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慶功和諸位戰友問東問西，問的我暈頭轉向。 vw好不容易才取了衣服，借機返回值班室。
隊長和其他干部，都正將王敬安當成是稀客圍在央，笑著調侃聊天。
王敬安盤著二郎腿，一邊玩弄手機一邊搭話。
這種場面倒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小小的士官司機，在基層隊，怎麼會受到如此的禮遇
隊長見我進屋，熱情地伸手招呼道︰快坐快坐，小李。剛從隊走了這幾天，缺少了你，我這個隊長，還覺得挺冷清。
領導是會說話。
我坐了下來，第一次被隊長當成貴賓一樣招待，我這屁股還真有點兒坐不住，屁股蛋子直癢癢。教導員指著果盤招呼我們吃水果，為了讓氣氛不至于太尷尬，我干脆不客氣地拿起一個隻果，啃了起來。
隊長親手給王敬安遞了一個過去，王敬安接過，將那隻果在手里仔細地觀瞧了幾眼，嘖嘖地道︰正宗的煙台紅富士，甜，脆狠狠地咬了一口，發出細碎的咀嚼聲。
簡單地聊了幾句後，隊長將目光投向我，說道︰李正在隊的時候，我知道這同志肯定有出息。這不是應驗了嗎，姜副團長的公務員，前途無量啊
我心里反感的要命，心想你拍吧，我一個小小的士官，值得你一個堂堂的少校隊長如此奉迎嗎
真是有些想不通
但是隊長示之以禮，咱也不能太較真。因此我謙虛地道︰都是隊長您栽培的好。
一听這話，隊長馬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挺起了胸脯，順勢一拍大腿，指著我道︰你還別說小王在這兒，都沒外人。實話跟你說吧，當時團部為姜副團長物色公務員的時候，我可是沒少費勁，推薦了你。你也算給我爭氣，沒讓我白忙活一場現在好了，看到你現在這個狀況，我這個老隊長，也算是放心了
我想吐，但是吐不出來
一個少校隊長，怎麼能無恥到這種程度
想當初隊長為了清除我這個害群之馬，沒少下工夫。但這會兒他竟然將我能進團部的功勞，全攬在了自己身。
既當了婊子，又立了牌坊我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說實話，听到隊長這一番話，我真想站起來罵他幾句。但我還是忍下了，只是含沙射影地說道︰是啊是啊，當時隊長您對我可是格外關照我一直將您的關懷記在心里，不敢忘，不敢忘
隊長撲哧一笑，沒覺得尷尬，反而是指著我笑道︰有良心我老曹帶的兵，沒一個孬種哈哈
此情此景，讓一直站在值班桌前的區隊長陳剛听不下去了，他眉頭緊皺，幾次想開口，都是強行忍下。
在值班室閑聊了一會兒，我和王敬安推辭想走，但是干部們卻苦苦挽留，要我們留下來共進午餐。
隊長笑道︰怎麼，嫌我們隊伙食不好李正知道，咱們隊的伙食那是在全團掛號的，生產組養的豬又大又肥，戰士們天天吃紅燒肉拔河賽，我們隊年年拿冠軍
我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情不自禁地從嘴里冒出來一句︰是啊是啊我們天天吃肥肉肥肉香
隊長當然察覺到了我的言外之意，卻馬靈活地將其化解︰哦看來你很喜歡吃肥肉啊肥肉是香，但還是少吃為妙。多吃瘦肉和蔬菜。
我心想，瘦肉都跑你們家去了，我能吃得到
這心理素質，簡直是無敵了
然而在隊長和幾位干部的挽留下，我和王敬安盛情難卻，只能決定留下來吃午飯。
說實話，隊這伙食，跟機關簡直沒法。
一個天，一個地下。
但是，今天我的確判斷失誤了
臨近開飯之前，趁廁所的工夫，王敬安追我悄悄地問︰小李子，你們隊伙食，到底怎麼樣啊
我實話實說︰不怎麼樣跟機關食堂沒法
王敬安連連道︰失算了失算了听你們隊長吹了一通，還以為伙食真是全團第一早知這樣，還不如回團部食堂吃
我笑道︰體會一下基層生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當隊長帶著我和王敬安走進飯堂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算。
飯菜清香撲鼻，放眼看去，戰士們餐盤里都是五個菜，兩葷三素。瘦肉，是瘦肉，我沒看錯
