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金黃杏子肥(重生)

41.前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呂宋 本章︰41.前事

    朱俏的態度這樣決絕, 讓林青穗大為意外。她不禁有些懷疑, 前世那場狀元報恩納妾的美談,或許別有隱情在。

    臨睡前朱俏又喃喃道︰“溫少爺就像天邊上的月亮一樣, 看著是極好的, 可像我這樣的貧賤商賈女, 也就只能看看罷了。”

    林青蕪悠悠嘆了口氣, 難得的感慨道︰“是啊,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將來怎麼也不過是,嫁給方圓村里家境差不多的農戶, 可是...”

    可是什麼她沒有說,林青穗沉沉的合上眼, 心想, 連母親的事情都變了, 將來的事情未可知,若俏俏當真不願,未必非得嫁給那狀元郎為妾。

    畢竟門第懸殊, 這門婚事外人看著風光, 可內里的苦楚, 她再感同身受不過了。

    *

    “爹,爹,我不要嫁, 我不想嫁給趙二憨!”二姐青蕪站在自家院門口, 抹著淚哭哭啼啼。林青穗心里驀然一慌, 所見景象皆虛虛幻幻,方知自己又墜入了前世的夢境。

    “不嫁他你還能嫁誰?”夢里她爹老林頭全然變了個人似得,手里拎著一根細棍,粗聲粗氣的罵︰“一群賠錢貨,養你們這多麼年還不知足,挑三揀四要尋哪樣的人家?明兒趁早全嫁出去。”

    “我不嫁我不嫁!”林青蕪一貫倔 ,一屁股塌坐在地上哭嚎,死活不肯起來。“爹,我也不想嫁,”旁邊又有嬌柔無力的女聲哭訴著。

    “不嫁都別嫁!”老林頭勃然大怒︰“好好的人家不嫁,你們是想去窯子里作娼婦不成?”

    “再如何也比嫁給趙二憨強!”林青蕪一伸指,破罐子破摔道︰“他家一個瞎子娘,兩個憨子兄弟,窮得丁里 當響,我嫁過去就是得熬死累死”。

    “還有大姐,那關屠夫都三十多了,整日喂豬殺豬,又臭又髒,你竟然讓她嫁那樣的人家,娘不在了,你就這樣可勁兒糟踐我們!”

    被戳中痛處的老林頭氣急,操起棍子就是一頓打。林青穗早在一旁急得團團轉,見爹爹又打人了,連忙伸手去攔,不曾想她二姐正似怒似怨的盯著她︰“憑什麼三丫就可以嫁到賈家去!”

    林青穗手腳一頓,二姐怒氣騰騰的指著她道︰“憑什麼我跟大姐只能嫁些瘸瞎憨貨,三丫就能嫁賈家那樣的好人家,將來她能做官太太,那我們呢,就她一個是你親女兒不成?你這心都偏到胳肢窩里去了!”

    林青穗驚得瞠目結舌。

    夢景一換,有一行人拿著火把牽著惡狗,氣勢洶洶在她家屋前叫喚,惡狗吠叫不停,伴著陣陣怒罵聲︰“林老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還不起錢,就拿你兒女來換!”

    林青穗猛地一下嚇得驚醒。眼前仍是黑暗一片,額頭冒冷汗,四肢軟綿無力,心惴惴急急的劇烈的跳動著。

    她終于想了起來,前世他爹性格大變的緣故,還錢還錢,他借了財八爺的錢,還不起錢就拿兒女換!

    老林頭急著將三個女兒嫁出去,偏偏他家新喪了婆娘,又窮得光禿嚕連根針線都沒,加上老林頭借了人家利子錢的事,鄰里村鄉都傳遍了,就這樣的情況,正經些的人家,誰會娶林老三家的女兒。

    林青穗另想起些內情來,當初,她娘親是在尋醫的途中咽了氣的。

    村里的老人說,喪在外邊的人,魂靈認不得路,就再也歸不得家了,永生永世不能饗子孫香火供奉,亦不能化成地仙庇佑後輩。

    將咽氣身冷的人抬回村里,更是會給一大家族,甚至于全村帶來霉運,所以三叔那幾個當初死活攔著不肯放她娘出村。

    大概前世也是大伯和郁哥哥最後幫了一把,她娘親卻當真在半路魂消魄散。今後若村里誰家有何不順,皆可將罪名推到她娘身上,都怪那老林頭家的病癆子,損了全村的運勢。

    直到這時,林青穗才通透了一些她爹當初的苦心。

    妻子早喪,村里人埋怨疏遠,債主就快逼上門來強搶兒女,這樣的絕境之下,跑斷了腿,說瓢了嘴,才替女兒們尋了幾門親事,男人心粗,以為只要能正經嫁出去就是好的。

    可女兒們不解他一番苦心,哭天嚎地這個不嫁那個不肯,他爹先還耐著性子勸,最後索性幾棍子全打了出去。

    林青穗重重的喘息著,到最後,大姐還是嫁給了那關屠夫,二姐呢,二姐自己卷了幾件衣服偷偷跑了,再無音訊。

    林青穗拍著胸脯心有余悸。

    這個舊夢加劇了她的危機感。娘親這關是挺過來了,可財八爺的的銀錢如何是好,眼看一個多月過去了,她手里邊的錢卻越花越少。

    要盡快賺錢,不能再閑閑散撒玩鬧似的了。

    她不禁有些羨慕溫行易,賣鐵皮石斛和賣字畫,是林青穗暫時能想出的,最輕易就能掙大錢的法子了。野生的三年老鐵皮石斛難得,幾斤也不過十來兩銀,可溫行易昨晚兩貼桃符,就是八兩白花花的銀子。

