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來的是些什麼人,鳳紅羽也不敢貿然跳到屋頂上,只得跟著慕容墨借著後院花枝的遮擋,一路往前跑。
不多時,三人跑到了後院外正等候著的馬車旁。
“扔進車里,快!”慕容墨沉著地吩咐起來。
韓大將羅明正往馬車里一扔,又快速跳到了趕車的位置。
慕容墨拉著鳳紅羽的手,也飛快地坐進了馬車。
韓大剛將馬車趕到大路上,便被一行人攔住了去路,從穿著上看,像是金陵府的衙役。
“容王殿下!衛王遇刺,卑職們正在捉拿刺客,請容王殿下打開馬車檢查!”
鳳紅羽與慕容墨對視一眼,然後,目光落到了腳前方昏死的羅明正身上。
慕容墨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慌張。
外面被人圍著,如何不慌?鳳紅羽詫異看著他。
只見慕容墨伸手將身下坐著的軟墊子掀起來一角,在一處凸起的六角型木頭樁上轉了幾下,羅明正所處的地方忽然塌陷了,人也掉了下去。
緊接著,慕容墨又將六角木樁往相反的地方轉了幾轉,那塌陷的兩塊馬車底板又合攏起來。
鳳紅羽眸色閃了閃,不愧是慕容墨,心眼就比別人多個孔,居然在馬車里裝有暗層。
這樣一來,就算是搜尋,也查不到什麼。
除非是將馬車劈開。
慕容墨的眼波朝說話那人方向看去,聲音平靜說道,“檢查?本王活到這麼大了,還沒有一人敢檢查過本王的馬車!這是誰給你的特權?”
他的語氣輕緩,卻透著冷戾。
“那麼就對不住了!”
“放肆!”趕車位上的韓大怒喝一聲,“你膽子不容王有特權,沒有官府的文書與皇上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搜查!”
“當然有文書!”那人手一招,一個衙役走到了近前,遞上一幅畫像給他。
鳳紅羽挑著簾子一角,只見那副畫像上畫著一個老者,而那模樣,正是羅明正的模樣。
而她剛才發現,那羅明正已瘸了一條腿,連韓大都打不過,又是一個老頭,怎麼可能會刺殺得了衛王?
她眸光一冷,這分明是來抓羅明正的,所謂的抓刺客,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這些人,可又為什麼要來抓他?
還是
羅明正的身份曝光了?
難道,鳳知音和陸志昌也知道了羅明正沒有死?
韓大也認出了畫像上,畫的正是羅明正,他心中一驚,卻依舊面不改色。
慕容墨又冷然一笑,說道,“本王為了證明清白,可以開車門讓你們來查,不過”他挑起簾子看向車外,目光森然盯著那個打頭的衙役,“若是車內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呢?”
“若是沒有卑職們要找的人,卑職們甘願受罰!”那人朗聲說道。
鳳紅羽偏頭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的另一只手一直抓著鳳紅羽的手。
他輕笑道,“好,若是沒有你們要找到的人,全都給本王就地罰跪五個時辰!”
那打頭的怔了怔,還是應道,“是!”
慕容墨放下簾子,那人一招手,朝身邊人喝道,“過來搜!”
“是,陳捕頭!”
一伙人快速地圍起了馬車。
打頭的人將刀往腰間刀鞘里一插,伸手便來推門,接著是掀簾子。
馬車很寬,坐著兩人,一個是慕容墨,另一個是個瘦個子的少年。
“你要找的刺客,是本王,還是她?”慕容墨冷冷說道。
陳捕頭的臉色忽然變了,額頭上也漸漸地浸出了汗水。
鳳紅羽揚了揚眉,微笑道,“王爺,小人和您早已來到了馬車上,卻听有人說衛王遇刺了,那刺客分明是另有他人,可這些人卻非要查你的馬車,這分是藐視您的權威,是在誣陷!”
