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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2章
    (一)
    這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深夜十二點鐘才隱隱入眠,在我的睡夢中,陳富生演變成了一只張著大嘴的老虎,血盆大口,沖我發出陣陣威懾。
    醒來後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睜開眼楮,一個朦朧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坐在床邊。
    是丹丹!
    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揉了揉眼楮,瞧著丹丹。
    丹丹見我醒來,臉上綻放出一絲驚喜︰“你醒了趙大哥。”
    我皺眉沖她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丹丹抓住我的手,拿出一條毛巾在我臉上擦了擦,關切地道︰“昨天晚上你一個勁兒地大喊大叫,把我嚇壞了,我就過來了,看到你出了一頭冷汗。我害怕你有什麼事,就一直坐在這里盯著。趙大哥,哪里不舒服,還是做惡夢了?”
    我趕快搪塞道︰“做惡夢了,做惡夢了。昨天晚上夢到一只大老虎想吃我,嚇得我……嚇得我不輕。”
    丹丹如釋重負地道︰“趙大哥也害怕老虎啊?”
    我笑道︰“平時不怕,就是做夢的時候怕。”
    丹丹哪里知道,我夢中的這只大老虎,實際上是個人,是個高深莫測、陰險狡猾的人。
    老虎固然可怕,但是相比于人來說,它只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動物。僅此而已。
    我躺著定了定神,回想起昨夜夢中的驚險場面,至今心有余悸。我心想難道這夢會是一種暗示嗎?
    漆黑的夜里,一只大老虎帶領著無數只老虎,張著血盆大口追逐我,攻擊我……
    身入虎穴!這正是我身入虎穴的真實寫照。表面上看來,一切風平浪靜,我雖然也知道天龍公司的一些內幕,但是這種內幕一直被掩飾著,一直被表面的平靜所遮掩。直到昨天聖鳳在我面前坦露了這些,揭發了這些,這種平靜的和諧才被徹底打破。也許我對聖鳳所言並不驚訝,但是卻對自己的處境有些隱隱作憂。是好事,還是壞事,需要靠事實來驗證。
    是我多慮了?
    丹丹關切地道︰“看來是趙大哥平時太累了呢,一累了就容易做惡夢,就容易這樣。看看看,臉上還在冒汗呢。”
    我接過丹丹手里的毛巾,自己擦拭了一下臉頰,略顯尷尬地道︰“可能吧,可能是快過年了,考慮的事情比較多。”
    丹丹道︰“嗯。昨天晚上趙大哥喊的聲音真大呢,太恐怖了,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就趕快跑過來了,一看你臉上全是汗,嘴里還嘟噥著什麼。我嚇壞了,沒敢回去。”
    我疑惑地道︰“你怎麼進來的?”
    丹丹道︰“你沒插門呢。我一推就進來了。”
    我再問︰“是昨晚幾點鐘的事兒?”
    丹丹道︰“三點半左右吧。我睡的正香,被你的驚天之吼給嚇醒了。好在咱們家隔間效果比較好,不然的話,齊政委也有可能听的到呢。”
    我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這樣說著,我的心里卻不由得埋怨起了自己。我總是容易受外界環境的影響,白天拼命地掩飾自己,把戲演好。只有在晚上,我才能努力地閉上眼楮,站在一個特衛局臥底的角度去思考眾多問題,我的大腦有限,被太多的糾結所纏繞,很多撩心的煩惱便會演化成夢。我不知道自己晚上的怒吼和呼叫分貝值有多高,但是我卻覺得自己是真的有些力不從心了。首先來說,我做夢夢囈,這本身就不是一個好現象,就像是一顆隱形的定時炸彈。幸虧現在我是睡在自己的臥室;幸虧我身邊的人是丹丹;幸虧我沒有在夢里透露與自己身份有關的信息……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理壓力,大到了什麼程度。
    我昨晚睡覺時還忘記了插門,這也是一個大失誤。事實上,我並不是一個十分粗心的人。
    丹丹進來這麼久,我竟然睡的死死的,一點兒也沒有知覺。這根本不是我的正常狀態。我之前那敏銳的警惕性哪里去了?
    眾多的思慮瞬間將我籠罩,揮之不去。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得了精神病。
    而實際上,這一切,源自于壓力!過大的壓力!
