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鳳紅羽的琴聲又變了,又是雜亂無章的琴音,她輕撫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紅羽反彈的千山絕,一曲畢!”
她站起身來,翩翩然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經過鐘鈴兒身邊時,正看到她的丫頭扶著鐘鈴兒爬起來。
鳳紅羽忍不住眼皮一跳。
慘了,這鐘家大小姐別是毀容了吧?
因是臉著地,這又是在野外,也不知磕到哪塊石頭上,那左臉上出現了一條一寸長的血口子。
“老虎來了,有老虎”她仍在叫嚷著。
“哪有老虎啊?”
“哎,鐘鈴兒,你眼花了吧?”
“我懷疑她就是個瘋子。”
“不是說將軍府上的小姐們,個個都是巾幗嗎?怎麼這麼膽一點風聲居然說是老虎叫聲,哈哈哈”
因為比賽已結束,是以,緊張的氣氛過去了,人們就七嘴八舌的說笑起來。
鐘家只是三品武將之家,而這里不乏有一品的丞相府的二小姐,容王府三房的小姐,鄭凌風的妹妹等比鐘家家勢強的世家小姐們。
“小姐,沒有老虎什麼也沒有啊。”丫頭低聲的說道,“小姐,你听錯了吧?”
大約是臉上的疼將她疼醒了,鐘鈴兒看到的依舊是綠影婆娑涼風習習的竹林。
談笑風聲的世家小姐,和幾位公子們。
而且,她的裙子也破了,沾了大塊的泥土,別提有多狼狽了。
她又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臉上,有血!
鐘鈴兒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
鳳紅羽得了個她並不在乎的第一。
竹韻幫她找掉的帕子去了,她只身一人正要離開時,趙元恆忽然上前攔住了她。
“羽表妹,想不到,你居然會反彈琴譜。”
“讓殿下笑話了,紅羽住在益州城時,鳳家別院的對面有一家彈棉花的鋪子,只是听多了記熟了而已。”她自嘲一笑,“太子殿下,眾家小姐們都已離開了,殿下單獨留住紅羽,紅羽恐有人說閑話。”
她低著頭,俯身一禮就要離開。
“羽表妹。”趙元恆一把抓著她的胳膊,“我有話同你說,前面已被章公公把守著,不會有人過來。”
“”
“你懂音幻對不對?我不會同外人講,但你也要當心被其他人發現,不要外露了,今天反彈琴譜只是一個巧合,下回,我必然不會再讓你當眾反彈琴譜。”
鳳紅羽猛然抬頭,眯起雙眸看他。
趙元恆白衣如雪,眉眼溫和,身後的竹林翠**滴。
這副模樣,是她前世喜歡的樣子,但這一世,她若再掉進了他溫柔的陷阱里,她便是枉生一世。
“太子殿下,紅羽不知什麼是音幻,容王說反彈琴譜,我只好亂彈一氣,我只是個來湊數的,粗俗的村姑一個。”她用力抽回了胳膊。
“羽表妹”
“鳳大小姐!”慕容墨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你們府上的老夫人忽然暈倒了,據說是全身起了紅疹,你怎麼還有心情在這里同人閑聊?”
鳳紅羽順著聲音看去,一叢茂密的矮竹子後面,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墨色長衫,臉色蒼白的青年男子,正是慕容墨。
他眉梢微揚,唇角勾起,似乎浮著諷笑。
趙元恆的氣息旋即一沉,兩眼中寒光頓起。
“太子殿下,家祖母生病了,殿下還要攔著紅羽說話嗎?只怕這耽擱下去”鳳紅羽停住沒往下說。
“你太子便是個,只沉迷女色不愛惜臣子家眷的昏庸之君。”慕容墨接話說道。
趙元恆袖中的拳頭緊緊的握起,聲音卻是溫和的,“既然這樣,羽表妹快去看看鳳老夫人吧。不,本宮同你一起去。”
慕容墨見趙元恆要去看鳳老夫人,他也說要去。
鳳紅羽一時頭疼,這兩人硬趕是趕不走的,便隨他們好了。
。
賽琴會結束後,鄭凌風依舊沒有找到他認為的小師妹。
此時,他緋色衣衫半敞,斜倚在竹椅上。
雖是慵懶的模樣,卻依舊風流俊美,正煩躁的搖著半裸美人圖大折扇。
生得比女子還美的臉上,此時是一臉愁容。
護衛鄭揚忙問,“世子,您在愁什麼?”