    听聞讀書人一字千金,她不由得起了些奢想。

    她也是讀過書的,當初賈家婆婆听聞賈清文在京城謀了好差事,歡喜的連擺三天流水席,以為兒子很快就會回來,接她一家人去京城過好日子。

    她怕大字不識的林青穗去了京城給兒子丟臉,破天荒的花了銀錢請人教導她禮儀規矩,嘴說好歹識兩個大字。

    恰巧隔壁縣有個女西席,喚作白竹娘子,早前在城里大戶人家做教養嬤嬤,年紀大了還鄉來,給家境殷實些的女孩們教些禮儀女誡,水七娘咬牙費心請了她來。

    白竹娘子不知道賈家的內情,也以為林青穗是要去京城做官家夫人的,她盡心盡力的教導林青穗,還道正房夫人需主持府里中饋,另教了她識數算賬。

    林青穗學得很用心,她素來敬仰讀書人,等自己有機會學文識數,當真是日夜都在琢磨學樣,笨拙的在地上用木棍一遍遍的劃字,夜夜抱著算盤撥拉盤算。

    詩文還沒學多少,賈清文卻奉旨返了一回鄉來,也正是這回,林青穗懷上了唯一的麟兒。

    賈清文再上京城的時候,沒有帶走這一窩子上不了台面的老家人。

    水七娘一場好夢落了空,自欺欺人道︰“寶兒初在京城謀了差事,定是還有許多難處在,等過些日子,他站穩了腳跟,再回來接咱一家去也不遲。”

    可林青穗的詩文規矩卻沒讓再學,白竹娘子見得多了,也猜到其中一二,安慰了林青穗幾句,當晚就背著包袱回家了。

    前程往事紛紛亂亂的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攪得林青穗頭昏腦漲。

    耳邊忽地回蕩起二姐那句厲聲哭嚎︰“憑什麼三丫就能嫁賈家那樣的好人家!”

    林青穗眼角一酸,這樣一對比,似乎賈家當真是戶上天入地都難尋的好人家。

    憑什麼?水七娘那樣精明的一個人,賈清文自幼就被相鄰捧夸文曲星轉世,篤信他將來要做官老爺的,人人都說,這樣一門好親事,為什麼會便宜了三丫林青穗?

    ***

    “娘,我們先出門了!”林青穗和林郁仍是擔著些燈籠出門,便高聲囑咐高氏︰“你和朱嬸兒在家,閑了打幾個絡子,別累著自個。”

    “哎哎,放心,”高氏朝孩兒幾個揮手,朱母也啊啊的喚了兩聲。

    高氏的眼楮漸好了,看人看物已無大礙,又有旁邊朱嬸兒的照看,林青穗才放心讓她獨自在家。

    家里其余人都要出去抓生計掙錢。老林頭和林青松經由林澤介紹,去給人河工幫忙扛包抬貨,兩人每日也有百來文的進賬。

    林青蕎青蕪倆人仍舊去碼頭賣散酒,有朱俏幫著收錢算賬,林青穗也放了些心。

    她還是想做燈籠買賣,賣燈籠本是很有賺頭的,何況有林郁手藝這樣好,不愁沒人買。

    因昨日鬧了那樣一場,林青穗不敢再去原來的地方,換了條街照舊擺攤。

    臘月二十三四祭灶日,不少人家來買扎竹馬,生意尤其好做,林郁一整日忙個沒停,林青穗在一旁搭手刨篾,到暮黑時,兄妹倆破天荒賺了一兩多銀子。

    喜得林青穗笑眯了眼楮:“郁哥哥,你再這樣好,我當真臉皮比城牆厚,不想放你回村去了。”

    “穗穗兒,我哥跟我說了你爹的事,”林郁嘆口氣道︰“利子錢這玩意沾不得,若想半年掙五十兩,難啊。”

    “哥哥也沒啥大本事,不瞞你說,我跟我舅舅學木匠,出師才兩年多,做的功夫統共攢起來,才七兩多銀子,”林郁再嘆,“到時候實在沒法子,哥哥再幫你去找那些舊主顧湊一湊。”

    “郁哥哥,”林青穗既傷懷又感動,當真感激的不知說什麼好。

    “哎?小姑娘,總算找到了你了!”有大戶人家長隨打扮的青年漢驚喜的喊一聲,林青穗抬頭微微一愣,問︰“客人可是要買花燈?”

    “是的是的,我都找你半天了,”那長隨連忙點點頭笑道。

    “您找我?”林青穗見他面生,再說自己才賣了兩天花燈,也該不是什麼舊主顧,有些疑惑的問︰“您要買哪樣的花燈?”

    “不是我買,是我家表小姐跟夫人說了好話,央她買你家的花燈,”長隨急急的朝她揮揮手︰“你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府里去。”

    林青穗愈發的狐疑了,不肯輕易動,“您是哪家府里的?”

    “哎喲,小姑娘你別怕,我不是壞人,”長隨一拍大腿,笑呵呵道︰“我是城西明府,表小姐手下當差的王四。昨夜咱們還見過的呢。”

    他忽地又看到林郁,指向他道︰“唉唉,小伙子,你昨晚還跟我家表小姐比試吹曲來著,記得我嗎?”

    林郁噢的一聲,見這長隨果然有幾分面熟,不正是昨晚那位彈琴的小姐身後的僕從麼?林青穗這也想了起來,那小姐走前,似是說了那麼一句,“我讓人來買你家的燈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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