    這麼大的壓力之下,即便是鐵人,也難以承受,也需要發泄,也需要用某些方式來消化。
    見我發愣,丹丹接著道︰“趙大哥你多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買些好吃的,補一補。我覺得你是太累了。”
    我強擠出笑來,道︰“也好。我想吃——想吃德州扒雞。”
    丹丹笑道︰“北京也賣德州扒雞?哦,趙大哥我明白了明白了,你是不是想家了?那我無論如何也要幫你弄到,德州扒雞,北京有的賣。”
    我笑道︰“說著玩兒的!丹丹,別費心了,北京很難買到真貨。”
    丹丹道︰“那我直接聯系德州廠家,讓他們寄給我!”
    我汗顏地道︰“開個玩笑嘛,不用這麼當真。這樣,那就出去買兩條魚回來炖炖吃,那玩意兒補腦子,我從小喜歡吃魚。”
    丹丹笑嘻嘻地道︰“這麼說,趙大哥一定很聰明嘍。沒問題,包在丹丹身上。”
    我感激地一笑,道︰“謝謝。”
    丹丹幫我遮了一下被子,嘟噥著嘴巴道︰“跟我說謝謝,你這是寒磣丹丹哩!以後不許你謝我,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我以笑代答。
    我突然覺得自己是時候好好補一補了,不補身子,也得補補腦子吧?
    身在虎穴,面對眾多的考驗和試探,還有那艱巨的任務,我的大腦天天以奔騰四處理器的速度運轉,不缺營養才邪門兒了!
    正欲從床上坐起來,又一個女孩推門而入。
    是程心潔。
    她只穿了一套睡衣,一套帶著花紋的睡衣,她的臉上有些疲倦,頭發也有些微微地凌亂。但是這一切遮掩不住她俏美的容顏,以至于令人一瞧之下,便覺得這便應該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見到丹丹正俯在我身上為我擦拭臉頰,程心潔頓時愣了一下,她似是有些猶豫,想轉身走,卻又挪不動腿。
    我率先發現了程心潔的到來,沖她笑道︰“這麼早啊心潔,走,跟姐夫出去鍛煉鍛煉身體!”一邊說著,我一邊坐直了身子……
    然而實際上,我沒有穿上衣,我不喜歡穿著內衣或者睡衣睡覺,因此我裸著背。
    一陣清澈的涼意讓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我趕快重新鑽進了被窩里。
    而這種掩飾,恰恰更加引發了程心潔的懷疑,她的臉上略帶羞澀,卻突然沖丹丹問了一句︰“丹丹姐,你什麼時候起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丹丹笑道︰“起來很久了呢。我四點就起來了,你沒听到趙大哥——”
    我輕咳了一聲,示意丹丹不要瞎說。
    丹丹會意,隨即從床上站了起來,湊近程心潔,道︰“走,咱們回屋吧。”
    程心潔再試量著朝里面望了一眼,憂慮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種真實的惑然。她皺緊了眉頭,猶豫在原地不動。
    程心潔問丹丹︰“你一直陪著我姐夫?”
