麼事
沈鑫道︰來了個大人物
我再問︰是誰有多大
沈鑫催促道︰讓你去你去，耽擱了時間，小李子你負責得起嗎
我心里暗暗埋怨︰你丫的拉屎拉半截是因為長痔瘡，說話說半截，難道是長了口瘡
此時此刻，我竟然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一步一步，逼近。
我百米沖刺到鍋爐房，找到了正饒有興趣地評價著新鍋爐設備的姜副副團長。
沒等我開口，姜副團長皺眉追問︰怎麼了
我深呼了一口氣︰沈鑫打來電話，說是團部來了重要的大人物，讓您趕快回去。
姜副團長問︰誰
我道︰沈鑫沒說。
姜副團長忍不住罵道︰這家伙還給我玩兒起心眼子來了
但還是邁開了步子，一邊往回走一邊撥通了團部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沈鑫，姜副團長不由得一開口罵了起來︰沈鑫你小子搞什麼名堂是不是覺得日子過的太舒坦了，想整點兒事兒干哪個大人物來了，架子這麼大
我突然意識到狀況貌似有些不對勁兒，朦朦朧朧地听到電話那邊的沈鑫，竟然是底氣十足地答道︰您呀，回來知道了
姜副團長皺眉道︰什麼意思
沈鑫道︰行了姜哥，您回來什麼都明白了。
姜副團長沒再說什麼。
但是從他掛斷電話的一剎那，他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久經官場考驗的曹隊長，以及陪同的黃參謀王干事，也都像是品出了什麼，但都不言破。
怪的是，當姜副團長車的時候，竟然沒有哪個干部再搶著開車門，還是書眼疾手快，打開後排的車門。
但姜副團長這次並沒有堅持要坐到前面來，而是沖書微微地一點頭，坐了進去。
平時姜副團長較喜歡坐副駕駛，按照他的話來說︰不是所有的領導，都喜歡坐領導座位。都知道，一般情況下，轎車的右後靠窗位置，是領導坐的位置。但姜副團長從來不坐，喜歡坐副駕駛。這次倒是了怪了，他竟然這麼痛快地坐了那個從來不坐的位置。
我正要啟動車子，曹隊長卻沖後座的姜副團長說了句︰姜團長，後備箱里有給您的東西，回去後別忘了拿下來，有保質期的。
姜副團長一怔，我也跟著一怔。我實在搞不明白，曹隊長這是什麼意思。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在我的印象當，曹隊長算是一個久經考驗的官場老將，熟知部隊為官之道，很會跟級領導處關系。但這次他竟然是犯了大忌。這種送禮方式，怎能在臨走的時候還提醒一句簡直是畫蛇添足還要多余。要麼是曹隊長腦子缺弦，要麼是這禮品他不想送了。
姜副團長平定了一下情緒，沖我說了句︰小李，把東西拿下來。
曹隊長道︰這，姜副團長，這。
姜副團長沒理會他，我趕緊下了車，從後備箱里將書放進去的東西，都提了出來。
曹隊長推讓了幾下，倒是果真讓書將東西收了起來。
姜副團長道︰以後別整這些沒用的
隨後我調轉車頭，駛出營房。
這次隊長沒有像往常一樣，將車子送出營門，只是遠遠地望著，臉洋溢著一種不易察覺的神韻。
這一路，我一邊開車一邊琢磨開了︰為什麼自從姜副團長接完電話之後，曹隊長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他是一個擅長在領導面前表現的人，竟然沒搶著為姜副團長開車門。而且他最大的敗筆，是在姜副團長臨走時提醒他後備箱里有東西。這不明擺著是自己揭自己的短嗎他再糊涂也不可能糊涂到這種程度。這相當于隨風潛入夜悄悄地給領導送了禮，還要四處張揚一番，唯恐別人不知道。這根本不合邏輯。還有一點是，大隊長陪姜副團長來到隊之後，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吃飯的時候都沒見他。作為大隊主官，姜副團長蒞臨，他應該全程陪伴才對。
我的大腦像奔騰四處理器一樣高速運轉起來，終于被我分析出了個一二三來。首先，沈鑫跟姜副團長說話的語氣不對。在什麼情況下，沈鑫敢用這樣一種語氣跟姜副團長說話第一種情況，沈鑫升官了，姜副團長官職還高；第二種情況，沈鑫喝多了，酒後失言；第三種情況，姜副團長不得勢了，沈鑫覺得沒必要再屈尊卑膝，于是在姜副團長面前昂首挺胸敢發表意見了，前兩種情況可以基本排除，沈鑫現在只不過是一名尉，算他坐火箭，也不可能一下子當將軍。至于喝酒一說，也基本不可能。沈鑫還不至于迂腐到這種程度。
那麼，最大的可能性是，姜副團長失勢了
那麼因何而失勢
這一點雖然不敢肯定，但是除此之外，仿佛再沒有其它的解釋。更何況，曹隊長等人也都是見風使舵的好手，他們在沈鑫與姜副團長通話的過程，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對姜副團長落井下石，覺得姜副團長已經不得勢了，給他送那幾份禮品純屬多余，于是用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計策，將禮品索回。
簡直是無恥到家了
但是仍有疑點難以解釋。既使之前的論證都正確，那曹隊長也不可能反差如此巨大。哪怕是姜副團長退了休沒了實權，按照部隊的優良傳統，尊重革命老前輩，也是理所應當，曹隊長不可能犯此大忌。更何況，瘦死的駱駝馬大，曹隊長哪來的底氣跟姜副團長唱出這麼一台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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