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藍煙柔將一應指令下達完畢,錦秀便是依藍煙柔所言,去購置桑菊與新的衣物、被褥之類了,還好現在是夏天,倒也是輕松了不少。
藍煙柔坐在窗前,不由抬眸望著天上的雲朵,發起了呆來兩日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過。
至于素錦與藍之軒的事情,則以藍之軒忽然暴斃為由,不了了之了。
而藍之軒都死了,藍玉自然是不會再來管的,雖是自己的兒子,可對于混跡官場的人而言,實在有些喪氣,況且還是在朝中局勢這般微妙的時刻,藍玉只提了一句厚葬,便是再無二話了。
其間二姨娘也來鬧過,藍煙柔非但並未阻攔,還刻意避開,並讓錦秀傳話給素錦,隨便罵,只是盡量多留二姨娘一陣便可,隨後尋不到藍煙柔的二姨娘便是狀若瘋癲的在錦繡刻意的指引下來到了素錦的房中。
素錦雖是不知道為何小姐要讓她不必顧及、想罵便罵,卻是依舊喜滋滋的對二姨娘破口大罵了起來,亦是遵循藍煙柔那多留二姨娘一陣的指令,便是後來二姨娘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想走了,素錦都拉著她不讓她走,硬是又罵了一炷香的時辰才肯放人。
隨後藍煙柔得知此事,便是去素錦房中與素錦調笑了起來,而這幾日藍煙柔每每都來觀察素錦的皮膚,還讓錦秀為其換了新的被褥衣裳,素錦雖是沒說,卻也是緊張了起來。
翌日清晨。
藍煙柔還未起身,錦秀便是急忙跑了進來,藍煙柔這幾日本就擔憂素錦,是以並未睡熟,而此刻見錦秀竟是反常的跑了進來,藍煙柔不禁心下一顫,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
“小姐,不好了,素錦姐發痘了。”錦秀行至藍煙柔床榻旁,才想起了自己不顧禮數尊卑,竟是沒有敲門便沖了進來,遂說話的聲音都不由有些顫抖了起來,當然這顫抖的原因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素錦的病癥。
“知道了。”藍煙柔淡淡應了一句,便是起身快速的換好了衣裳,隨即自床下取出了一只小匣子,隨即快步走了出去。
藍煙柔正欲踏出房門,便覺衣襟被扯住了一般,隨即錦秀那微微帶顫的聲音亦是自身後傳來︰“小姐,素錦姐得的許是天花,小姐您便別過去了,讓奴婢去吧。”
藍煙柔回身將衣襟自錦秀指間輕輕抽出,隨即輕笑著開口道︰“無事,這痘子才發起來,還有辦法,你下去準備些升麻葛根熬成湯給我送來,然後備些沙參與麥冬,想必不出幾日亦是需得會用上了。”
“是,小姐。”錦秀听聞藍煙柔所言,不由感覺天花似乎也沒那麼恐怖了,畢竟小姐說還有辦法,便是一定還有辦法的。
“一炷香後,讓我院里的人在後院集合。”藍煙柔撂下著一句,便是不再多話,隨即向素錦的房間行去。
藍煙柔行至素錦房前,剛欲推門,便听素錦的聲音自房內傳出︰“小姐,您別進來。”
“怎麼了這是,還不讓自家小姐進屋了?”藍煙柔腳下一頓,心中不由有些心酸了起來,畢竟她亦是對這天花沒有把握的,之所以對錦秀那麼說,也無非是需要穩定人心的一種手法罷了,藍煙柔隨即調笑了一句,便是推門而入。
“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素錦是染了天花的?”素錦悶悶的聲音自床榻上傳來,只見素錦那略顯消瘦的身子,此刻正面朝牆壁,蜷縮在薄被里,不由讓人倍感淒楚可憐。
“嗯,早就知道了,要是你染上了,想必我也跑不了了。”藍煙柔輕輕一笑,便是邊說,邊將手中提著的匣子放在了桌案上。
“小姐,嗚嗚嗚。”素錦听聞藍煙柔所言不由悲痛的哭出了聲來,那哽咽的嗓音中帶著隱忍許久的悲傷情緒。
天花在現代雖是早已被消滅,可在古代那可是讓人聞之色變的病癥,因為劇者多死,無藥可救,往往朝廷一旦發現有人患了天花,便會被送到由禁軍把守的孤山上去,任其自生自滅。
一般確診天花都在潛伏期後,因為病人皆發病很急,由開始的體溫驟然升高,最高可達四十一度以上到伴有惡心、嘔吐、便秘、便稀、失眠、煩躁、頭痛、背痛、咽痛、四肢酸痛、發冷寒戰等癥狀,不幸的是,素錦幾乎全中
這里不得不提的便是潛伏期,天花主要通過空氣中的飛沫傳染,或直接接觸病人傳染,當人感染天花以後,大致有十天左右的潛伏期,所以藍煙柔也不確定自己與身邊的人是否被傳染上了,遂只得盡量不與外界接觸,而素錦剛一發痘,藍煙柔便趕到,也是想著死馬當活馬醫的。
藍煙柔任由素錦哭了一陣,便是冷靜的開口道︰“素錦可是信我?”
