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訂閱不足, 自動顯示重復章節, 謝謝。 第二天晨會,郭安民頭一次遲到了五分鐘,臉色陰沉的走進來,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跟著他進門的還有失聯了一晚上沒找著人的鄭明輝。
他還穿著昨天中午的那身衣服, 襯衣上有淡淡的紅酒漬,頭發也未梳理,整個人恍恍惚惚,酒氣很快撲滿了整個辦公室。
秦司漫已經快四十八小時沒有正經的睡過一場好覺,可見此景, 一下子提起了興趣。
她覺得自己糟糕的境況,終于迎來了一個轉機, 還是送上門來的。
郭安民掃了一眼眾人, 最後把停留在自己的愛徒身上, 恨鐵不成鋼的說︰“交班之前, 宣布個處分決定。”
除去昨晚值夜班的醫生護士緘默不語, 其余人皆是不知所雲。
“眼科鄭明輝在昨天的門診中誤診漏診, 並且在晚上夜班期間擅自離崗,嚴重違反醫院二線班制度,經院務會商議決定,扣除半年獎金,並錄入檔案。”
全場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鄭明輝擅自離崗不是第一次了, 科主任護著他, 科里的人員雖然嘴上不敢發話, 其實心里早就對他不滿許久。他這次總算裝在了槍口上,差點造成病人的失明,任憑郭安民再怎麼說好話也護不住了。
扣半年獎金都是次要的,最要命的還是錄入檔案,不管是年底考核還是之後評職稱,都會受影響。遼西這次是狠了心要把鄭明輝當成個典型來以儆效尤。
鄭明輝耷拉著站在一旁,不敢吭聲,郭安民將手中的文件貼在了身後的公布欄上,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在今後的工作中,我不希望再看到類似情況,不論職稱高低,只要犯了錯都是一視同仁。”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跟秦司漫預想的一致,郭安民絲毫未提昨晚自己和沈琰參與手術的事情。
交班過程中,秦司漫幾次想要打斷都沒找著合適的機會。
直到護士長白秋蕊說到昨晚那個暴發型青光眼的情況,她正欲開口,就听到︰“昨晚秦大夫和沈大夫的那台手術的病人術後恢復效果尚好,各項指標正常,應該能轉入普通病房了。”
這護士長看起來已經年過四十,平日里接觸不多,晨會除了必要的內容從不多說一句話,秦司漫原本以為她和鄭明輝一樣,都是郭安民那頭的,可目前這情況來看,這女人倒有幾分跟郭安民抬杠的形式。
郭安民微微攥緊了拳頭,心里轉過好幾個念頭,面上一切如常,笑著說︰“那就好,得虧護士長提醒,險些忘了。”他轉過頭,看著秦司漫,態度頗為關切,“小秦先去住院部輪轉吧,昨天那個青光眼病人就交給你了,跟著簡大夫好好學。”
秦司漫求之不得,剛想答應,簡卉搶先反駁道︰“主任,我覺得我資歷有限,估計帶不了秦大夫。”
秦司漫可不是一個任由別人踢來踢去的皮球,簡卉不樂意帶她正中她下懷,︰“既然簡大夫覺得我愚笨,那我听從科室的安排。”
簡卉氣得不打一處來,指著她說︰“我什麼時候說你愚——”
秦司漫不等她說完,直接打斷︰“我研一的時候有幸來到眼科實習,那時候是沈大夫帶的我,如果他不嫌棄的話,我很願意跟著他學習。”
郭安民今天本就被鄭明輝的事情弄得心煩意亂,眼下還見一個主治大夫跟手下的住院醫這麼較勁,不願再參與這些是非,一錘定音,“行,小秦你就跟著沈琰,那個莫新,你去跟著簡卉。”
沈琰可不願意接手這個燙手山芋,準備拒絕,郭安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暗示這事兒沒有商量的余地,之後便散了會。
秦司漫無視掉簡卉的白眼,等同事都走得差不多,湊到沈琰跟前,“沈老師,這以後我可是你的人了。”
沈琰看見她這張臉,不受控的回想起昨晚在走廊的那個吻,心情更加復雜,頭疼的扶了扶額,跟她攤開底牌,“秦司漫,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情況。”
秦司漫搖頭,“我了解。”
“我離過婚,今年已經三十。”
“嗯,我知道。”
“你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秦司漫挑眉,“性別不對?”
沈琰一時語塞。
秦司漫拍了拍他的肩頭,不知是在安慰還是什麼,“只要性別是對的,那就沒什麼問題了,你別有心理負擔,我不嫌棄你。”
沈琰感覺每次跟她說話就和對牛彈琴差不多,他也不知道秦司漫的執念從何而來。
“查房吧,有空再聊。”
秦司漫拿起病例,先行走在了前面,就像從開始到現在瞎掰扯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見狀,沈琰站在原地,幾欲張口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簡直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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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琰的帶教方式一點都不輕松,秦司漫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也累得夠嗆,被罵得夠本。
一丁點兒在她自己看來根本不算事兒的小錯誤,在沈琰眼里會被無限放大,當然這不是針對秦司漫一個人,另外一個同為沈琰手下的住院醫鐘向文的境況也好不到哪去。
都是受罪,秦司漫的感受是甘之如飴,鐘向文卻是苦不堪言。
鐘向文是個話嘮,就算秦司漫從辦公室走到食堂,一句話都沒搭腔,他一個人也能聊得聲情並茂。
“秦姐,你去年發表在醫學雜志上面的論文我看了,寫的真好,你的研究方向是什麼?”