“本世子在愁美人師傅的命令,她說的那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曲子,究竟是什麼?誰會彈?今天的那些女人,彈的一個比一個難听。”
鄭揚心中腹誹,世子不通音律,當然會說一個比一個難听。
“世子,依屬下看,鳳家大小姐彈的不錯。”
“呵呵,本世子打听過了,她比本世子還不通音律,剛才被她拿了第一,純屬巧合。彈的什麼鬼?也就比另外二十四個好听一點一點而已。”
鄭揚汗顏,真為他家主子丟臉,那二十四位可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啊。
竹韻找到鳳紅羽掉下的帕子後,回山上禪房,經過這里,正听到前方有人說著話。
她忙躲到一旁撥開竹葉朝前看去,心中吃了一驚。
壞了,鄭凌風在前面?
她同小姐搶過他的人,可千萬別被他認出來了。
剛才小姐拉著她坐在最後面,躲開了鄭凌風的視線,但被他當面撞見,沒準會被認出來。
竹韻拔腿就往另一條道上跑。
腳步聲驚動了鄭凌風,他眼神一眯,嗯,刺客?
鄭凌風扇子一抖,身影已朝竹韻方向飛快掠去。
“站住!”鄭揚也追了上去,“世子,前面那人的身影極像那晚搶了咱們人的其中一個!”
“什麼?給爺追!搶了爺的人,還害得爺被慕容墨坑了十萬兩銀子,小爺我抓住那兩個小蟊賊,非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不可,一定要打得他們連爹娘也不認識!”
鄭凌風一張俊臉氣得殺氣騰騰,眉歪嘴斜。
竹韻听到身後兩人的喊聲,更加不敢再停留,一口氣跑進了鳳紅羽的禪房。
鄭凌風與他的護衛一路追著,眼見人跑進了鳳家的院子,兩人馬上停了下來。
他伸手一攔護衛,眯著眼,“打住,打住!莫不是鳳家的人搶了我的人?”
鄭揚一臉驚恐,“世子,怎麼辦?是鳳府的人呢!鳳老太爺可不太好惹啊!連老爺都怕呢!想當年,老太爺同鳳老太爺搶宣宜公主,就被鳳老太爺打敗過,結果是公主嫁給了鳳府。”
“你給爺閉嘴!居然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是當年,現在是小爺!”
鄭揚︰“”
鄭凌風收起折扇,擰著眉在鳳家禪房前踱起步子來,沒一會兒,他又喜笑顏開。
“你不是說那鳳大小姐彈得一手好琴嗎?我們去同她套套近乎,這不就進了鳳府了?進了鳳府,爺還怕找不到那兩個小蟊賊?”
“世子說的有理!”鄭揚點頭道。
“走,隨本世子前去找鳳大小姐!”
只不過,兩人才走到鳳家禪房的小院門口,便听到里面說鳳老夫人病倒了,太子與容王也在。
“哼,本世子不想同慕容墨那個病鬼待在一間屋子里,以免過了晦氣!”鄭凌風傲驕著甩甩袖子離開了。
鄭揚汗顏︰“”
世子明明是怕容王好不好!
