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 戚澤這是打算看笑話的心理。
不可否認，不管是程芳芳還是戚雪, 在戚澤心下都沒有留什麼美好的印象。
乃至此時此刻，戚澤本著親疏有別的原則，唯一想要護著的也就只有戚奶奶了。
是以，程芳芳和戚雪怎麼吵、怎麼鬧，那都是她們自己的事情。只要沒傷著戚奶奶，戚澤都無所謂, 也不會插手。
更別說, 程芳芳和戚雪也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兩人都很厲害, 也很有干架的本事, 戚澤不認為他自己有攪和其中的那個能耐。
與其自己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打一開始就置身事外呢！
反正今天這事, 也確實跟他沒什麼關系不是？
戚澤的想法沒有什麼不對。不過說到程芳芳和戚雪到底誰更厲害, 今天還真就分出了一個高下。比如, 方才程芳芳就被戚雪給教訓了。
程芳芳確實不是戚雪的對手。但是, 這並不表示，程芳芳就拿戚雪沒辦法了。
程芳芳真要耍起狠來, 戚雪也不一定就穩贏。
這不, 氣急了的程芳芳不管不顧就忽地給了戚雪一下子。
之前戚雪是贏了程芳芳的。可是此刻程芳芳算是偷襲, 戚雪還沒反應過來, 就硬生生挨了這麼一下。
等到戚雪想要反擊的時候, 程芳芳已經一躲好幾步遠, 甚至還彎腰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
瞧著程芳芳一副要跟她你死我活的模樣, 戚雪氣的臉色發青，當即琢磨著要不要也轉身去撿一塊石頭跟程芳芳來個殊死搏斗。
不過在戚雪轉身之前，戚奶奶先出了聲︰“行了，鬧夠了就趕緊散了。”
戚奶奶倒不是偏幫誰，只是眼見程芳芳連石頭都拿上了，下意識就不想要放任事情鬧得更大。
耍耍嘴皮子是小事，即便動了手也能忍忍。可如若出了血、傷了人，那就不該了。
加之戚奶奶對程芳芳和戚雪都沒有半點的歡迎，索性就一並都趕上了。
戚雪有些委屈，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戚奶奶。
她剛剛可是一直在維護戚奶奶。結果戚奶奶卻反過來不幫她？
她可是被程芳芳來了那麼一下子，當著戚奶奶的面打的！她就不信戚奶奶沒有看見。
她跟程芳芳又不一樣。她可是戚奶奶的親生女兒，難道還比不過程芳芳這麼個外嫁進門的兒媳婦？
一想到這里，戚雪的臉色出奇的難看，心下也接連回轉了好幾番念頭。
程芳芳也一肚子的氣。她才找到反擊的法子，眼看著就要給戚雪點教訓看看，戚奶奶居然一心幫戚雪，還要趕她走？
果然是親閨女！哪怕這麼多年戚雪都不管戚奶奶的死活，戚奶奶照樣還是向著戚雪的！
心下如此想著，程芳芳對戚奶奶的不滿越發遞增。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戚奶奶的出聲確實中斷了程芳芳和戚雪互相之間的進一步沖突，卻也同時將兩人的仇恨都拉到了她的身上來。
戚奶奶在意嗎？肯定是會在意的。但要說傷心，卻並不至于。
她該傷心的時候，早就過去太久太久了。如今程芳芳和戚雪投過來的不善視線，戚奶奶搖搖頭，直接無視了。
每個人都有更在意、更想要保全的家人。在程芳芳和戚雪之上，戚奶奶已經找到了更想要守護的家人和親人。
也所以，這兩人無論怎樣，戚奶奶都不會再像曾經那樣傷心和難過了。
戚雪最終還是打消了繼續跟程芳芳爭鋒相對的打算。反正這筆賬她記在了心里，以後有的是機會找程芳芳算。而今比起程芳芳，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做。
秉持著這樣的計較，戚雪扯了扯嘴角，努力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走向了戚奶奶︰“娘，您閨女回來看您了。”
哪怕戚雪刻意用上了“您”這樣的敬稱，卻依然沒辦法撼動戚奶奶的心。戚奶奶對戚雪的疼愛，早就被戚雪的作為耗盡了。
乃至于此刻對上戚雪提上門的東西，戚奶奶絲毫沒有接過來的打算，只是滿臉警惕的看著戚雪，直言問道︰“你有什麼目的？”
之前程芳芳和戚二柱也來家里鬧過，為的是戚錚做家具賺了錢的事情。那麼戚雪，又是為了什麼？
“娘！瞧瞧您這話說的。我再怎麼說也是您親閨女，回來看看您，這有什麼不對嗎？”被戚奶奶的懷疑態度打擊到，戚雪忍不住就發起了牢騷。
在戚雪而言，她姓戚，不論任何時候回來戚家都是理所應當的。可是此刻被戚奶奶這麼一說，弄得好像她是什麼居心叵測的壞人一樣。
