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畫卷中傳出來的輕靈空曠之感,竟也令他生出了望而生怯的感覺來。
他……不敢進去。
那幅畫,變得不如過去,變得,容不下他這般骯髒之物。
他抬起頭,看向更夙,目光中滿是恐懼,聲音已經不復之前的清朗,而是一陣沙啞︰“你……你,咳咳……你對我咳咳……做了什,什麼……?”
這幅畫並不是你的所有物。”
更夙神色平靜,仿佛始終如一。
看著陶柳那驚愕的神色,他又繼續淡淡道︰“我將你的傷勢恢復,拿走這幅畫,便是報酬,而你要拿回這幅畫,我自然有必要將給予過你的東西收回來。”
陶柳目瞪口呆地看著更夙,竟是沒料他會說出這番話來。
而緊接著,他便低頭看著手里那因為咳嗽而沒有控制好力道,顯得有些褶皺的畫軸,斷斷續續地問︰“那咳咳咳……咳你,你咳咳……對這幅畫咳咳……做,做了什麼?”
更夙淡淡道︰“這幅畫以及這幅畫的主人都希望它能復原,我不過是順手為之罷了。”
主人……?”陶柳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神采的眸子里滿是驚愕︰“你的……”
說到這里,他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壓住那斷斷續續的咳嗽,繼續道︰“你的意思是,婉兒還在里面!她還在里面,是不是?!”
更夙看著陶柳,淡淡道︰“那又怎樣。”
陶柳︰“……”
陶柳靜了片刻,隨即就再次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咳了片刻之後,他將手里的畫放回了第五軒手里,滿目蒼涼似的說道︰“畫給你們,給你們,讓我好起來……別的我不要了!”
更夙看了看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卻歪了一下腦袋。
第五軒見狀便將手里的畫遞還給陶柳。
同時,司徒夭夭在一旁笑道︰“陶先生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我們這兒的生意可不是你不想做就不做,你想做就做的。”
……”
陶柳拿著畫卷,神色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三人。
斷斷續續地咳著,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半晌,他垂下頭,問︰“那你們到底要怎麼樣?”
第五軒伸出手,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張黑色的名片,將之遞過去的同時,對陶柳說道︰“陶先生,生意我們可以繼續做,但怎麼做……我們說了算。”
陶柳神色有些怔然,下意識伸手去接過了名片。
緊接著,腦海中便傳來了一道溫潤少年的聲音,說著那句‘歡迎光臨有間黑店……’的話語。
聲音陶柳很熟悉,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的聲音。
陶柳手中握緊了名片,憤憤地看著第五軒,片刻後又看了看司徒夭夭,最後目光落在了更夙身上,咬牙切齒道︰“你們……非得要我的命是不是?!”
只是,剛在他話音落下之時,更夙就出聲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的命,千前就該斷絕了。”
你!”
陶柳驚愕,不可置信地看著更夙,“你到底是誰?!”
更夙淡淡道︰“你不配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你命已絕。”
……”
陶柳听著更夙的話就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去。
司徒夭夭卻偏頭瞄了更夙一眼,沒想到他這忽然強硬起來的態度會這麼……咄咄逼人。
就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原本以為會一直這麼僵持下去的陶柳卻忽然開了口,說道︰“好,我答應你們的條件……但我也有個條件。”
司徒夭夭直接抬手一指門邊︰“門口在那邊,你請離開。”
……”
前面還在說什麼生意不是他想不做就能不做的,結果現在就是她一抬手就讓他走?
顯然是沒料到司徒夭夭會這麼決然,陶柳神色驚愕之余卻又有些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離開了能去哪里,如今這個世界,靈力匱乏,而他也不過是幾縷殘魂而已。
陶柳看著司徒夭夭,像是咽下了什麼絕世屈辱一般,點著頭道︰“你們……你們……算你們狠!”
陶先生過獎了。”
司徒夭夭笑了笑,隨即說道︰“那好,請問陶先生,你的交易請求是什麼?是將你的身體恢復,還是把你送入畫中?”
陶柳低頭看著手中的畫卷,忽而搖頭,道︰“我都不要……”
哦?”司徒夭夭不由疑惑︰“那陶先生的要求是……??”
陶柳抬頭,卻是望向更夙,道︰“我要……見見婉兒。”
司徒夭夭抬頭看了一眼更夙,見他沒什麼神色變化,便在一旁問道︰“你要回到從前?”
對。”
好,成交。”司徒夭夭笑著,轉而偏頭讓更夙去拿了契約書出來。
而她自己則伸手在額頭上敲了敲,閉著眼似乎是在做著什麼,同時詢問陶柳︰“陶先生至今大概有多少歲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
司徒夭夭白了他一眼,淡淡道︰“確認一下你需要回去的朝代而已……又不是要娶你,緊張什麼?”
陶柳靜了一瞬,說道︰“一千三百年,我想回去一千三百年前。”
司徒夭夭點了點頭,歪著頭似乎是在想著什麼,同時問道︰“具體的時節,地點。”
陶柳道︰“一千年前的大昭朝承啟六年秋,都城楊柳河邊,六合橋……”
這段話他接得很快。
仿佛,將這個時節,將這片地名,曾在他腦海里來回盤旋過無數次
司徒夭夭靜了片刻,隨後睜開雙眼,又問︰“有你妻子的貼身之物嗎?”
陶柳又欲發火,可隨即卻又想了明白……人的貼身之物,生辰八字,皮毛血液,都有著一定的指引之效。
他搖了搖頭,頹然道︰“沒有。”
說完又問︰“沒有的話……就回不去嗎?”
可以回去。”司徒夭夭說著,指了指他手里還拿著的畫卷,道︰“但要從這里面進去。”
陶柳看了看手里的畫,隨後點了點頭。
而這時,第五軒已經拿著一張紙與一盒朱砂走了出來。
司徒夭夭看著第五軒將那紙張和朱砂遞給陶柳,便笑了笑,道︰“陶先生,如果想好了……就在這上面按個手印吧,期限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