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姐?堯兒說的那位相府嫡女,不會就是住在這縹緲居中吧。”天洪帝君不由蹙起了眉頭,聲音亦是愈發沉了下去。
“回父皇,正是如此,可是有何不妥?”顏晟堯亦是發現了父皇的不對,遂小心的開口問道。
“那嫡女可是名為藍煙柔。”天洪帝君雖是面上不見喜怒,心間卻亦是有些緊張了起來。
“回父皇,正是藍煙柔。”顏晟堯心中亦是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卻依舊如實答道。
“不行,朕不同意你娶藍煙柔為太子妃!”天洪帝君听聞顏晟堯所言不由便是怒道,想必若是此時有個桌案,都得被盛怒中的帝君給拍碎。
“父皇,兒臣不懂,為何藍煙柔就不能做兒臣的太子妃?父皇您不是還沒看到藍煙柔麼,您見見她再說,可好?”顏晟堯不知道為什麼父皇拒絕的這麼干脆,甚至連一向的稱呼都變成了你,可見父皇已經氣極了,可顏晟堯卻依舊不願放棄,只得努力的爭取著。
“不必多說,朕說不行就是不行,你現在就給朕回房睡覺去!以後這事不許再提!”天洪帝君煩躁的揮了揮手,便是對顏晟堯呵斥道。
“父皇,其他事兒臣都可以做到,但是這件事,父皇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恕難從命。”顏晟堯知道父皇自小就疼他,這會脾氣上來了,亦是不管不顧的硬著頭皮將這一番話說了出來,說完顏晟堯不由便是垂下了頭去,只是心里卻是舒坦了許多。
天洪帝君的面色愈發陰沉了起來,少頃,才輕嘆一聲,喃喃開口道︰“既然堯兒想知道,那朕便讓你死心也好”
“顏晟堯?你來干什麼!”藍煙柔冷凝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顏晟堯與天洪帝君听聞,亦是不由一齊轉頭望向了來人,只見月光下,藍煙柔身著一襲丁香色抹胸長裙,外披一件藕粉色輕紗羽衣正緩緩行來。
那一頭烏發輕輕的披散在雪肩之上,發間沒有多余的點綴,只戴了一條紫色水晶發鏈,那發鏈在眉心位置倒墜著一枚菱形紫水晶,細細的銀色珠鏈繞在發間亦是如夢似幻,襯得藍煙柔宛若仙子,愈發出塵不染起來。
行至近前,藍煙柔高揚的淺眸稍微掃了一眼面前的二人,便是將目光停在了顏晟堯身上,遂冷冷的開口問道︰“這麼晚了你來我這干嘛。”
顏晟堯本想來告訴藍煙柔父皇同意的他求娶藍煙柔為太子妃之事,但剛剛父皇的表現卻是讓他不知該如何作答,遂欲言又止的開口道︰“本太子是是來”
“冷淺淺是你什麼人?”天洪帝君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听聞天洪帝君所言,藍煙柔心間不由便是一驚,她記憶中娘親的名字就是冷淺淺啊,藍煙柔隨即抬眸向那出聲的侍衛望去,藍煙柔身後的素錦亦是以手掩唇驚訝的望向了那侍衛打扮的天洪國帝君。
細看,只見此男子身姿筆挺,哪怕是一襲騎兵的服裝亦是遮蓋不住他身上的磅礡貴氣,面容看上去也就三十上下的樣子,一張國字臉甚是威嚴,兩條劍眉濃密如鋒,挺直鼻梁下那堅毅的嘴唇透著剛強,一雙狹長鳳眼如鷹般尖銳。
少頃,藍煙柔唇邊不由勾起一抹笑意,隨即開口問道︰“帝君?”
“是我。”天洪帝君狹長的眸子中仿佛有些濕潤。
一旁的顏晟堯卻是驚訝的無以復加,父皇對藍煙柔竟是用了“我”而不是“朕”?顏晟堯愣愣的看著藍煙柔,不知為何他心中那不好的預感愈發的濃重了。
“冷淺淺正是家母,帝君可願進來一敘?”藍煙柔嘴角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有禮的對天洪帝君說道。
“好。”天洪帝君望著藍煙柔那傾世絕艷的面容,心下一直重復著一句話,那就是,像,簡直太像了。
“隨我來吧。”藍煙柔說完,便是轉身為二人引路。
待幾人行至前廳,藍煙柔為帝君與顏晟堯一一看了座,便是對身側的二女吩咐道︰“錦秀去門外守著,素錦去沏壺好茶來。”
“是,小姐。”素錦與錦秀應聲而去。
待二女出去了,天洪國帝君便是將懷中揣著的鴛鴦錦一角取了出來,邊在手中輕撫,邊對藍煙柔溫聲開口道︰“柔兒,可願听我講個故事?”