“嗚嗚素錦信小姐。”素錦雖是沉浸在悲傷中不可自拔,可听聞藍煙柔問話卻是依舊哽咽著回答著,可見素錦是多麼在意藍煙柔的。
“我若是說你這病癥還有治,你可信我?”藍煙柔清冷的聲音隨即傳出,只有熟悉的人才會知道,那清冷之下卻是極致的溫柔。
素錦擦了一把眼淚,隨即堅定的望向藍煙柔答道︰“我信!”
只見素錦的面上、手腕及手臂和脖頸都已是遍布了諸多紅疹,想來腿上亦是不會少了,而看那分布在額間、臂上的淡紅色的斑塊,便可知素錦這是在發疹的初期,因為只有初期才會有這種紅斑伴隨疹子而出現的現象。
“嗯,素錦只要好好配合,一定可以好起來的。”藍煙柔看著面前都快哭成了淚人的素錦,不由笑了,那一笑勝似春風拂面,仿若冰雪消融,百花齊開。
“小姐放心,素錦一定听話好好配合,不會讓小姐失望的。”素錦見藍煙柔笑了,亦是受到了感染,不由笑道。
藍煙柔隨即點頭正色道︰“嗯,這種天花我倒是在書上見過,最初為暗紅色小丘斑,數個時辰後變為丘疹,兩三日後轉為皰疹,形似水皰狀即稱之為痘皰,周圍紅暈”
“哈?豆泡?”素錦疑惑的聲音自身側傳來。
“什麼豆泡,就知道吃,唉,素錦若是餓了,等我說完再給你傳膳可好?”藍煙柔無奈的看了素錦一眼,便是念道。
素錦其實只是看藍煙柔一臉正色有些不適應,這才想著打打岔,看是否能讓藍煙柔正常一些罷了,遂吐舌答道︰“小姐您說,素錦不打岔了,素錦好好听著便是。”
藍煙柔略一點頭繼續說道︰“隨後不出八日皰疹灌漿漸成膿皰,其間會有痛感,周圍紅暈亦加深,體溫亦會再度升高,名為化膿熱,而膿皰疹形成後三天體溫便會降下,膿痂漸干縮或破裂結成厚痂終成痂蓋,而四十日後痂皮自然脫落,有癢感並留下皰痕,稱之麻點、麻斑,至此痊愈。”
藍煙柔一口氣說完,便是笑吟吟的看著素錦不再說話了。
“那就是說,書中說這天花是可以好的?”素錦本就被藍煙柔燃起了希望,此刻听聞藍煙柔的講述便是愈發的開心起來。
“當然。”藍煙柔隨即便是給素錦略普及了一下常見天花既是大天花,而大天花、中天花和小天花亦都是天花的一種,且病癥完全相同,傳染形式也是一模一樣,區別僅在于大天花的致命率在百分之二十五,中天花則為百分之十二,而小天花便僅有百分之一的生命危險。
素錦听藍煙柔講完不由愈發的精神了起來,心中對天花亦是不再那麼恐懼了,畢竟就算她真是患的大天花,不是也還有那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可以活下來嘛?
藍煙柔隨即又是跟素錦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之類,比如一定要喝錦秀送來的湯藥,因為那是藍煙柔前世身為殺手,在無聊時黑入一台世代為醫的世家電腦時發現的療法,雖是有待考證,但此刻亦是別無它法,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
畢竟,這里沒有抗生素,也沒有抗天花丙種球蛋白、人血丙種球蛋白與凍干人胎盤血丙種球蛋白之類的東西,藍煙柔只是期望素錦千萬不要惡化,不然她可就真的是無計可施了。
藍煙柔隨即將種痘預防的事情告知了素錦,又表示自己一會兒會去配些簡易的電解質水給素錦,並讓素錦記得一定要保持水分的攝入以及電解質平衡,因為這也是防治繼發性感染最簡單的辦法,而素錦的三餐則是都由藍煙柔嚴格指導,確保充分的營養,以便讓素錦對抗天花。
“最後就是每天記得多洗漱,尤其口、鼻、咽喉、眼楮這些部位要特別注意,旁的倒是沒什麼了,素錦若是準備好了,我便要取些瘡漿了。”藍煙柔邊說,邊不由咽了口口水,她已經是許久沒有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了。
待藍煙柔緩了一緩,便是取了桌上匣子內的小刀,向素錦行去。
“啊!小姐,不要啊。”只听錦秀驚慌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藍煙柔與素錦不由轉眸望去,只見錦秀正端著一只藥碗急急的走了進來,而待其行至藍煙柔身前,便是趕忙“噗通”一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