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完了這幫不肯從實招來的刀, 郁理總算心理平衡了一些。
她明天就得出發去建勛神社,所以之後就在收拾工具和行李。
繪畫工具ok, 換洗衣物ok, 洗漱用品護膚用品ok, 化妝品帶一套吧。對了,充電寶充電器沒塞進去呢!
“唔……差不多該齊了吧?”看著自己收拾出來的兩個滾輪行李箱,同樣的委托已經接過三次,勉強也算老司機的郁理滿意點頭。將它們並列推到一旁,她不經意轉身, 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堀川國廣。
“堀川, 怎麼了?”看到這個黑發藍眸的乖巧少年, 郁理下意識地露出笑容。
但是站在門邊的堀川明顯笑不出來,他捏著拳頭踟躕了一會兒,還是下定決心揚起頭對郁理喊了出來︰“主公, 我知道您其實心里還是有點抗拒回本丸的。但是, 但是……求求您回去看一看吧, 大家等您已經等很久了。哪怕只是見一面也行, 不用花去您太多時間的……”
听到他這麼說,郁理一愣, 隨後沉默著, 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看到她這副樣子,堀川有點急︰“主公, 就今天晚上的時間可以嗎?到明天您又要離開很久, 連我們都見不上面。兼先生他……”
“主上。”堀川的話沒說完, 長谷部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到堀川只是隨意掃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放在郁理身上,“您明天就準備前往那個男人的神社了嗎?”
“是,長谷部有事嗎?”郁理也看向自家本丸大總管,“是本丸那邊出事了?”
“沒有!”灰發的打刀立刻繃直身體高聲應了一句,“只,只是……主上,您如果明天一個人外出長住的話,可否允許我陪同?”
他話音落下,是堀川先驚訝地回頭看他,不是沒想到會有刀提出同行,而是提出同行的人是長谷部,畢竟建勛神社可是為了織田信長而建立的神社。長谷部可是最不喜歡這個前主的。
“不行。”郁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一臉認真地跟他說明理由,“先不說我住的這套公寓安保極強,每天進進出出幾個人全都被記錄在案,到處都是攝像頭,你們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跟著我下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是真的把你帶出去了,長谷部,一個人出差工作還帶件國寶一起出門,你覺得別人怎麼看?”
噗呲!
似乎可以听見國寶先生當場胸口中了一箭的聲音。
“主,主上……”
忠犬打刀的聲音都有些哽咽,同樣作為刀劍,堀川感覺自己能听見長谷部先生內心的悲鳴——主上,被指定為國寶也不是他想的啊!
“嘛,國寶是一方面啦。”那邊的主人還在不自覺補刀,“關鍵是你太大了,就算不用人形也不好隨身帶出去啊,如果是短刀的話,差不多還能……”
!
一堆雜亂的腳步聲秒速逼近,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不管是堀川還是長谷部,全被一群正太擠到圈外,佔據了門口的短刀們紛紛舉手。
“我!我!主公/大將/主君選我!”
自古以來,短刀就以為小巧貼身,可隨身隱藏不易被發覺的優點成為人們居家旅行的護身裝備,听到主人外出可以帶一個走,正太們紛紛忘記了她之前的惡劣行為,紛紛自薦。
已經被擠到走廊外的堀川看著被短刀包圍的主人,听到她有些頭痛地安撫“就是帶你們誰去,最多也就當個掛件,有必要麼?”,失落地垂下了頭。
1號本丸的真相揭露出來以後,主公如他所料的,就算和解了,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頻繁地回本丸了。發展成這樣其實不奇怪,就算那些還呆在本丸一時沒辦法過來這邊的同僚也是一樣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是肯定的啊。
不必害怕外面,可以自由行走的主人真正的世界還是在現世,單調和枯燥的本丸看起來安寧自在,事實上對真正有選擇的人類來說,從來都只是一時的居所。這一點,但凡有過名主的刀劍比誰都清楚,如織田信長、如豐臣秀吉這些劍指天下的大名,也如土方先生那樣一心向前的武士,小小的本丸,根本不會是他們的所求之物。
更何況,在本丸時還發生了那樣的事,這不是一句和解就能真的可以若無其事的過去,對主人來說是如此,對兼先生同樣也……
少年抿起唇,臉上帶起了苦澀。他,是不是自不量力了些?明明主人能這麼輕易原諒他們已經很好了。
頭頂忽然一重,一只手掌溫柔地揉著他的發,堀川一驚下意識抬頭,主人溫和的笑臉近在眼前。
“你啊,愛操心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變。所以有時候真的很嫉妒和泉守啊。”郁理看著堀川有些無奈,但她並不打算妥協,所以她很快揚起眉梢毫不掩飾任性的一面,“就算是堀川你過來說話我也是不答應的,說等我接完宗三回來就到那時再回。敢有意見的讓他們試試,回頭我一個個收拾。”
打從知道自己是這些刀正二八經的真正主人,又得知了攻略游戲的真相,郁理的底氣那是非常的足。她就再晾他們一陣怎麼了?敢造反試試?
