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卻道,“我不在乎她家人是否會記著本王,我只是想讓你快些回去休息著。鳳紅羽,你總對別人這麼關心,幾時關心過你自己?關心我?”
哎,她幾時不關心他了?
慕容墨真是矯情!小肚量!
鳳紅羽無語,她往一旁看去,發現大家都背著身子忙活著,沒有一人看向他們。
旁人都知道不好意看他在她面前耍矯情,他好意思?
慕容墨的臉皮,能不能再厚些?
。
黃遠帶著小女童的棺木,重新安葬去了。
廚娘對鳳紅羽感激不盡,自是不在話下。
鳳紅羽想回城,但慕容墨說,她欠他一個上元節之夜。
鳳紅羽不好太駁他的情,只好由了他,兩人又重新回到了紅葉山雙英寨後山的小園。
也是天公作美,十五的月兒沒見著,十六這晚的月兒特別亮,特別圓。
慕容墨負責做飯,鳳紅羽負責洗碗端菜。
兩人分工合作,倒像是一對山野夫婦。
吃罷晚飯,鳳紅羽陪著慕容墨坐在院子里賞月,觀花燈。
她心中想著。
假如有一天,她徹底擺脫了單于烈,他擺脫了承德帝,他們兩個在這兒隱居多好。
從此不再涉足政事,管他天下誰在為王,她只想同他游遍天下山水。
但,這只是她的想法,他呢?也許不會吧。
他的肩上,擔著整個慕容氏對他的期望。
那便是——
復國!
血恥!
慕容墨和鳳紅羽並排坐在一張長竹凳上,他借著一旁的燈籠光,正給鳳紅羽念一本話本子。
一篇故事念完,慕容墨發現鳳紅羽沒有像剛才那樣發表觀點,他便偏頭來看她。
怎麼啦,小羽?”
慕容墨。”她看向黛青的天際,心中微嘆,“假如有一天,我們不再背負使命,所有的恩怨已了結,你是選擇做這天下的主宰,還是同現在這般,做個閑人雅士?”
她聲音低啞,燈籠光照在她的臉上,分外柔和。
慕容墨放下書本,伸手撫向她的臉,毫不猶豫地說道,“我選擇和你在一起!永遠——”
鳳紅羽心頭狠狠一顫,偏頭來看他。
慕容墨低下頭,輕輕地吻下來。
。
鳳紅羽和慕容墨,這兩天一直住在雙英寨的後山小園。
除了鳳紅羽死活不同意與他圓房外,慕容墨沒什麼抱怨的。
兩人生活自己自足,倒也悠閑愜意。
十七日這天,太陽暖暖的照下來。
兩人坐在園子里,看早開的白玉蘭花閑聊。
黃遠來到小園的門口喊著,“王爺,羽小姐,韓大有消息送來。”
進來說!”
是!”
得到允許的黃遠,推開園子門走了進來。
高大身材的中年漢子,一臉的冷峻,說道,“王爺,羽小姐。韓大說,已查清前晚移走的那個溺水孤女的身份了。”
哦?是誰?可與鄭家有關?”鳳紅羽忙問。
她將那只金鎖,與女童身上的一角衣料,讓黃遠一並送與京中的韓大去查。
有,是武安侯世子鄭凌風的妹妹。”黃遠道。
什麼?”鳳紅羽大驚,“他的妹妹?他的妹妹不是叫鄭蘭嗎?今年十五歲。難道……,是雙生妹子?溺水而亡了一個,活著一個?可是,我從未听他說起過這事呀?”