    丹丹道︰“沒陪多久,你姐夫他太累了,可能是——可能是太操心了吧,快過年了,他鬧心。”
    程心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式地道︰“可能是我睡的太死了,我什麼也沒感覺到。你走我都沒覺出來。”然後轉而望著我,關切地問道︰“姐夫要不你好好休息一下,起那麼早干什麼,耽誤一天就耽誤一天吧,別累著。”
    我點了點頭,道︰“放心吧心潔,我沒事兒。現在還不到六點,你要是不鍛煉身體,那就再回去休息一會兒。”
    程心潔微微地點頭道︰“嗯。我去了姐夫。”她輕拍了一下丹丹的肩膀,然後走出去,關上了門。
    我在二女的腳步聲中,听出了一絲幽怨。
    尤其是程心潔,她似乎顯得不怎麼高興。難道,是她誤會了丹丹和我……
    無從猜測,也無從想像。
    (二)
    出去跑步的時候,已經是六點鐘了。
    外面晨練的的人不少,但大多數都是老人,正所謂人勤春早,大街上行人、車輛已經漸漸多了起來,我只能在道路兩邊的綠化區域進行跑步。
    這次晨練,我並沒有遇到一向準時的金鈴,不知道她今天是有事沒出來,還是另有了新搭檔。
    想到這里,心里還真有那麼一絲酸楚。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也屬于感情動物的範疇。很久以來,都是金鈴陪在我左右,一起跑步,一起鍛煉。突然之間沒了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練完收工後,我一個人到了‘周記粥鋪’喝了一碗粥,然後踏上了歸途。
    沒想到半路上,竟然接到了金鈴的電話。
    金鈴在電話里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趙隊長,今天沒能陪你早戀(練)。
    她就是習慣了把晨練說成是早戀。
    我笑道︰沒關系。一個人練,更清靜。
    金鈴道︰你在怪我?其實我現在沒在望京,我在怡飛這里,我昨天就過來了,她現在精神不太好,很需要人安慰。都怪我不好,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說好了每天和你一起早戀(練)的,結果今天忘記告訴你了,真是不好意思。等我回望京以後再跟你賠罪吧。
    我道︰金總你想哪兒去了,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再說了,陪我早戀(練)也不是你的義務,你不需要向我說對不起。
    說完後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自己竟然也受了金鈴的傳染,把晨練說成是‘早戀’。
    金鈴道︰但是我沒去早戀卻沒告訴你,這就是我的失誤了。我不好,我檢討,我向趙大隊長檢討,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要是出現,我向趙大隊長負荊請罪。
    她盡量用一種近乎于調皮、詼諧的語氣,跟我說話。但實際上,這種語氣卻似是受了一定的壓抑,讓人听起來像是一種偽裝。當然,這也許與柳怡飛的精神狀態有關,金鈴是個有良心的東家,她對每個知心朋友,都夠意思,夠關心。柳怡飛的事情足夠金鈴悲憤的了。
    我道︰可別。我受不起。金總,柳怡飛現在究竟怎麼了?
    金鈴趕忙糾正道︰又叫我金總?還說沒怪我!怡飛她現在情緒有些過于平靜,時不時就哭,喜怒無常。我真的——真的挺擔心的。
    我道︰可真是難為她了,遭到了這麼一番迫害。多勸勸她吧,讓她堅強點兒。
    金鈴道︰你不過來瞧瞧她?怎麼說,你也算是怡飛的好朋友。她挺信任你的。
    我道︰我算嗎?人家是大明星,我是一保安,我去了,會給她跌面子。不過還是麻煩你在她面前稍個好,就說我忙,過不去。
    金鈴急道︰你得過來。趙龍,你知道怡飛她——她昨天說什麼嗎?
    我道︰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我對別人的評價,不怎麼在乎。做好我自己就行了,別人再怎麼說,我還是我。
    金鈴道︰昨天晚上怡飛她哭著說,要是她身邊的安全人員都像你一樣能干,就不會讓公安部的那個se狼副部長抓到機會偷拍她……她在激動之下,甚至還說很想讓你做她一輩子的護花使者……怡飛她……
    我打斷金鈴的話,不由得反問道︰你也認為這件事是林部長做的?
    金鈴道︰報紙上都報道了,警方也指認了。這麼大一個政府官員,做這種下流事,真是可恨到了極點。這種人就該槍斃!現在弄了個玉石俱焚,可憐了怡飛了,她還年輕,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若有所思地道︰還有人比柳怡飛可憐多了!行了金鈴,我得回去了,回頭聊。
    金鈴忙問︰你真的不過來看看怡飛?她一直在念叨你的好處,我看的出來,她很想能見到你,很想你會過來安慰安慰她。作為朋友,你應該抽時間過來探望一下,也許你的安慰,能管些用呢。
    我道︰我算什麼朋友。柳怡飛只是把我當成一個臨時保鏢罷了。保鏢再好,也只是保鏢。不可能和雇主成為朋友。
    金鈴有些不悅地道︰你這是說到哪里去了?