呃!
感受到主人突然溢出來的王霸之氣,在場的刀不禁全都後腦勺滴汗,紛紛表示不敢動不敢動。
“好了,明天我就帶小夜出去,時間不早,你們可以回本丸休息了。”郁理拿出主人的威嚴,繼續趕刀走。
“是……”刀劍們拉長聲音,不情不願應是。自從他們在主人面前顯現,她從來都不許他們在現世過夜,到晚上就趕他們回去休息。
果然在現實里和以為在游戲里的態度是不一樣的啊,更謹慎了呢。
付喪神們失落的同時,忽然又有些慶幸,如果不是用游戲的方式接近,以主人在現世待人處事的風格未必能接受他們,還能如此親昵地對待——雖然被揭穿以後也要承擔後果就是。
“裝什麼可憐?”後果之一就是主人現在一點也不溫柔,“別以為我不知道,本丸那邊我走的時候資材可是有不少的,我回去的時候如果沒恢復原樣,你們死定了。”
拿出了老板平時對她催畫的氣勢,果不其然就看到在場的刀全都心虛低頭,再不敢多說一句,灰溜溜地全跑了。
“明早我老板要過來,你們全安分一點,不許顯現知道嗎?”
沖著他們心虛離去的背影又喊了一嗓子,直到人全看不見郁理這才收回視線,得意地冷哼一聲。
小樣兒,還治不了你們?
昂著頭走進屋,把房門一關,屋子里就只剩郁理一人時,她臉上的得意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緊張與糾結。
回本丸什麼的,還是,還是有點怕。
郁理第二天的早飯是自己動手的,剛填飽肚子又把自己的儀容收拾了一下,推著兩個箱子到客廳,門鈴就響了,像個機器人一樣守時的經理人準點出現。
“東西都帶齊了嗎?”他走進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听到肯定回復後郁理都能腦補出他下一句,“齊了就出發吧。”說罷轉身就走,連進來喝口水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一下。
這個資本家去了地獄一定能和鬼燈成為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的。
郁理在心頭腹誹著,臉上卻是低眉順眼要拖著行李跟在後面,突然前面的人就不動了,正要疑惑時,對方指著客廳的桌子率先開口。
“那些是……寶石原石?”
