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柔被她撂的差點摔倒,旁邊的姑娘們及時把她扶住了。她不怒反笑,擺擺手示意旁邊的人不用扶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前靠近年阿秀,似笑非笑的說︰“你方才推我?”
年阿秀大聲道,“你是壞人!”誰讓她說阿爹阿娘了。
玲柔笑道,“我有說錯麼,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男人,你爹娘是不是為了把你嫁出去,死乞白賴的上門替你求得這門親事!”
年阿秀站在那里未動,只覺得她好奇怪,為什麼靠自己靠的那麼近?
玲柔走近她,表情漸漸變的猙獰,然後一手重重的把她推到在地上。
年阿秀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已經摔在地上了。
眾人在一旁哄笑起來了。
她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也許只是覺得這時候應該這樣表現。里邊個別人覺得這樣欺負傻子其實是有些過分的,也沒敢在這時候打抱不平。
年阿秀又抹了抹淚站起來,玲柔使壞的一腳使勁地踹在她受傷的膝蓋骨上,她又跌倒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從地上站起來了,玲柔像玩游戲似的又踢她的另一邊膝蓋腿上。
年阿秀疼的眼淚直流,咬咬唇,又站起來。
玲柔說︰“你還跟我來勁兒的是不是!”說著,一腳又揣她膝蓋是上了。
倆人像一場拉鋸戰一樣。
年阿秀每被踹地上一次便會站起來一次。
玲柔見她站起來一次就會輕而易舉的把她給踢倒。
有人說︰“這傻子還不如不站起來呢,自找苦吃!”
有人說︰“傻子懂什麼,指不定她還以為這樣好玩呢!”
有人說︰“讓玲柔給這傻子點教訓長長記性也是好的。”
有人說︰“我們就當做戲來看吧!”
年阿秀已經站不起來了,玲柔這會兒一直往她身上踢,越踢越起勁,听見她的哭聲就覺得爽快。她嘴里怨念道,“你推我,你讓你推我!我讓你推我!”
她抬起手一巴掌就要在她臉上拍下去。
“夠了!”
有人把她的手擒住。
玲柔轉過身來,“櫻桃,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會兒過來充好人?”
櫻桃笑了笑,“我是覺得你和一個傻子計較那麼多降低你自個兒身份,好歹你爹在縣上還是一個官呢!”一個芝麻小官。
玲柔想了想,確實有道理。
她說︰“還是你替我想得多,你可別計較我心直口快!”
櫻桃笑著搖搖頭,她有什麼好介意的,跟一個豬頭計較?
玲柔說︰“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
有一位姑娘指著年阿秀開口問︰“……那她怎麼辦?”
玲柔說︰“她自己來這兒的,她怎麼回去我怎麼知道!反正我是不會去當好人,還是說,你要當?”
氣氛有些凝結。
那位姑娘垂著頭道,“……沒有。”
漸漸的,大家都離開了,櫻桃還站在那里。
年阿秀這會眼淚已經干了,她坐在地上,渾身疼的在發抖。
櫻桃走進她,彎著腰和她平視。
“阿秀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比我漂亮呢!當然,也和以前一樣傻,沒一點變化。”
年阿秀茫然不知的看著她。
櫻桃已經直起身子了,“放心吧,會有人了尋你的。你男人若是不來尋你,你家人也會來的。好好在這里等就是了,阿秀姐姐,再見!”說完,她就走了。
年阿秀忽然想起了記憶中的一個櫻桃妹妹,喜歡分東西給她吃,喜歡和她一塊玩,然後記憶又模糊了,怎麼也連接不起來。
她往後一倒,整個人都躺地上了。
她覺得好困,想睡一會,就一小會兒……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她睜開眼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聲音好像理她越來越近了。
她听出是誰了。
尹毅。
她眼楮一紅,又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了。
她頓時覺得心里委屈難過極了。
尹毅听見她的哭聲,遠遠的,他看見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以為她午覺不會那麼快醒來,他以為她會好好待在家的,他以為他只要把門鎖上就沒事的。
他從林子捕了一只山雞回來才發現她不見的,那一刻他懊惱極了。他去了年家,听鄰居說他們一家人都去鎮上采購去了,得明天才回來。
一下午,他幾乎把整個山村都翻了一遍。
他走近她,看見她膝蓋上都是血印,身上頭發都是泥土,狼狽不堪。
尹毅抬手起來替她擦淚水,他啞啞的喚道,“阿秀。”
他想問她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話到嘴邊他又沒說話了。
還不是因為他麼。
年阿秀緊攥著他的衣裳大聲哭訴道,“你怎麼現在才來找我,你是不是本來就不願意給我洗碗的。我一直想站起來壞人她不給我站,壞人還說是阿爹阿娘死乞白賴提的親,她們都說我是傻子,她們都沒有理我沒有听我說話!”她說的語無倫次,幾顆眼淚直流下來。
尹毅把她抱在懷里,伸手替她擦去淚水。
他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年阿秀哭著說︰“天黑了你才找到我,真的好晚啊!”
