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制造的地方啊……
顧箐刻在靈魂深處的地方。
阮萌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她誕生于光之中,誕生于火紅的岩漿之中,誕生于人的骨血之中……
她對這里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這里,就是顧箐的故鄉。
她本身不是人,她是……鑄造魔鎧的材料。
阮萌站在金色的陽光下,卻覺得渾身都是冷的,無處不在的寒冷讓她的骨髓都在戰栗。
因為……太疼了……曾經太疼了……疼到她都忘了該怎麼呼吸……
阮子燁很滿意阮萌現在的神色。
他滿意她的蒼白,滿意她的恐懼——
雖然這些恐懼是來自于顧箐身體的記憶,但是這些記憶懲罰了阮萌不是麼?
阮子燁挑起一縷自己鍍上陽光色的長發,用手指輕輕卷起發尾,眼中的笑意快要溢出來。
他直視著阮萌,聲音虛幻而飄渺。
“你還記得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麼?”
“你誕生于魔道最偉大的法術,那時候你只是一個被挑選的嬰兒。”
“那麼多放在聖池里的孩子,只有你一個人從岩漿中活了下來,你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材料,最頂級的材料。”
“我一直覺得,魔道並不是無生命的器具,他應該是有生命的一項藝術。魔鎧,既然人們依附于它的力量而存在,那麼為何不听命于它?”
“這個世界勝者為王,弱者消亡,魔鎧若是強,那麼本來弱小的人們就應該听命于它!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長大後的阮子燁說到這里,不好意思地將發絲抿入口中,輕輕舔了舔。
“抱歉,我說多了。總之,你要知道,你是作為魔鎧材料而存在的,是最強大的存在,所有弱小的人們都應該听命于你。”
阮子燁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真誠笑意,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他,看起來有種微妙的神聖感。
阮萌對此,送他一個呵呵。
“我強大?一個不能算作人的東西,強大有什麼用?!”
把無數嬰兒們扔進她路過的,鑄劍的岩漿之後,看看哪個不會死。
然後撈出來……用魔道污染她,讓她最後……成為一塊最完美的材料,能夠被活生生地鑄成鎧甲!
面對阮萌的質問,阮子燁微微蹙眉。
他不明白,人有什麼好的,強大才重要啊。
想了想,他明白了,臉上的笑容繼續擴大。
“你覺得這樣不好是麼?你覺得做人對麼?可是,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是人了啊。因為你本來就是,集怨念和殺氣而生的。”
“還記得麼?我們用了多少人給你生祭?!你還記得你去過的小鎮們,它旁邊還有一個鎮子,那個鎮子里的人真是多啊。”
“我們虜了他們過來,放血,泡進池子里,給你吸收,你才會變得更強不是麼?”
“不過可惜了,你從這里跑了,從沙漠中逃走,逃到了中原……還失憶了。”
阮子燁覺得很好笑,他笑的是愚蠢的顧箐。
世人就是這麼愚昧,可笑又可憐。
“顧箐想做個人,我成全了她。我找人假扮成我父親,收留了她,然後再找魔鎧來滅門……“
阮子燁笑著,走到阮萌身邊,俯身,低頭,耳語。
“現在,再次沿著自己的腳步回到這噩夢之地的你,是不是感覺到了自己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