“還不去跪著?”慕容墨清冷開口。
“是。”
陳捕頭慌忙後退,伸手一撩袍子,跪倒在大道旁,其他十來個下屬自然不敢違抗,全都跪下了。
韓大朝那些人哼哼幾聲,揚著鞭子,趕著馬車揚長而去。
鳳紅羽放下簾子,問慕容墨,“衛王真的遇刺了嗎?”
“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在和陸志昌喝酒。”慕容墨道,“我走路的速度不慢,離開才半碗茶水的時間,衙役們就到了,這里面,有文章。”
“你懷疑,這根本是個借口,借查刺殺衛王的凶手,抓羅明正?”
慕容墨點頭,“正是。”
“呵,陸志昌的膽子夠大的,居然敢攔你的馬車。”鳳紅羽冷嗤。
慕容墨忽然伸手過來,捏著她的下巴,半眯著眼冷冷說道,“陸志昌敢攔本王的馬車,本王遲早要收拾他,可眼前有一人膽大的敢從家里擅自跑出來,你說,該怎麼罰?”
鳳紅羽臉一黑,“王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可不對啊!只許你出來看熱鬧,就不許我看熱鬧了?”
慕容墨死皺著眉,盯著她的眼,說道,“你想要公平?”
“是的。”
“我干了什麼,你就要同樣的待遇?”
“沒錯。”鳳紅羽點頭。
“每晚都是我脫你的衣,今晚該你了。”
鳳紅羽︰“”
。
金陵城長興街上,空氣中飄浮著緊張與肅殺的氣氛。
一聲“衛王遇刺了,抓刺客”,讓行人與小販們如驚弓之鳥,全逃了個精光。
衛王可是當今皇上最寵信的王,他被刺了,金陵城要是找不出凶手,整城的人都會有麻煩。
誰還敢在街上逗留著?
一早還生意興旺,顧客滿店的臥紅院,此時只余幾個接客的紅姑娘和僕人,其余人,趁著混亂全都跑掉了。
長興街後面,一條窄小的胡同里,長滿了青苔的青石路上,一個黑衣斗笠人的身影如鬼魅一樣,一閃而過。
那人身材修長,斗笠上飄起的黑色面紗被風吹起了一角,露出一雙妖嬈似女子的雙眼。
他的動作很快,眨眼間,身影就消失在巷子深處。
當然,一般的人是看不清他來到小巷,因為那人的速度太快了。
沒多久,他的身影躍進一間小院。
“大人。”馬上有人迎上來。
“人呢?”
“不在慕容墨的馬車上!”
“不在?”斗笠人的音量瞬間拔高,“本官明明看見韓大背著一人從臥紅院的後門溜走了,接應他的正是慕容墨,而且,臥紅院的後門那里,還停著慕容墨的馬車,車上怎麼可能沒有人?”
“陳捕頭帶著人去搜了,里面只有慕容墨和他的一個護衛,並沒有老頭。”
斗笠人在原地緩緩踱了幾步。
忽然,他笑了起來,聲音懶懶地說道,“如果本官沒有猜錯的話,那個羅明正,還在慕容墨的馬車里,慕容墨為人謹慎,這麼重要的一個人,他怎麼可能輕易的放走?一定是親自抓了!”
“馬車?”
“馬車里一定有夾層,給本官繼續攔截!”
“是!”
斗笠人一揮手,院中的十來個人陸續離開了屋子。
。
慕容墨的馬車繼續往前行。
鳳紅羽又被慕容墨佔了個大便宜,心中郁悶,便開始不理他,裝睡。
這小女人!
慕容墨的臉一黑!