藍煙柔第一次覺得听聞陌生人喊她柔兒,而不反感,遂微微一笑,便是點了點頭,畢竟她也想知道身母的事情,想來這天洪帝君要講述的便是這些了吧。
天洪帝君仿佛陷入了回憶一般,喃喃開口道︰“在我還是太子的時候,遇到了一位氣質如仙的美麗女子,我們兩情相悅,每日過著可謂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後來我才得知這位女子乃是聖天門的神女,卻因聖天門門規所限,不得與男子成婚。”
“而那個時候,我們雖無夫妻之名,卻已為夫妻,所以我便決定給她一個無憂的生活,之後的奪位之爭延續了數月,待我登基為帝,還來不及去穩定民心,便去之前她的居所尋她。”天洪帝君停了一下,便是繼續開口道,聲音中竟是無比幸福。
藍煙柔等了一會,見帝君不再說了,便是開口問道︰“之後呢?”
“之後?呵呵,我沒想到,這一尋便是尋了十五載。”天洪帝君無奈的輕笑一聲,便是嘆息道,那嘆息中藏著悔恨與不舍,以及濃濃的愛意。
藍煙柔看著痛苦的天洪帝君,並沒有再出言催促,畢竟這樣打開一個人深藏的傷疤是她不願意的,但事關生母,藍煙柔又不得不去探知,遂只得等天洪帝君理順思路再說下去了。
此時走進來的素錦見眾人都沒有說話,便是默默的為三人一一斟茶,待上了茶,素錦便是退到了藍煙柔身側。
天洪帝君抬頭望向了朱窗外的那一彎明月,聲音亦是有些哽咽了起來︰“當時,人去樓空,她只留了一封書信給我,在書信上我知道她已經有孕在身,日後的孩兒若是男子便取名昊兒,若是女孩便取名柔兒。”
“啊,小姐不就是”素錦剛說了半句,便是趕忙捂住了嘴巴。
天洪國君似乎沒有听到素錦的話一般,繼續顫著唇說道︰“亦是從信中得知,她無法再回聖天門,但又不想我為了她兵行險招去奪位,亦是不想被聖天門發現對我不利。”
藍煙柔雖然覺得荒謬,但看著天洪國帝君這般真情流露,亦是不由嘆息,明明他就是太子,早晚都會坐到那個位置上,卻是為了愛人而奪位,倒也算是個人物了,只是這一錯開,便是十五年啊,藍煙柔不禁唏噓
少頃,天洪帝君冷清無欲的聲音幽幽傳來︰“想來,是在我與她約定之時,她便走了吧,我可真是傻啊,若是沒了她,我要這天下何用?”
待此話說完,帝君眼中深藏著的淚,亦是不由自主的淌了出來,沒有聲音,卻是更為悲痛,足以讓見者落淚。
“父皇。”身旁的顏晟堯見父皇如此,不由便是出聲道。
天洪帝君看也沒看顏晟堯一眼,似是沒有發覺自己落淚一般,又是笑著望向藍煙柔,輕輕嘆息道︰“若是我們的孩兒在世,想必亦是如柔兒一般大了才是啊。”
藍煙柔早已听懂了天洪帝君的話,見到天洪帝君落淚,心中亦是沒來由的疼痛起來,藍煙柔的玉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不由暗道,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父女連心吧?
藍煙柔隨即淡淡開口道︰“帝君口中那位女子便是冷淺淺,我的娘親,對麼?”
“確實如此。”天洪國帝君捧著茶杯,不敢抬眸望向藍煙柔,他不知藍煙柔會不會恨他,恨他沒有找到她的娘親,恨他讓她們流落在外,被迫棲身在丞相府之中,他不敢想,他實在害怕藍煙柔會怪他。
在他得到君墨的書信,得知這鴛鴦錦的一角便是藍煙柔的娘親遺物時,他的心就碎掉了,隨後,他卻是被柔兒這個名字喚起了心中的希翼,這才馬不停蹄披星戴月的趕了來。
天洪帝君告訴自己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他既然錯過了淺淺,那他便不能再錯過他的愛女柔兒了,之前是淺淺守護他們的女兒,現在淺淺不在了,便換做他來守護柔兒。
藍煙柔看著眼前的身父,不由便是用上了心理學專精的技能,不得不說,此事雖然荒謬,雖然她不能理解為什麼藍玉將她奉為嫡女,可眼前這個男人,沒有說謊!
“也就是說,你,天洪國的帝君,便是我的父皇?”藍煙柔雖是問句,心中卻是已經知道了答案,之所以這麼問,亦是表明她認可了這段血緣關系。
“是,柔兒的真實身份,便是我天洪國最為珍貴的長公主。”天洪國帝君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一句話落下,不光將素錦砸暈了,就是顏晟堯亦是驚的呆住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只是這片刻的功夫,他心愛的藍煙柔竟然變成了自己的血親妹妹?這怎麼可能?太可笑了!
藍煙柔此時腦海中還有些理不順,遂微微垂了眸子,靜靜的想著心事,而一旁等待的帝君卻是著急了起來,他不知道藍煙柔是不信他,還是憎恨他,亦或是其他的什麼。
“不可能的,哈哈,這怎麼可能?”顏晟堯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藍煙柔,便是生出的那種熟悉之感,不由心間一痛,隨即顏晟堯邊笑,邊念叨著跑出了縹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