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走遠之後,甄愛國說道︰“我在市里听到一些傳聞,說你得罪了黑社會,沒事吧?”
呂小智聞言不由得有些好奇,難道自己的事已經傳得那麼開,都到了普通人知道的地步?
呂小智心中雖不解,但並沒有多費心思去想,很快回答甄愛國的話︰“都是一些跳梁小丑,我已經想到辦法對付,倒是我在這里的事,最好不要跟別人說,對方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你們也要小心。”
甄愛國和吳建軍對視一眼,突然同時笑了,似乎一點要擔心的意思都沒有,呂小智看了不禁更加奇怪。
甄愛國笑著解釋說︰“你不用擔心我們,那個趙項彰我還是知道一點的,別看他現在混得人模人樣,人稱什麼趙三爺,但在十幾二十年前也不過是我老丈人……前老丈人跟前的一個小馬仔罷了,他不敢來這里。”
甄愛國的話讓呂小智非常吃驚︰“趙項彰以前是你前老丈人的手下?那他豈不是也是……”
甄愛國下意識左右看了看,小聲說︰“他不一樣,我前妻家姓喬,喬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出身,在日本侵華期間,喬婭她……就是我前妻,她曾祖父帶著村里所有青壯義無反顧投身抗戰,打了抗戰又打內戰、援朝,期間喬家族人跟過很多人,根據喬婭的說法,十大元帥差不多都有跟過,而且關系還很密切的樣子,所以盡管建國之後喬家轉行做了黑道生意,但是因為這一層關系在,沒人敢輕易去動喬家,所以說區區一個趙項彰,真的不算什麼,你在這里絕對安全。對了,這事一直都沒和美麗說過,要保密知道沒?”
原來如此,甄愛國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能在副市長等眾多市里權貴的壓力下,依然保住這間學校不被拆掉,竟有著這樣一個背景保護,實在讓人意外,又理所當然。
再三強調一定保密,呂小智也請甄愛國找喬家人幫忙打听趙項彰最新動向,甄愛國沒有拒絕,當著呂小智的面就給他前妻打了電話,也不要求幫忙解決掉趙項彰,就說趙項彰有什麼大動靜及時通知。
喬婭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分鐘電話卻再沒有說到過趙項彰什麼,反而都在說一些家常話,好比“你吃了沒?”,“吃了,你呢?”之類的話,氣氛融洽得不像話,搞得呂小智在一旁撓頭不已,心里想著這兩人到底是離婚了,還是沒離婚?
按耐不住好奇向吳建軍一番打听,才知道原來喬婭和甄愛國兩人是大學同學,早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是戀人關系,當時喬婭也明說了自家是有黑道背景的家族,但戀愛中的男人頭腦發熱完全不在乎,之後又經過一段丈人考驗女婿的橋段,兩人在畢業數年後終于修成正果。
開始還好,甜甜蜜蜜恩恩愛愛,直到甄美麗這個小公主誕生,初為人母的喬婭才感受到什麼叫壓力,又兼後來甄愛國的老師去世,學校的事讓她越來越煩心,而甄愛國又不肯接受她的意見,讓喬家介入處理,喬婭最終受不住壓力,選擇了協議離婚。離婚之後甄愛國反而開竅了一樣,時不時帶著小美麗去喬家“混吃混喝”,也不要求復婚,就帶著才兩歲大的小美麗四處打秋風,和喬家一些族老愉快地玩耍,逗他們開心,臉皮厚到令喬婭無可奈何。
事實證明甄愛國的做法非常高明,正因為有喬家的存在,吳知榮多年來才不敢用強硬態度來處理學校的事,而且兩人之間打打鬧鬧多年下來,竟找回了當初大學戀愛時的感覺,時不時地偷偷情,秀秀恩愛,真是羨煞旁人!
