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場的煙酒專櫃里,梁青看著眼前眾多的白酒品牌,猶豫、徘徊了許久,一時拿不定主意買哪一種。按亦非的意思,哪種酒貴就買哪種,兩人商量半天,幾次的退換讓售貨員有些不耐煩了,臉拉得老長看著這兩個半大孩子,嘴里也開始說些閑話。那時候雖然市場豐富些了,但依舊是壟斷經營,售貨員的態度實在是無法恭維。
梁青對此到不往心里去,猶豫再三,她要了兩瓶汾酒,是比較貴的那種瓷瓶裝的。售貨員身子沒動一下,眼皮也沒抬,隨口報出價格︰“三十九一瓶”,她從心里就看不起這兩個穿著軍裝、只有十幾歲新兵蛋子,心里料定一報價就會把他們兩個嚇跑。
梁青微微一笑,“那您給我拿兩瓶。”一邊說一邊從信封里抽出一沓人民幣,從中數出八張遞了過去,那時候人民幣最大的面值就是十元,俗稱‘大團結’。
輪到這個售貨員驚訝了,她的眼楮沒有欺騙她,信封里面還有厚厚的一沓錢,對月收入只有幾十元的她來講這是一筆巨款了。她立馬換上了一副面孔,笑容可掬的幫梁青把酒放到他們的背包里。
“什麼人呀,看她那模樣,真是見錢眼開。”亦非一臉的不屑,低聲嘟囔道。梁青輕輕捶了他一下,“我們剛回來,要學會適應,以後還要多出來逛逛。”
兩個人又買了幾樣東西,梁青給父親買了一雙在當時算是很貴的皮鞋,又買了一條圍巾、一副手套和一件毛衣,亦非也給父母買了兩件毛衣,又給姐姐亦凡買了一條夏天穿的裙子,梁青也給亦凡和自己各買了一個漂亮的發卡,兩個人又買了許多水果,手里實在拿不了了,這才往外走。
在穿過商場的厚重的棉門簾時,一個人仿佛不經意間擠撞了梁青一下,梁青一皺眉,心想這個人走路怎麼這麼不管不顧,也不看著點,倒也沒太理會,和亦非一起出了商場大門向街上走去。
她和亦非還沒走出幾步,旁邊的一個大姐湊上來,在梁青的耳邊輕聲說道︰“妹子,看看你的東西丟了沒有。”這位大姐說完轉身溜進人群不見了。
梁青一驚,趕緊翻開背包,一下愣在那里,裝錢的信封不見了。
“亦非,我被偷了,就是剛才撞我的那個人。”
亦非把東西往梁青懷里一塞,看看遠處即將消失的人影,飛一般地沖了過去,轉眼之間就趕到那人面前。
“把錢拿出來!”亦非伸出手臂擋在那人面前,兩眼冒火地盯著對方。
那小子也有點懵了,明明看見這兩人向遠處走了,怎麼又回來了,自己都沒看清這個兵是如何突然就轉到自己的面前。
看著只有亦非一人,這小子略微放下心來。
“臭當兵的,給我躲遠點,誰拿你錢了?你怎麼血口噴人吶?”這小子抱著肩膀,斜著眼看著亦非。
只一會他們倆個人的身邊就聚集了七、八個人,有看熱鬧的,也有不明就里在那觀望的。
“就是你拿的錢,在你的褲兜里”。亦非早就看到露在口袋外邊的信封的一個邊。
那小子有些慌亂,伸手往里掖。
旁邊一個身材高大、留著絡腮胡子的人說道“這位小同志,你怎麼證明這就是你的錢哪?”
亦非一听一愣,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梁青此時抱著東西也趕到了,聞听此言插口說道︰“就是我的,出門的時候就是他撞了我,偷走了我的錢。”
那個小子干脆把裝錢的信封掏了出來,在梁青眼前一晃“這位小大姐,是這個嗎?你說是你的,你喊它,看它答應嗎,它要是答應我就還給你。”旁邊的絡腮胡子和另一個叼著香煙、留著一抹小胡子的人一起跟著一起起哄,嘴里還不干不淨,很明顯他們是一伙的。
亦非早就壓不住火了,竄過去就要搶那個信封,那個絡腮胡子跨前一步擋住了他,伸手揪住了亦非上衣衣領,“臭當兵的,別以為你穿了這身皮我就不敢收拾你,想在這里耍橫,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識相的趕緊給我走開,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亦非不干了,多年的訓練使他格外珍惜軍人的榮譽,他可以吃虧,但他不許別人用這樣的詞匯來侮辱軍人。
眾人都沒看清,絡腮胡子的大塊頭也沒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身子就直接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倒了路邊。
偷錢的那小子和那個叼著煙卷的不干了,一下子圍了上來,那個大個子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從腰里掏出一把一尺來長的三角刮刀,三人成‘品’字形向著亦非撲了過來。
“亦非小心!”梁青一聲提醒,聲音卻很平靜,她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一下子躲得遠遠地,依舊抱著東西原地站著,嘴角甚至露出一絲笑意,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她知道,這幾個小子今天要倒霉。
一轉身的功夫,那個裝錢的信封就到了亦非的手里,他就勢揣了起來,然後環視著身邊的這三個人。
拿著刮刀的大個子率先沖了過來,另外那兩個小子也亮出了刀子,亦非毫不介意,閃轉騰挪之間,這三個人就飛到了一個相同的地方,倒在那里起不來了,刀子也都到了亦非的手里,亦非還沒完,拿著刀子走到了那個偷錢的小子那里,用刀尖頂著那小子的鼻子尖說道“告訴我,你那錢是哪來的?”
那小子都快嚇尿了“大哥、大哥,我錯了,是我偷的,是我偷那個大姐的,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其他那兩個見勢不妙爬起身來要跑,亦非上前又把他倆按到了地上。他蹲在那個大個子身邊,手里的刮刀在這個絡腮胡子的眼前左右搖晃著。
“你這張臭嘴還會說人話嗎?是不是早上出門沒刷牙呀?我來幫你收拾收拾。”誰也沒想到,亦非話音剛落就舉起刮刀,在大家驚恐的目光注視下,沖著絡腮胡子的面門猛地扎了下去。
絡腮胡子“媽呀!”的一聲慘叫,旁邊的人也發出了驚呼。
半蹲的亦非樂了,用手拍了拍絡腮胡子的臉“瞧你那慫樣,也敢玩刀?”眾人這才看清,亦非的的刀貼著絡腮胡子的耳邊,穿過這小子棉衣的衣領,深深地插進了凍得梆硬、梆硬的土地里。
大家驚魂未定之時,轉眼之間,另兩把刀順著另外兩個人的褲襠也插進了冰冷的土地,三把刀把這三個小子緊緊地釘在了地上,那個偷錢的小子徹底地嚇尿褲子了。
不知是誰報的警,還沒等亦非起身,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就趕到了,連同亦非、梁青都被帶到了派出所。走完所有程序、錄完口供從派出所出來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兩個人這才急忙往家趕。
整個城市此時如同偌大的工地,到處都是施工的車輛,當他們倆個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家所在街道的附近的時候,四周已經都拆得面目全非了,好在那條街道還在,大大小小的‘拆’字刷滿了牆壁,原有的不少住戶也已經搬走了,只還有少數幾戶留在那里。亦非和梁青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倆人簡單商量一下,各自分頭向自己的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