馬車拐了個彎,正要走入另一條道前往靜園時,忽然,從道路兩旁的小巷里,又躍出不少人來,攔在馬車的周圍。
車外異樣的聲音,驚得鳳紅羽不敢再裝睡。
她忙挑起簾子,隔著透明琉璃往外看去,只見馬車已走到了一處僻靜的街角。
攔著馬車的,又是一群衙役,不過,這會兒來的人多,其中還有十來個騎手。
坐在正中間馬匹上的,是一個穿著黑衣,頭戴垂著黑色面紗斗笠的高個子男子。
鳳紅羽又撩起後面的簾子看向車後,果然,馬車後面也有人。
“慕容墨,來的人不少,估摸著有近百人!我們被包圍了!”鳳紅羽蹙起眉低聲說道。
陸志昌敢派這麼多的人攔著慕容墨?
他哪來的膽子?
鳳紅羽眸色一凜。
那個黑衣斗笠人,手一揮,他身側一個黑臉衙役說道,“放下馬車,人可以走了!”
韓大冷笑一聲,“放肆,誰借你們的膽子,居然敢搶容王的馬車?”
黑臉衙役冷笑,“衛王乃是皇親國戚,身份高貴不亞于容王,在下等人為了不被皇上責罰,只好如此了。”
“若是我不給呢?”韓大呵呵一聲。
“那就不客氣了,上!”黑臉衙役大手一揮,所有人揮刀一起朝韓大沖來。
很快,馬車周圍,就響起了乒乒乓乓兵器的撞擊聲。
“坐著別動,我去看看。”慕容墨起身去拉車門,就要往外走。
“我同你一起去。”鳳紅羽抓著他的胳膊,也站起身來,“你說過給我公平的,你去我也去!”
“不行!外面危險!”慕容墨伸手掰開了她的手指搖頭不同意。
“對方的人那麼多!你和韓大如何應付得了?你要是使出實力,就會被老皇帝警覺。”鳳紅羽說什麼也要下去。
慕容墨多年裝病,同顧非墨在京城的玉寧閣茶樓打斗的那一次,也並沒有使出全力,倘若這個時候露餡了,將來的麻煩只多不少。
“鳳紅羽。”慕容墨轉身凝神看著她,“老皇帝要疑心,早疑心了。你不必操心。”
“慕容墨。”鳳紅羽又抓上他的胳膊,“你說,要送我一座皇宮,倘若你有事”
“胡思亂想!”慕容墨輕哼一聲,忽然將她撲倒在軟墊上,伸手一勾她的腰帶。
鳳紅羽嚇得一怔。
可就這麼愣神的瞬間,慕容墨的身影已閃身到車外,同時飛快的關了車門。
鳳紅羽心頭一惱,這個慕容墨,總是拿這招嚇她。
她飛快沖到車門那兒,伸手一拉,拉不動,顯然,慕容墨反鎖了車門。
鳳紅羽怒得拿腳去踹,可慕容墨的馬車堅固如鐵牆,哪里踢得開?
她隔著車窗上裝的透明琉璃往外看去,除了韓大和慕容墨以外,還有八個暗中護著的墨龍衛們出現了,十人應戰對方近百人。
鳳紅羽心下一松,難怪慕容墨不要她擔心,原來有墨龍衛暗中相隨。
不過,她的心才寬慰了一瞬,又發覺了不對勁。
因為那些衙役的武功,居然不遜于韓大!
要知道韓大的武功,可是等同老皇帝身邊的大內侍衛。
而這些衙役們的武功這般高強,只怕其中有問題。
她焦急的拍著車門,試圖引起慕容墨的注意放她出去幫忙。
但拍了許久,已經有一個墨龍衛被刺倒在地了,慕容墨仍不理會馬車這里。
鳳紅羽只得自己想辦法。
她從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銀針,找到車門上的機關,開始研究開鎖。
雖然那處機關被慕容墨設計得極為隱蔽,好在她幼年時跟著三哥學過機關術,半碗茶水的時間後,門還是被她打開了。
馬車外,八個墨龍衛已倒下三個,韓大也是一身狼狽,左臂上,已被刀劃了一條大口子。
慕容墨的武功高出韓大和墨龍衛許多,模樣略好些,但卻有二三十來人圍著他。也是脫不開身。
就算他們武功高,這番車輪戰地打下去,不被殺死也得累倒被抓,而且,天曉得還沒有援手來?
