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劉大舅照舊是早早的就來李家村接了劉氏一家回去過年。如今兩家越發親近了,過年聚在一處吃喝玩樂,熱熱鬧鬧的,也沒什麼拘束。
李老漢家的幾個媳婦兒也都相繼被娘家接走了,人去屋空,只余老兩口看家。
而李老漢的閨女李樂,早些年便遠嫁到了幾百里外的鎮上,來回一趟要四五天的車程。李樂極易暈車,出嫁十年,她統共就回來過兩回,就連幾個月前李康的婚事她都沒回來,更遑論過年回來走親戚了。
兒媳婦回娘家走親戚,李老太從來都吝嗇的跟個鐵公雞似得。今年卻是難得,竟備了份薄禮,叫李康媳婦兒孫氏帶回了娘家,足見對這個兒媳婦的看重。
李康和孫氏本是新婚,正是蜜里調油、如膠似漆的時候,這兩位卻一個清高,一個寡淡。說好听了是相敬如賓,說不好听了那就是琴瑟不調。
一路上,這夫妻二人半句話都沒說過。孫氏的哥哥孫勇也看出來這小兩口有問題了,他是個疼妹妹的,一回家就將此事告訴了孫母。
孫母借口將孫氏帶到了內屋。
孫母開門見山的說道︰“欣娘既已成了家,你就好好跟李康過日子吧,別再念著那耿孝寧了,他都棄你而去了,你還想著他做甚。”
孫氏置若罔聞,只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絲帕。
對于這個天生體弱,又極其執拗的小女兒,孫母也拿她沒辦法。從前在家做姑娘時,就勸了她不知多少回,可她半句也听不進去。
“對了,上回你婆婆請我幫忙留意著,說是要給你們大房的那個明玉丫頭相看親事。我這里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就是隔壁街,大德布莊崔掌櫃家的大兒子崔正。那後生我見過,長得儀表堂堂,行事作風也正派,堪為良配。”
孫氏睫毛微閃,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之色。
孫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的道︰“哎,你這孩子,娘操碎了一顆心,還不全是為了你在李家能好過些。崔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兩進的大宅子住著,家里也有丫環婆子伺候,李明玉進門就是當家少奶奶。崔家若是能看上她,那當真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到時候,記著我這個情分,你婆婆也不會蹉跎你。回去記得把話帶給你婆婆,請她得空了來一趟。”
孫氏終于開口,薄唇輕啟,語氣淡漠而涼薄。
“你既說那崔家後生是個好的,就不要配給李明玉了,省得害了人家。”
孫母氣結︰“嘖,你這孩子,這話也是你說得的?!”
“有什麼說不得的您設法把我這病秧子嫁到李家,好叫我死後能受香火供奉,不至于做無主孤魂起先,我還覺得虧心,覺得對不住他們呵呵,我現在卻是看明白了,他們與我一樣,也不是什麼干淨人!”
孫氏抬眼,望向別處,古井無波的眼眸里,透著無盡的悲涼。
孫母悄悄拿帕子抹了眼淚,這個閨女生來就是討債的!
母女倆關起門來說了小半日,誰也沒能說動誰。孫母無法,最後只得托李康帶話︰上回的事情有眉目了,請親家母得空的時候來家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