竹韻從窗戶縫里看到兩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氣,換了身衣衫後,這才去找鳳紅羽。
鳳老夫人的禪房里,早已擠滿了不少人。
除了鳳家人外,也有老夫人娘家柳家的人。
眾人看到鳳紅羽竟帶著慕容墨與趙元恆到了,慌忙行禮。
“不必多禮了,三將軍,老夫人情況如何?”趙元恆忙問從半山腰處,男子客房趕來的鳳鎮川。
鳳鎮川搖搖頭。
“多謝太子關心,只是大夫也說不清是什麼情況,家母忽然從早上起,全身都起了紅疹,一直說奇癢難受。現在吃了點藥,已睡下了。但紅疹依舊不退。”
趙元恆朝跟隨來的章公公說道,“速派人進京,去請李太醫前來給鳳老夫人看診。”
“是,殿下。”章公公轉身走出了禪房。
“多謝殿下垂愛!”鳳鎮川與秋氏林氏及柳家人忙行禮道謝。
李太醫?鳳紅羽眸色閃了閃,李太醫可是趙元恆的專屬大夫,且醫術高超,他倒是舍得。
“不必請太醫了,老夫人只是中了毒,本王已給老夫人服了解毒丸。”慕容墨忽然說道。
鳳紅羽轉身看去,原來慕容墨已走到鳳老夫人的床頭坐下了,正在給她望診。
“中毒?”鳳鎮川與林氏吸了口涼氣,“王爺,家母中的是什麼毒?”
“她是中了百日媚的花粉毒。”慕容墨道。
“王爺,這是什麼花?”鳳鎮川問道。
而鳳老夫人的兩個丫頭更是嚇白了臉,忙將屋中所有的盆花都搬了過來。
“求王爺指證,這些盆花,有些是從府里帶來的,有些是這庵堂里送來的,奴婢們不認識什麼是百日媚。”
慕容墨的目光朝幾盆花掃視了一番,“這些都不是,百日媚的花兒能開百日不凋謝,花色艷紅嬌美,可以驅蚊,但卻有毒。你們再找找。”
這一句提醒,鳳老夫人的貼身嬤嬤李嬸馬上說道,“老奴想起來了,確實有一盆驅蚊的花兒。”
她走到老夫人的床後,搬出一盆高約一尺的花來。
那盆花花色艷麗,花朵大。
“王爺,可是這種花兒?”李嬸將花兒擺在地上,問道。
慕容墨點了點頭,“正是這種花。”
一听說是毒花,眾人馬上臉色一變,嚇得後退幾步。
慕容墨卻笑道,“你們不必恐慌,這種花,只有晚間才會散毒粉。”
眾人才松了口氣。
“咦?不曾見老夫人有這樣的花兒,這是從哪兒來的?”鳳二老爺的側夫人秋氏眨眨眼問道。
“這是大小姐命老奴送給老夫人的,且一再囑咐說可以驅蚊,命老奴放在老夫人的屋子里。”李嬸看向鳳紅羽說道。
“什麼?”秋氏揚眉冷笑,“大小姐,你送一盆毒花給老夫人,居心何在?”
“這花不是我的。”鳳紅羽淡淡說道,“而且,我也不知它有毒。”
“大小姐,老奴可是看到你的侍女從鳳府里搬行李時,就搬著這盆花呢。”李嬸冷笑道。
鳳紅羽微微一笑,“的確是我從府里搬來的,但卻是四妹妹送與我的。”
秋氏嚇得臉色一白,“大小姐,這是不可能的,玟兒可沒有這樣的花兒。”
“找她的丫頭來問問看,不就知道了?”林氏冷冷看了一眼秋氏,馬上吩咐起自己的侍女,“海棠,去請四小姐來,順便帶上她的侍女。”
“是,三夫人。”海棠答應著去找鳳玉玟去了。
鳳玉玟在竹林賽琴會頭一個出場,被鄭凌風狠狠的羞辱了一場,她又氣又羞,躲進自己屋子里哭去了,並沒有來鳳老夫人的禪房。
當她被海棠找來,走進老夫人的禪房時,發現氣氛異樣,人人都看著她。
她心里頭頓時七上八下。
待看到地上擺著的那盆花時,她嚇得魂都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