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擔憂並非毫無來由。
因為林重早已表示過要改革武術界。
如何改革?
當然是重新劃分勢力版圖,重新分配利益蛋糕。
一旦改革開啟,隱世門派必定首當其沖。
到時候,林重攜擊敗罡勁武聖的余威,誰敢提出反對意見?
難道要束手待斃、任人宰割嗎?
為今之計,他們只能寄希望于陳寒洲和無極門。
倘若無極門能夠頂住壓力,不向林重和武盟低頭服軟,那麼其余隱世門派就有足夠的時間去考慮對策。
世上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真武門、天龍派、無極門曾經因門派利益而反目成仇,同樣可以因利益而攜手合作。
李重華眯起眼楮,盯著陸浮沉英俊的臉龐“陸掌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陸浮沉雙手一攤“東華派從沒想過要稱霸武術界。”
李重華頓時被噎住了。
數十年來,面對武術界的各種紛爭,東華派確實做到了客觀中立。
擁有三位丹勁大宗師,卻始終蝸居東南行省一隅,甚至主動維護中小門派的利益,當真是十大隱世門派中的奇葩。
“戰斗尚未結束,陳掌門也還沒認輸,你們胡思亂想又有什麼用?”
老態龍鐘的何如筠慢吞吞開口“今天發生的事與我們無關,是林盟主和無極門的恩怨,我們靜觀其變即可。”
李重華就坡下驢“何婆婆此言有理,鄙人受教。”
短暫的插曲過後,眾人注意力又放在遠處的林重和陳寒洲身上。
林重體型逐漸縮小,幾個呼吸便回歸正常狀態,然後飄然落地,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向陳寒洲走去。
所過之處,留下一串串帶血的腳櫻
然而,此時此刻,再無一人敢輕視他。
陳寒洲依舊維持著龐大魁梧的體型,可蒼白的臉色,折斷的手臂,塌陷的胸膛,使他怎麼看都是強弩之末。
“唰1
一道身影陡然自旁邊疾掠而至,擋在林重與陳寒洲中間。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虯髯的壯漢,他的神情無比嚴肅,朝林重拱手道“林盟主,請停步1
眼看有人突然插手干預,廣場登時產生一陣騷動。
“誰啊?”
“哪里冒出來的?”
“我怎麼沒見過他?”
“居然敢擋林盟主的路,不想活啦?”
“無極門是不是輸不起?”
霎時間,詢問聲、質疑聲、喝罵聲此起彼伏。
“我是無極門隱堂首座古道遠。”
壯漢對周圍的噪音充耳不聞,正色道“林盟主,您真的要和我們掌門分個生死嗎?據我所知,無極門和您應該已經恩怨兩清了吧?”
林重腳下不停,繼續前行。
見林重不搭理自己,饒是古道遠性格堅毅,見慣風浪,也體會到某種可怕的壓迫感。
壓迫感來自于林重曾經展現過的力量。
那是凌駕于丹勁之上、能和罡勁武聖正面交鋒的超絕偉力。
雖然古道遠自身亦是三花聚頂境圓滿的大宗師,但是在那種偉力面前,並不比普通武者強多少。
明明林重遍體鱗傷,看上去一陣風就能吹倒,可才短短兩三秒鐘,古道遠的後背便被冷汗濕透。
隨著林重越走越近,古道遠承受的威壓也越來越大。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面孔漲紅,心跳加快,額頭布滿黃豆大小的汗珠。
“唰1
就在古道遠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又有一道身影沖進場中,正是無極門副掌門彭祥雲。
彭祥雲和古道遠並肩而立,面向林重抱拳道“林盟主,過去一段時間,武術界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再打下去,無論您和掌門師兄誰死誰活,都是武術界的慘痛損失,我們實在不願看見那種事情發生1
林重終于停下腳步。
“退開1
陳寒洲冷漠的嗓音忽然響起。
彭祥雲、古道遠同時回頭。
“師兄,不能再打了。”
彭祥雲誠懇而言“您與林盟主並非生死相搏,何必硬要拼得同歸于盡呢?對門派和武術界又有什麼好處?”
陳寒洲臉上無悲無喜,重復道“我叫你們退開1
見陳寒洲根本不听勸,彭祥雲和古道遠對視一眼,默默側身讓開道路。
踏入罡勁以後,陳寒洲性格大變,有時候顯得頗不近人情,因此即便親近如他們,也不敢過分違逆。
陳寒洲腳下一點,輕飄飄地騰空而起,落在大坑邊緣。
只能說,罡勁武聖的恢復力委實變態以極。
經過短短數分鐘的調息,陳寒洲原本萎靡的氣勢復又變得強盛起來,手臂折斷處甚至停止了流血。
“雖然你稍佔上風,但本座也沒輸。”
陳寒洲淡金色眸子緊盯林重,一臉漠然道“你若要打,本座奉陪到底。”
彭祥雲和古道遠同時心弦繃緊。
他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林重目光掃過陳寒洲無力下垂的手臂,沉默片刻,微微搖頭“算了,到此為止吧。”
彭祥雲和古道遠頓時如釋重負。
“什麼意思?”
陳寒洲眉毛一皺,怫然不悅“你看不起本座?”
林重眼神變得有些冰冷“陳掌門,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我不想和你作無謂的意氣之爭。”
“我今天跟你戰斗,只是想告訴你,罡勁並非天下無敵,武術界也不是任你揉捏的玩具,一切都要講規矩。”
“如果你不服氣,等你養好傷,隨時可以來找我,我陪你打個痛快。”
听完林重的話,陳寒洲淡金色眸子里閃過一絲漣漪。
他意識到自己少見的失態了。
歸根結底,還是林重的實力太出人預料,導致他心態失衡,近乎完美無缺的精神境界也出現漏洞。
斷情絕性之道,本不應該受任何負面情緒影響。
“本座承認你是平等的對手。”
陳寒洲迅速將心底憤怒斬斷,防止漏洞擴大,旋即用古井無波的語氣道“放心,我們遲早還有一戰,下次本座定要讓你心服口服。”
林重揚了揚眉毛“拭目以待。”
陳寒洲不再多言,身形驀然直沖雲霄,轉眼便升至百余米高空,化作一道經天長虹,瞬息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