我揉了揉眼楮，堅信今天絕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更意外的是，隊長在干部餐桌給我和王敬安安排了位置，而且還格外加了餐，整了啤酒。十幾個菜全是精品，想必是隊干部安排炊事班單獨炒出來的。通信員也早已給我們的杯子里倒滿了酒，酒香撲鼻。
王敬安推說︰開車不喝酒
隊長笑道︰喝點兒吧紅桃尖兒，交警不敢查。
王敬安也沒再推辭。
我第一次和隊干部坐在一個餐桌餐。
沒有榮幸感，只有一種透徹心底的感慨，揮之不去。
酒足飯飽之後，待干部們陸續離開食堂，王敬安將我叫到一邊。
我本以為他會責問我欺騙他說伙食不好的事情，沒想到王敬安卻一邊咂摸著嘴里的剩菜殘渣，一邊饒有興趣地感慨︰伙食好，伙食是真好這頓飯吃的還算值
我笑道︰沒想到我幾天沒在，隊伙食進步這麼明顯
王敬安唏噓地搖了搖頭，道︰此言差異這明顯是在作秀，你看不出來
我愣了一下︰作秀作什麼秀
王敬安煞有介事地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李子，經驗還是欠缺啊不要被表面的現象所迷惑你要是當團領導的話，那完蛋了肯定得被隊干部騙的團團轉。你真的以為伙食改善了告訴你，倆字，作秀
經他這麼一提示，我倒是有點兒茅塞頓開了
我突然間覺得自己思想太過純潔了，自己不喜歡做表面工作，也把領導想象的那麼單純。毫無疑問，我和王敬安都屬于團領導身邊的人，因此很容易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通過各種渠道傳遞到團領導的耳朵里。正因如此，隊長才特意挽留我們吃午餐，並精心地張羅了一桌好飯。
這桌好飯，像是一份希望，播進我和王敬安的肚子里。或許有一天會發芽，甚至開花結果，演變成團領導口的贊美和表揚。
看來，王敬安沒少經歷這種場合。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回到隊，趁著王敬安廁所拉屎的工夫，隊長悄悄地將我叫進了他的房間。
招呼我坐下，並遞來一支煙。
隊長笑問︰姜副團長最近在忙些什麼
我如實回答︰主要是在團部和教導大隊來回跑，兩邊都有大的訓練任務。他得監督監管。
隊長微微地點了點頭︰你這個勤務兵怎麼沒跟著姜副團長走
我當然不能道出真相，只是推說︰前天去的，今天沒去。
隊長道︰不錯不錯好好干，前途無限啊我告訴你，很多干部都是公務員出身，把領導照應好了，什麼好事都有可能實現。我很看好你
我強忍著，機械地點了點頭︰謝謝老隊長賞識
隊長一擺手︰得回去之後代我向姜副團長問好，祝他，祝他身體健康。順便替我稍點兒東西給他。
說罷後隊長從床底下掏出兩個精致的禮品盒，伸長嘴巴吹了吹面的灰，皺眉自言自語︰這通信員和書，干什麼吃的，床底下這麼多灰這工作干的，差勁
他親手將禮品盒擦拭干淨，我看清了面的商標。
是燕窩。
隊長道︰姜副團長家嫂子身體不太好，給她補補。
我道︰您放心，我一定稍到。
我站起來提著東西想告辭，隊長一擺手︰等等李正
他緊接著又從抽屜里摸出兩條精品甦煙，往我手里一塞道︰你一條小王一條，這煙抽著還行我看你倆煙癮也挺大的是吧。
我趕快道︰這，這不能要。
隊長推了推香煙，笑道︰又不全是給你的記得給一條小王，這個小王也是個大煙鬼算是，算是老領導表示一下關心，關心。
又是盛情難卻
這算是一種收買嗎
正當我懷著一種忐忑的心情，想要推門而出的時候，隊長又插了一句︰以後如果姜副團長下來突擊檢查工作，別忘了給隊提前打個招呼。你可是咱們隊出去的兵，離開了也得適當地關心一下隊建設。是吧小李
我愕然，終于明白了手這兩條香煙的份量。
離開隊時，隊長親自相送。臨車之前，隊長拍著我的肩膀道︰小李啊，記住，隊永遠是你的家什麼時候有空，常回家看看。
我突然覺得今天的太陽，格外熱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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