    我道︰我是說實話。
    我突然想到了由局長的一句指示,他說是讓我稍微接近一下柳怡飛,也許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于是我趕快改口道︰好吧好吧,這樣,我今天或者明天過去看一下柳怡飛。你告訴我她家的詳細地址。
    金鈴終于有絲欣慰地道︰這就對啦。你記好,她現在住的地址是,北京海澱xxx路372號向華新園別墅3區26號。
    我道︰好,我記下了。我會去的。
    金鈴道︰那我就多住個一天半載的,等你。
    我道︰你這麼大一個集團不管了?
    金鈴道︰朋友比事業,更重要。要是哪一天你有什麼事,我把金氏賣了都可以。
    我一愣,笑道︰你這話言重了吧,一個金氏值幾百億,你舍得?
    金鈴道︰舍得,好像是一種名貴的酒吧?哈哈。
    我沒來得及回味金鈴的話,而是一笑代答。
    掛斷電話後,我叼著一支煙,步行返回了大隊部。
    (三)
    上午八點鐘,我向李群濤、齊夢燕等大隊骨干把工作交待好,然後驅車趕往總部基地。
    一路上,我開車速度並不快,我在猜測著陳富生呼我過去究竟所為何事。
    七點四十五分,到達總部基地。
    門口的值班保安標準地放行,並敬禮。我鳴喇叭回禮後,將車停到停車場上。
    步行趕往陳富生的辦公室,在一樓樓梯口踫到了聖鳳花向影。
    她仍然是穿著那套米黃淺色衣服,與她的膚色極不相襯。見到我後,她破口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道︰“趙大隊長回來了。是不是要見陳先生?”
    我愣了一下,道︰“你怎麼知道?”
    聖鳳道︰“很簡單嘛,回基地能干什麼,總不會是回來玩兒吧。”
    我以笑代答。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聖鳳,總有一種不太舒爽的感覺。甚至,有點兒像是在作賊。
    我道︰“陳先生打電話讓我過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聖鳳眼珠子一轉,道︰“器重你唄。這還用說!陳先生啊,有個習慣,會定期找公司的骨干談心,即使沒什麼事,也要談談。這叫溝通感情,及時掌握情況。”
    我‘哦’了一聲,然後轉身上樓。
    聖鳳望著我的背影道︰“祝你好運。”
    我頭也不回地道︰“謝謝。”
    陳富生辦公室門前,我停下步子,敲門。
    “進!”
    仍然是一聲渾厚有力的男音。
    走進辦公室,我的心里馬上增加了幾分緊張系數。
    陳富生正坐在辦公椅上接听手機,我略一尷尬,趕快輕聲道︰“我一會兒再進來吧,陳先生。”
    陳富生一擺手,示意我不用回避,進去坐下等一會兒。
    我徑直走了幾步,坐到沙發上。
    陳富生用一只手蓋住話筒,沖我說道︰“稍等一會兒啊趙龍。”
    我點頭。
    我微微地低下頭,眼楮的余光瞟著陳富生,他一手接電話,一手擱在辦公桌上,那顆份量極重的玉扳指,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他用手指敲擊著桌面,很有節奏感。讓我忍不住懷疑他是音樂家出身,就連這簡單的小動作,也敲的與眾不同,格外有韻律。
    陳富生看起來情緒非常好,他對著電話笑道︰放心,虧待不了你們,這次的事情,你們立了大功……那倒不用,听我電話,我會安排你們後面的步驟……哈哈,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你們幾個會是我陳富生的人……嗯,我等你們的好消息,跟你們說啊,我現在一直憋著勁兒,公安部到底在我天龍公司安插了幾顆炸彈,我到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我有一個原則,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有這樣的人在我眼皮底下,我放不開手腳啊。這次說什麼也得把這些定時炸彈給起掉,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哈哈哈哈,嗯,形勢是不錯,現在他們就是無頭的蒼蠅,飛不了多久了……你們啊,一定要小心,萬一你們被揪出來,那我們就前功盡棄了。最近暫時不要有什麼動作了,該拿下的也都拿下了,該雙規的也都雙規了,剩下的都成不了什麼大氣候……哦?你們看著辦吧,我相信你們的能力……什麼,柳怡飛?暫時不考慮,過段時間吧,我倒是還真有這個意思……我來了客人,改天有時間約你們出來吃飯,為你們慶功。記住我的話,千萬,千萬要小心,小心駛得萬年船,不要掉以輕心……
    听陳富生談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