“我選的眼.角.膜.移植,沈大夫在這方面可是專家,可我從沒選上過他的課程,去年好不容易選上一次,不知道什麼原因臨時取消了,你說說這都什麼事兒。”
“听說你年年都來遼西,每個科室是不是都走得差不多了,沈大夫之前帶你——”
秦司漫覺得耳邊吵吵的厲害,抬頭看他,神色不耐︰“我們同齡,不必叫我姐。”
鐘向文見她終于搭腔,興致更盛,“不不不,咱們系的人私下都這樣這樣叫你,年年第一可不是吹的,我都听護士說了,你昨晚配合沈大夫做了手術,真是厲害啊。”
秦司漫對陌生人這種熱情籠絡實在是提不起興趣,放下筷子,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鐘向文一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梁,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我想著你和沈大夫熟一些,畢竟他帶過你實習,你能不能去跟他說說,下次有眼.角.膜.移植帶我上台,我想見見世面......”
秦司漫撇嘴,重新拿起筷子扒拉飯,直接拒絕︰“別指望我。”見他一臉失望,又補了句,“帶過我實習又如何,他讓我回爐重造。”
“怎麼可能!?”鐘向文明顯不信。
秦司漫沒再說話,胡亂的吃了幾口,拿起餐盤先一步離開。
一路上,三年前的往事涌上心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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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司漫大學從沒回過家,一年四季都住宿舍。
從大一開始就來遼西實習,大大小小科室走了個遍,研一那年本該輪到心外科,奈何實習名額全被應屆畢業生霸佔了個干淨,最後留給她的只有眼科和骨科。
她不願去骨科替人看手看腳,肢體觸踫過多。也不願意去眼科這種沒有施展手腳地方的科室浪費時間。可比起回家,她最後兩相權衡下,選了眼科。
沒去到最想去的心外,被發配到一個不喜歡的科室,秦司漫提不起興趣,連帶著工作熱情都直接削減了一大半。
報道當天她睡到了日上三竿,到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
門沒關,她敲了兩聲門,“請進。”
聲音清冷,有些沙啞,似沙漠中一顆綠芽破土而出。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弓著身站在飲水機旁,接了杯子一半的水量,仰頭喝下,喉結順著水的流動不停滾動,他喝的急,短短幾秒鐘水就見了底,他將水杯放在桌上。
轉身看過來,許是覺得眼生,問︰“你找誰?”
聲音比之前清晰了一些,听著生脆。
他額頭不窄,利落的背頭造型襯得兩行濃眉更具男人味,眼眸深陷于鼻梁兩側,顯得幽暗深沉。黑色襯衣的衣扣從頭系到尾,無一遺漏,衣角扎進皮帶里,精致平整,禁欲氣息十足。
那是秦司漫第一次見到沈琰。
她見到過太多人的穿白大褂,可都沒有他這麼相得益彰,白與黑的經典搭配,將他的身材輪廓展露無遺。
秦司漫不自在的揉了揉鼻頭,收起心里的小心思,向前走了幾步,把包里的推薦信遞給他,“我是醫科大過來實習的,我叫秦司漫。”
沈琰接過,快速的掃了眼,點點頭。
“你遲到了三個多小時。”
秦司漫說謊都不帶打草稿,張嘴即來︰“路上堵車。”
沈琰“哦”了一聲,“你住外省?”
嘲諷之意不言而喻。
秦司漫裝傻,“不,我住五環,一路堵車堵到了一環。”
沈琰大抵是從未見過這麼理直氣壯詭辯的人,怔愣了片刻,隨後說︰“去把一病區的地拖了,垃圾倒了,順便消毒。”
“你說什麼?”秦司漫懷疑自己听岔了話。
沈琰把推薦信放進自己的抽屜里,語氣听不出什麼情緒︰“掃地倒垃圾消毒,做完後我檢查,達不到醫院的衛生標準,你就可以回你的五環了。”
秦司漫頭一遭被人噎得說不出話,卻怎麼也氣不起來。
這人好看得真他媽犯規。
強者自救,聖者渡人。
——《肖申克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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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州市,東郊別墅。
三伏天的清晨,蟬鳴此起彼伏,喚個不停。
所幸別墅區內綠化覆蓋率極高,林蔭道兩旁的榕樹盤根錯節、交叉相疊,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隔絕了部分暑熱。幾縷日光從樹葉的間隙中透過,在地面形成一塊塊淺淡的光斑,隨著輕風不時晃動,靜謐祥和。
秦司漫開著車,從門口入,一路直行,通過林蔭道後向右拐了個彎,減慢車速,最後在一棟白色的歐式別墅前停下。
她下車,取下墨鏡隨手扔在座位上,帶上車門。
秦司漫順著小道往大門走去,一路上看見庭院中的花燭開得極好,紅綠相間的一片,她眸色微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秦司漫已經記不大清上次回來這里,究竟是幾年前,就連外牆磚都變了顏色。她瞧了眼門牌號,確定與記憶中的數字無異,伸手按響了門鈴。
幾秒後,大門打開——
入眼的是一位西裝革履,頭發梳得發亮整齊的中年男人的面孔。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跡,可身材勻稱、氣質風華不減當年。
秦司漫一怔,隨後說︰“秦總親自來開門,我可受不起。”
秦淮洲聞言眉頭一橫,側身讓她進門,“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