“啊?”郁理順著他的指尖回望,隨後點頭,“……啊。”好像昨天帶回來後因為亂他們想看稀奇就留在那里給他們玩,忘記收起來了。
于是本來還急著出發的人忽然不急了,在圍著桌上的那堆寶石打轉了幾圈,確定這些都是極品寶石原礦後,經理人再看郁理時表情就很復雜了。
“這是我認識的一個友人送的,他听說我要用到寶石做原料就給我了。”郁理艱難地扯謊。
“沒事。”對于這種一听就不是實話的說辭,經理人現在很淡定,“就算你說是南非的王子送來的我也信,反正在美國時已經有不少男人向你求婚了,連王子都有,不差這一個。”
“……我們能不談這個麼?”郁理對這個話題無感。
“說得也是,後來你出車禍躺了幾個月,那些一時沖動的追求者們又全都退散了,也算是看清了本質。”經理人毫不在意。
“睿山老板,不提這些我們還是好朋友。”
出國出風頭這種事听起來爽,但真的套在頭上,郁理覺得還是算了吧,參加個美食節,莫名其妙招來了一堆臨時桃花,那幾天光應酬就煩死她,連回國後都沒安生。
經理人抬頭看看她,對方也正擺著一張不高興的臉回視。眼前正是桃李年華的女性像一朵盛放的牡丹明艷美麗,此時抱著胳膊下巴微抬的冷面姿態讓她看起來很有幾分女王御姐的風範。經理人盡管早就清楚這貨骨子里就是一死宅,但也不得不承認,僅靠這樣的外表,就足以打動很多男人了。
不談就不談吧,反正像這樣的麻煩事以後鐵定不缺,到時候都能多得他都懶得談。
“你說要把這些寶石都磨粉做顏料?”回歸正題,經理人對她的做法極不贊同,“太浪費了。如果你信得過我,把這些寶石拿給我運作,我可以給你找來幾倍以上同等質量的寶石粉末。”
“真的?”郁理眼前一亮,想也不想就點頭同意,“那就拜托你了老板!”
她迅速找了個盒子三兩下把寶石全收好,到塞給經理人時,時間都沒超過三分鐘。爽快地讓對方有些無語。
“你……算了。”想問問她真的知道這些寶石的價值嗎,但觸及到對方全然信任的眼神,經理人到嘴的話就收了回去,“你想要礦物顏料是吧?對唐卡感興趣了?”
唐卡,就是一種用彩緞裝裱後懸掛供奉的宗教卷軸畫,這種畫作就是以金、銀、珍珠、瑪瑙等等各種珍貴礦物以及藏紅花、藍靛等植物作為顏料繪制的,歷經百年甚至千年依然色彩奪目、鮮艷明亮。古時候,無論東西方的畫家都會以礦物作為顏料繪畫。
“只是借鑒一下唐卡的繪制手段,我可不打算畫佛像。”想想今天出門要畫好一陣子神像,郁理又閉嘴了。
這一句話已經讓專業混美術界的經理人心里有數︰“我知道了。你準備要多少?”
“越多越好,謝謝。”郁理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展開雙手比了一個很夸張的手勢,“我要做個大的,很大很大的那種!”
饒是淡定如經理人睿山,此時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氣︰“你……知道這要花多少錢嗎?你現在還年輕,沒必要一開始就鋪這麼大,多累積個十幾年再動手……”
“那時候就太晚了,我想現在就試啊!”對方不以為意,還反過來安慰︰“沒事,失敗了也不怕,我可是料理大師呢,多賣幾個配方就能解決了。”
“……”
這世上總有些人有資本去揮霍,像眼前這種能自己揮霍自己的尤其讓人佩服,她既然下定決心,而且還一臉信心滿滿的樣子,睿山也不再多說什麼︰“我會幫忙的。如果你還有這樣的原礦,就都拿來讓我處理吧。”
“好的,謝謝老板!”
說完了這些,兩人就準備離開,臨行前經理人幫著郁理拎行李箱,看到她背在肩頭的挎包系著一根眼熟的裝飾品,不禁挑挑眉︰“就算做了偽裝,懂的人還是認得出來的。”
“沒事,偷不走的。”
“……”
所以說,這不是會不會被偷的問題啊。算了,都是左文字,神社的那些人肯定明白是怎麼回事。
公寓大門被關上,時光飛逝,直到一個月後才再度打開,屋子的主人這次歸來,也成功帶回了又一把新刀,宗三左文字。
總是哀嘆自己是籠中鳥的傾國之刀于現世中顯現時,臉色十分復雜,郁理正以為他在感嘆終于徹底離開織田信長了,就見粉發的打刀上前握住她的手,語氣是慣常的哀婉。
“您什麼時候回本丸?就算生氣也該當面發火才更有用吧?”
就在郁理愣住的時候,又听他低低嘆。
“兄長他……很想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