按著小姐給的物件,韓大查出來,確實跟十二年前鄭家小姐用過的物件相像。”黃遠將密信遞給鳳紅羽,“金鎖來自京中的金器店珍寶閣。衣物是出自翠雲坊。韓大已找到了當年做金鎖與衣物的兩個師傅,他們說,是鄭夫人命他們定制的,世間只此一件。”
鳳紅羽接過信,飛快地看起來。
信上說,十二年前的一天,鄭家丟失了女兒,家中曾四處尋找。
但當日,皇上幫鄭家找回了。
丟失女兒的那一天早上,鄭夫人給鄭小姐穿的是新衣,並戴了新飾品。
鳳紅羽心頭沉沉,讓黃遠先退下了,“慕容墨,你說,這件事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慕容墨眼眸微凝,說道,“我記得,鄭凌風的妹妹有個小名,叫囡囡,他以前一直這麼叫妹妹的。他走到哪兒,便將他的寶貝妹妹帶到哪兒,誰鄙視一眼,罵上妹妹一句,他便揍誰。”
……”
紈褲不講理的名號,便是從那個時候傳開的。自從妹妹丟失過,他不再帶妹妹出門,而且,他厭惡起了他的妹妹鄭蘭。更沒喊過鄭蘭‘囡囡’。”
……”
難道是……,死的才是真妹妹,皇上找回的,是假的?鄭家不敢說出來而已?”
鳳紅羽的心,再無法平靜。
如果,事情是慕容墨分析的這樣,那麼,承德帝,又做了一件卑鄙的事情。
將鄭家的女兒溺死,送一個假的給鄭家。
要是鄭家知道真正的女兒已死,估計得崩潰。
慕容墨,事不宜遲,我們回城吧。我想去一趟鄭府,見見鄭凌風。”
鄭凌風認了鳳老爺子為祖父。
鳳紅羽對那個半路哥哥,又一向關心得很。
不讓她回去,她也得偷偷跑掉。
慕容墨遂點了點頭,“一起回。”
。
兩人坐馬車回到了城中,都沒有回各自家中,而是直接來到了武安侯府。
此時,天已近黃昏。
武安侯府的府門大開著,有兩個僕人,正坐在府門石獅子旁閑聊。
府里如今沒有人任職,門庭冷清。
我一人進去吧。”鳳紅羽道,“我想單獨跟鄭凌風談談。”
慕容墨眉尖皺起,看著她。
鳳紅羽笑了起來,“前天,鄭凌風躺在床上都翻不了身,你還擔心他會欺負我?”
慕容墨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捧著她的臉吻起她的唇。
慕容——”鳳紅羽要怒了,他又咬了她。
好了。”慕容墨從袖中摸出一塊帕子出來,輕輕的擦拭著她的唇角。
——,疼!”鳳紅羽抓著他的手,“我自己來!”
就著他的手和帕子,將唇角擦拭了一下,低頭來看,雪白的雲錦帕子上,沾著一抹血漬。
鳳紅羽臉一沉。
對不起,情不自禁,用力了些。”慕容墨取出一只小藥瓶,要給她擦藥。
不用了,過不了三天就會好。”
嗯,那最好。”慕容墨道。
鳳紅羽已挑起簾子走下了馬車,听到身後那男人這麼說,鳳紅羽更是怒了。
她的嘴唇破了,任誰看了,都會認為是被人吻的。
他說,“那最好。”就是說,讓人人都知道,她被他吻破了嘴唇?
鳳紅羽又折回來,她扯開簾子,將頭伸進車內。
慕容墨正姿態優雅的看著書,見她回來,淺淺一笑,“小羽,不去看鄭凌風了?”
幫我嘴唇抹藥,快些。”
慕容墨笑著點頭,“好。”
抹好了藥,鳳紅羽又要了鏡子看,還好,只破了一小塊,不細心,看不出來。
鳳紅羽這才松了口氣。
。
鄭府的僕人見到鳳紅羽前來,都殷勤的相迎。
你們世子好些了嗎?”
回羽小姐話,好些了,胳膊能抬起來了,能自己吃飯了。”給他引路的管事說道。
那便好。”鳳紅羽點頭,心中更是嘆道,他被承德帝施以重刑,險些丟命,再听到妹子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如何承受得住?
鄭凌風的園子門前,鄭蘭和上官彤正在敲門。
哥,我是蘭蘭呀,快開門!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門緊閉不開。
管事帶著鳳紅羽走上前,鄭蘭和上官彤一起冷冷的看著她。
鄭蘭更是毫不客氣的問道,“喂,你來我家干什麼?”