這種感覺，戚雪不喜歡，而且是非常的不喜歡。
“這麼多年都沒回來，今天回來又有什麼必要？”戚奶奶性格溫和，卻並不表示她就好騙。
反之，戚奶奶其實是活的很玲瓏剔透的那種人。程芳芳的別有居心，以及戚雪此刻的意有所圖，戚奶奶都能猜到。
左右逃不過一個字︰錢。
她自己養大的女兒，戚奶奶了解，也足夠的懂。
是以面對戚雪所謂的狡辯，戚奶奶全然不入套，只是神色平靜的看著戚雪。
被戚奶奶這一看著，戚雪事先準備好的一番說辭，忽然之間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很是沉默的郁悶了一會兒，戚雪破罐子破摔，索性直截了當的問道︰“小金在家嗎？我有點事想要找她說。”
果然是有別有居心。得到這樣的真實答案，戚奶奶絲毫不意外。不過對于戚雪要見趙小金這件事，戚奶奶也沒那麼簡單就放行。
“你找小金有什麼事？”在今日之前，戚雪跟趙小金幾乎沒什麼交集。可今天戚雪卻突然找來了，戚奶奶想要不懷疑都很難。
“當然是為了衣服的事啊！”反正話已經說開，戚雪也不遮著掩著，聳聳肩，攤了攤手，“我都听說了，咱家小金的手藝很不錯，做出來的每件衣服都很好看，還賣去了縣里的供銷社是不是？趕緊的，讓小金也給我來一身。我可是戚錚唯一的親姑姑，這點小事趙小金總不至于還做不到吧？”
戚雪會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才下的決心。
本來麼，戚雪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都這麼多年沒有跟戚奶奶等人走動了。像今天這樣突然上門，又是對趙小金提要求，無疑是不佔優勢的。
不過，戚雪打從知曉縣供銷社現如今賣的最貴的那幾件衣服，全都是出自趙小金的手，她就動了心思。
戚雪很愛美，也特別注意自我形象的提升。按著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可是嫁了村長家的媳婦，怎麼說也得保全村長家的名聲和顏面才對。
天知道村長家到底需要怎樣的名聲，才得要求她必須什麼都穿好的、穿貴的。更別提，她跟村長也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只是親戚而已。
不管怎麼說，戚雪很是堅持一定要穿上趙小金賣去縣供銷社的衣服。與此同時，她的目的只有一個︰不給錢。
否則，她干嘛會提這些東西來戚家？就是為了堵趙小金嘴的。
她可是戚錚的親姑姑。親戚之間送一件衣服，還需要給錢？趙小金是沒看過錢還是怎麼的？別掉進錢眼鑽不出來了。
至此，戚雪的來意和目的就彰顯的淋灕盡致了。這也是，她之所以會突然出現在戚家大門外的真正根本所在。
戚雪的這點算計，戚奶奶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听聞戚雪是為了衣服而來，戚奶奶反倒安下心來了。
只要戚雪肯實話實說的表明來意，戚奶奶自然會想法子應對。怕就怕，戚雪會跟她來陰的。
而今的戚家，最寶貝的就是懷著孕的趙小金。戚奶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準許趙小金有丁點閃失的。
也所以，即便戚雪是她的親生女兒，戚奶奶照舊不歡迎。
“我家小金懷孕了。”不高興的看著戚雪，戚奶奶這話便是拒絕了。
做什麼衣服？她家小金現下多金貴？累不得的。誰來都沒用，誰說都沒用。
“呀，懷孕了麼？這可是好事。”隨意敷衍了這麼兩句，戚雪忙不迭的接著說道，“既然懷孕了，小金最近是不是都不用做衣服賣給供銷社了？正好有時間給我來一套，我等著穿呢！”
戚雪也是足夠厚臉皮，愣是假裝沒有听出戚奶奶的拒絕之意，堅持跟戚奶奶賴上了。
她才不管趙小金懷沒懷孕，她就只關心自己有沒有衣服穿。
戚雪都已經做好打算了。她先穿著趙小金送的衣服高興幾天。正好，也好好得瑟得瑟，賺足顏面。
等她穿膩煩了，再來找趙小金多做幾件。到時候她也好送給薛家其他親人，以便平息大家的怒火，也把便宜人情多給送了。省得婆家人因為她的得瑟生出意見，更甚至跟她起嫌隙。
沒辦法，誰讓薛家女人也不少，而且各個都是愛美愛裝扮的？
比起戚家，戚雪慣常都是更在意薛家的。
戚雪想的很簡單。在她看來，薛家可是她的婆家，是她以後半輩子的生存根本。戚雪想當然率先想要討好的人，是薛家。
至于戚家，戚雪自認已經出嫁，無需再理會。
反正戚家以後有沒有錢，也不會分她一杯羹。更別提，戚家是什麼情況，別人不清楚，她還不清楚？
戚家窮的都快要揭不開鍋了，還有什麼討好的必要？憑白浪費時間和精力，她才不干。