鳳紅羽來不及多想,飛快取下綁在袖中胳膊上的鳳翎劍。
可還沒有等她揮劍,她忽然听到一聲異響從屋頂上傳來。
她抬頭看去,只見一側的屋頂上正站著一人,手中的弓已拉滿,正瞄準著慕容墨。
她心頭大驚,“慕容墨當心暗箭”
鳳紅羽想也沒地撲向慕容墨。
可,射出的箭比她猜想的速度要快。
她才撲到慕容墨的身邊,那箭便到了。
鳳紅羽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只覺得後背上一股鑽心的疼,疼得她冷汗直冒。
“鳳紅羽”忽然的變故,令慕容墨大驚失色。
一直坐在馬上,靜靜看著這場殺戮的黑衣斗笠男子,驚得身子狠狠一顫。
他腳尖一點,身影飛快朝射箭之人躍去,二話不說,提劍便刺。
“大大人,為何殺屬下?”
這一劍又狠又準,用著十分的力道,將射箭人刺了個對穿。
“你的眼楮瞎了嗎?射向了哪里?”幾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里蹦出來的,森寒似冰。
看著那只羽箭射入她的後背,他忽然感到有四面八方的寒冷朝他撲來,整個人冷得身子都顫抖不已。
射箭人疼得臉色蒼白,“大大人,反正都是慕容墨的人,不都是都是得死嗎?”
“誰死都可以,她不可以死!”他咬牙怒道,“你給本官下地獄去賠罪!”
他飛快拔出劍,又朝那人的脖子上用力的一劃,鮮血噴灑開來。
射箭人徹底絕氣,掉下了屋頂。
他扔了劍,身子晃了晃無力地坐在屋頂上,斗笠上垂著的黑面紗下,那雙妖嬈的眼眸里,忽然滾出淚來。
因為,背後受了一箭的鳳紅羽,已昏倒在慕容墨的懷里,生死未卜。
慕容墨大怒之下,將一個離得他最近的衙役,一劍砍了腦袋。
“誰讓你下車的!”慕容墨兩眼血紅,怒喝一聲,抱著她且戰且退。
他的目光往那只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射箭人已不知去向,只有那個一直不說話的黑衣斗笠人坐在屋頂上,面朝他的方向,靜靜的坐著。
慕容墨眸色森然,抱著鳳紅羽腳尖點地躍上了屋頂。
“取下你的斗笠來!讓本王知道殺的是人還是狗!”他單手持劍,奮力朝斗笠人刺去。
斗笠人竟然不躲閃,生生受了一劍。
他悶哼了一聲,身子從屋頂上滾了下去。
“大人!”一群圍殺的衙役大驚失色,紛紛朝屋頂處躍來。
“主子小心!”幾個墨龍衛們也朝屋頂躍來。
霎時,屋頂上陷入了混陣。
一只淡色的流彈,從斗笠的人手里彈出,“嗖”的飛上天空。
“撤退。”他弱弱說道,慕容墨的這一劍,直刺他的腹部,疼得他的意思開始模糊起來。
“大人!”黑臉衙役有些不甘心,明明佔了上風,為什麼要退?
“退,你們打不過慕容墨的”
衙役跺了跺腳,“是!”
。
慕容墨並沒有坐馬車,而是抱著鳳紅羽一路施展輕功回到靜園。
竹韻看到鳳紅羽的樣子嚇壞了,“小小姐”
“燒熱水,取所有傷藥來!”慕容墨扔下一句話,人進了大臥房。
“是!”竹韻嚇得飛快沖進廚房。
不多久,韓大也回來了。
他站在在門前問道,“主子,屬下回來了,羅明正已被安置進了靜園里。”
“韓大,將金陵城外的所有墨龍衛調來,給本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個腹部中劍的斗笠人!找到後,給本王碎尸萬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