尹毅說︰“阿秀,我帶你回家!”
年阿秀忽然安靜下來了,神情有些呆滯。
她把頭埋的低低,半響後她說,“好。”
看她的腿是走不了了,尹毅轉過身在她面前蹲下,他說︰“上來,我背你。”
年阿秀張開手撲了上他寬厚的背上。
尹毅背著她緩緩地走在小路上。
他對她說︰“以後記得要在原地等我,這樣我就會馬上找到你。”
他對她說︰“你不是傻子,你只是年家的傻姑娘。也是我的傻姑娘。”
他對她說︰“你忘記了嗎?上門提親的人是我,死乞白賴的人理應是我。”
他對她說︰“你不喜歡洗碗便不用洗了,我替你洗。”
他對她說︰“我不會在把你一個人放在家了。”
他還說︰“阿秀,對不起。”
他不知道她有沒有听懂,但是他就是想告訴她。
年阿秀伏在他的背上,抬頭望著天,星星好多好亮,月亮像個月牙。
照亮他們回家的路。
她看著尹毅的後腦勺,眉眼彎彎一笑。
回到家後,尹毅把她放下了坐在床上,把她的裙子拉上大腿,露出膝蓋。
膝蓋上的皮都破了,血淋淋的。周圍的骨頭都青紫青紫的。大腿處還有幾道青紫的痕跡。
年阿秀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偷偷看他臉上的神情,不敢吱聲。通常這個時候,阿娘都會很不高興很不高興的罵她,打她。
尹毅看了看,沒說什麼,去隔壁的雜屋里拿了一個小木盒子和一壺酒過來。
打開木盒子,里面都是瓶瓶罐罐的創傷膏,還有一些布塊。這些都是他常年備下的東西。
他拿起紗布塊,在上面倒點酒替她擦傷口。
年阿秀疼的呲牙咧嘴的,乖乖的沒動。
尹毅開口問︰“是誰踢你的?”他看的出,這傷口是被人為的。
年阿秀扯著自己衣袖說︰“爬門摔下的。”
尹毅臉沉了︰“是誰踢你的?”
年阿秀低著頭老實交代說︰“我推了壞人,壞人才踢我的。”
“為什麼推人?”
“她罵了阿爹阿娘。”
“所以是她錯在先,你做的是對的。”
年阿秀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那我也不應該推人。”
尹毅手一頓,繼而笑道,“你娘說的對!”你是善良的。
年阿秀問︰“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尹毅嗯了一聲。
年阿秀想了想道,“那你罵我吧,不要打我,我現在好疼。”
尹毅輕聲說︰“我不高興不是因為你,要說原因,也是因為我。”
“哦。” 那便好。
清理傷口干淨後,尹毅拿出了幾瓶膏藥往傷口上面抹。
年阿秀這下子沒忍住,眼淚汪汪的直流,她哭著對尹毅說︰“我不想哭的,可是好辣好疼啊,這東西好臭啊!”
“……”
“怎麼辦啊,眼淚它老是自己留下來!”
尹毅說︰“……緩緩就會好了。”
“真的嗎?”
“……真的。”
尹毅起身替她理一理頭發,“這幾日沐浴要注意一些,不要踫到傷口處。”
“好的。”
“等你的傷好後我們在回門。”
“嗯嗯。”
“一會我打水給你擦擦身子就好了,你現在不能走路。”
“不行。”
?
“阿娘說只有冬天才能這樣,天氣熱,要洗干淨的。”
“……”
尹毅默了默,沒說話。
年阿秀說︰“我肚子餓了。”
尹毅說︰“我去做。”
“可以做燒雞嗎?”她吃了菜呢。
“有。”
年阿秀靈光一閃,“那你去做飯,我去沐浴!”這樣沐浴完就可以吃飯了!
尹毅想了想說︰“小心點。”
“好!”
年阿秀突然想起什麼,她開口道,“尹毅,發現了嗎?”
“什麼?”
“我真的緩緩就不流淚了耶!你好厲害啊!”她對他豎起大拇指。
“……”
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不過,她信以為真夸他的樣子他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