鳳紅羽揚眉,這個鄭蘭真是毫無教養,與鄭凌風的品性天差地別。
她一向不喜跟無理取鬧之人多費口舌,選擇直接走過去。
鄭蘭怒了,“管家,誰叫你將她帶進來的?”
她是容王未婚妻,身份比您高,小姐。”管家沒什麼表情的說道,“若她要告你一個不敬之罪,小姐得吃官司。”
鄭蘭嚇得閉了嘴。
上官彤前天被沐皇後整得差得嚇死,睡了整整一天,吃了兩天的靜心丸,才緩和過來。
她不知道,她的孔明燈是怎麼回事,但她會聯想,在遇上鳳紅羽那雙淡然恬靜的眸光時,心中篤定,是鳳紅羽暗中搞的鬼。
鳳紅羽!你給我站住!”上官彤朝鳳紅羽沖過去。
鳳紅羽感到身後有掌風襲來。
她腳步一轉,側身讓過了。
上官彤的手,撲了個空,冷笑道,“你會武?”
鳳紅羽的目光涼涼看向她,“上官小姐,何事?”
十五那天,我家進了賊,那個賊,是不是你?”上官冷冷盯著鳳紅羽。
她白天時,跟鳳紅羽在武安侯府吵了幾句,到了晚上,她便倒霉運了。
在京中,自打柳清雅姐妹死後,根本沒有哪個世家小姐,敢對她甩臉色。
只有這個鳳紅羽,是個特例!
而且,鳳紅羽又會武,一定是鳳紅羽潛入她府里,暗中搞的鬼,害了她。
否則,她畫的鳳踩龍,怎麼就單單會少了鳳,和少了龍尾龍腳?
上官彤,你是不是被皇後娘娘的十大刑罰嚇糊涂了?有了臆想癥?”鳳紅羽勾唇一笑,昂首走過。
上官彤被人揭短,又羞又怒幾乎要將鳳紅羽暴打一頓。
她正想發作時,鄭凌風園子的門忽然開了。
鄭揚先看到張牙舞爪的上官彤,厭惡的皺眉,又看到鳳紅羽來了,馬上露了個笑臉,“羽小姐好。”
鄭揚你個狗腿子!”鄭蘭罵了一句,“讓開,讓我和彤彤姐進去看哥哥!”
鄭蘭對上官彤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沖到了鳳紅羽的面前,試圖擠進園子里去。
里面,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本公子的園子,除了鳳紅羽和我娘,其他女人,天有多遠,她就給本世子滾多遠!敢闖入者,本世子會拔光她的衣衫扔到街上去!”
上官彤又氣又嚇臉色一白。
鄭蘭叫嚷起來,“哥,我是蘭蘭呀,你怎麼不讓我進去看你?”
鄭揚不理會鄭蘭和上官彤,毫不客氣將二人推到一旁,“羽小姐,我們世子請你進去呢!”
嗯,多謝。”鳳紅羽微微一笑,施施然走進了園子門。
鄭揚叉腰站在園子的門口,擋住了所有人。
走,來日方長!我就不信,每回來都踫到鳳紅羽這個賤人!”上官彤氣急敗壞地轉身就走。
彤彤姐,等等我!”鄭蘭跺跺腳,追了上去。
鳳紅羽進了園子。
只見鄭凌風正躺在一張貴妃椅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褥子,一旁,還放著一只三角銅爐,里頭,正燒著銀絲炭。
他散著發,臉色雖然依舊蒼白者,但精神比前日好了許多。
一絲妖嬈似女子的雙眼,正淺淺含笑看著鳳紅羽。
鳳紅羽走進園子後,就停了腳步,只拿一雙杏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細柳眉微蹙,仿似,第一次見到他。
鄭凌風歪著頭,看著她笑道,“鳳紅羽,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像是……不認識我一樣?”
鳳紅羽挪動了兩步,啞著嗓子道,“哥,我是囡囡。”
鄭凌風赫然睜大雙眼,手中握著的一只茶杯 當一聲,摔到地上。
------題外話------
關于錯字,冉會在次日修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