戚雪的語氣太可恨了。這一下，戚澤終歸還是听不下去了，在一旁補充道︰“那姑姑打算給我大嫂出多少錢？”
一提到“錢”，戚雪的臉色登時就變了。
不敢置信的看著戚澤，戚雪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東西︰“什麼錢？自家人做件衣服還要錢的？沒看見姑姑提了這麼多東西來送給小金，她還好意思找姑姑收錢？”
“姑姑，你剛剛不是說，這些東西都是你回來看奶奶才提的麼！”戚澤直接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回擊道。
就戚雪這麼個就會踩低逢高的姑姑，戚澤是不想認的。
是以，戚澤也不怕得罪戚雪，有什麼說什麼，全然沒理會戚雪的臉色是何其陰沉。
戚雪當即就噎了一下，沒好氣的瞪著戚澤︰“怎麼哪兒都有你？姑姑正跟你奶奶說話呢！你一邊呆著去。”
這便是顯然的說不過就趕人了？戚澤撇撇嘴，確實沒再多言，卻也沒有照戚雪所想的離開。
明擺著他姑回來就是別有所圖，萬一將他奶奶氣出什麼事來，那可怎麼辦？
對戚雪的人品，戚澤半點不相信。毋庸置疑，就戒備上了。
眼見戚澤站著不動，戚雪的臉色再度陰了陰。
本來，她以為回來這事很簡單。畢竟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趙小金自己做衣服的，還能值多少錢？
再怎麼也沒想到趙小金的面還沒見到，她就遭遇了戚奶奶和戚澤的阻攔和刁難，實在將戚雪氣得不輕。
一邊是她親娘，一邊是她親佷子，戚雪愣了好半天，竟是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太可恨了！
更讓戚雪郁悶的是，她才剛埋怨完戚澤，戚奶奶的訓斥也隨即落到了她的頭上︰“你還有臉站在這里說小澤？你自己是怎麼當人姑姑的，都不覺得害臊臉紅？但凡你還記得你是幾個孩子的親姑姑，你就不會理直氣壯的站在這里。”
“行了，你提來的東西，咱們戚家不敢要。你想要的衣服，也別瞎琢磨了。小金沒工夫忙你的事，也沒精力理睬你。你該干嘛干嘛去，別杵在這兒惹人煩。”因為心下更惦記著趙小金，戚奶奶是半點顏面都沒給戚雪留的。
至此，戚雪已經氣得說不出來話了。
戚雪不好過，程芳芳就格外高興了。
她還當戚雪多大的臉呢！這麼久都沒走動，突然回來還能得到戚家的真心歡迎？
搞了半天，戚雪也就只比她好那麼一點點嘛！
哦也不對，戚雪還比不上她呢！至少她每次來戚錚家，從來沒有遭遇戚雪此刻這般被拒之門外的待遇。
對比了一下自己和戚雪在戚錚一家人面前所得到的態度，程芳芳不由就得意了起來。
程芳芳倒是沒有想到，戚錚一家之所以會突然把大門緊閉，為的就是堵著她這個禍害人的二嬸。至于戚雪，完全是無辜被牽連了而已。
不過，在听完戚雪的動機之後，戚奶奶和戚澤又都不覺得戚雪有何“無辜”了。
戚雪本來就是動機不純，沒安好心。為了趙小金能夠安穩養胎，他們是絕對不會放任半點威脅靠近趙小金的。
鑒于戚奶奶和戚澤都太過不好說話，戚雪說了好半天也沒能進門。一氣之下，又提著東西離開了。
不要就不要，有什麼了不起的？難不成她提著好東西還找不到人送，非得求著戚奶奶收下？
沒能在趙小金這里拿到衣服，她又哪里真的打算將這些東西留給戚奶奶了？想太多！
白費她好半天的功夫，還在程芳芳那里吃了虧，真是嘔死她了。
行吧，戚錚一家最好就祈禱以後別有事求到她的頭上來。否則，看她怎麼回敬今天的閉門羹。
戚雪就這樣走了，戚奶奶和戚澤都沒有將她叫住，任由戚雪遠遠的離開了。
反而是程芳芳，在鬧了這麼一出又一出之後，終于想起她再度過來戚錚家的目的。
按著程芳芳的意思，她是來找戚錚一家要說法的。先前被趕出來，多丟人？
可是此刻戚二柱走人了，留下她站在這里單獨對上戚奶奶和戚澤，程芳芳總覺得她會又一次吃虧。
眼瞅著周遭又有那麼多的鄉親看著，程芳芳就越發不是滋味了。
就在程芳芳認真考慮著要怎麼再跟戚錚一家斗上一斗之際，戚奶奶和戚澤毫無預兆就轉身又進了院子。
隨後，不等程芳芳反應過來，戚錚家的大門就這樣當著她的面，關上了。
剛剛還笑話戚雪呢，現下輪到她自己了，也沒好到哪里去。
丟人！這一刻的程芳芳是真的倍感丟人。
那麼多人看著在呢！戚奶奶這般舉動，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她這個兒媳婦不討婆婆的喜歡？
程芳芳覺得很委屈，瞬間就恨透了戚奶奶。
好，很好！不就是戚錚家的大門麼！等著看好了，她就不信她連這道門都跨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