夜,如期而至,郊外的風變得有些冰涼。
**點時分,這間被遺忘了的學校里又迎來了兩位新客人 張有年和趙飛燕!
這是呂小智考慮了很久做出的決定,自己有家人,有朋友,而且還正被那趙項彰威脅著,不能放著不管,一走了之,但呂小智也絕不願為了幾個壞人去蹲一輩子牢獄,兼之他有一種直覺,張有年似乎很不一般,應該能在這件事上幫上忙,所以早在白天就聯系好了這次夜里私會。
食堂內,呂小智邊泡著茶邊說︰“沒想到你會帶趙警官一起來。”
“一個人就能端了趙項彰最大的據點,還殺了他的義子阿狼,和這樣的人見面我不小心點怎麼行?”張有年答非所問,又確實回答了呂小智的問題。
呂小智不慌不忙說︰“張隊說笑了,雖然我確實因為某些事惡了趙項彰和那個阿狼,但可不敢做你說的那種事。”
反正能直接證明蔓藤怪存在的人和東西都已經不存在了,就算趙項彰听過手下報告又如何?他未必信,信了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估計也是和“寵緣”發生的事一樣,所以呂小智否認起來那是神閑氣定又理所當然。
呂小智的否認完全在張有年意料之內,很快他又說︰“哦?不是嗎?根據阿狼那些手下的口供,酒吧起火前和阿狼在一起的人只有你,這怎麼解釋?”
張有年說著開始走動起來,左右查看,似是在尋找著什麼,呂小智的眼楮隨著張有年移動而移動,答道︰“當時我確實被他們帶到了酒吧,但是一到酒吧他們就將我脫光光綁在了一張椅子上……是一個蒙面女子殺了阿狼。”
“蒙面女子?是誰?怎麼殺的阿狼?又為什麼不殺你?”听到有新人物出現,張有年猛地回頭盯住呂小智,連續問出好幾個問題。
呂小智皺起了眉頭,似乎對自己要講的東西不好描述︰“該怎麼形容呢?她當時出現得非常突然,在阿狼逼問我的時候,突然就出現在了阿狼身後……隔空,對,就是隔空,她和我們足足有四五米距離,就這樣用手一抓,就將阿狼抓了起來,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抓著他一樣……”
呂小智將蔓藤怪說成一個未知的女子,隨著訴說,酒吧里那血腥的一幕又鮮活地浮現在腦海,他的臉也隨之變得越來越難看,喉嚨都忍不住鼓動了幾下。
張有年一直看著呂小智,感受其內心的情緒變化,發現呂小智並不像是在說謊,見呂小智突然停下不說話,忍不住好奇問︰“後來呢?”
呂小智咽了下口水,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情緒,開始描述起他“看”到的事實︰“後來抓著阿狼的那個無形東西開始慢慢地收縮,不斷壓迫阿狼的身體,就在我面前,阿狼的身體不斷變形爆裂流出好多血,但那無形東西就像一塊布一樣,血噴出來全部被擋在里面,血只能順著流到地面,太可怕了,當時我以為我也會像阿狼一樣被……被捏死,但是沒有,興許是她看到我被綁著吧,她只是在阿狼尸體上和周圍倒了許多酒點了把火,就走了,事情就是這樣。”
張有年皺眉不語,呂小智說的和現場偵查到的情況幾乎一致,而且還非常符合邏輯,若不是呂小智說出這種殺人的手法,張有年就算鑽破腦袋也想不出。
“那你又是怎麼逃脫的?”身旁的趙飛燕突然問道。
呂小智早料到會有此一問,面色如常說︰“這得多虧了我家喵喵,喵喵屬于變異品種,比你們以為的要聰明得多,而且爪子很鋒利。”
說到喵喵,張有年和趙飛燕都想起了喵喵的神奇,若說是喵喵救了呂小智,還真有這個可能。
“很好,多謝呂先生的配合。”張有年突然拿出一支筆,輕松說,“你說的話我都已經錄音,將來有可能成為呈堂證供,現在說說你叫我來的目的吧,我猜猜,應該是和阿狼為什麼抓你有關,對吧?。”
張有年說著收起錄音筆,呂小智看著那錄音筆,敢百分百肯定那錄音筆絕對沒有關掉,不過又能怎樣呢?誰叫他是弱勢的一方呢!
呂小智將目光從錄音筆上移開,沒有直接回答張有年的問題,而是從兜里拿出一個紙團放在張有年面前桌上,紙肯定不重要,重要的應該是紙包著的東西。
張有年狐疑地看了呂小智一眼,伸手去解開紙團,一枚戒指頓時躍然紙上。
“這是……‘生命之光’?”張有年眯起眼楮仔細查看,越看眼楮睜得越大,“真的是‘生命之光’!你從哪弄來的?”
這是張有年第一次在呂小智面前露出真情實感,呂小智見了不免心生得意,嘴角不自覺翹起說︰“怎麼?就這麼確定我不是從楚美琴房間里拿的嗎?”
張有年很快收起他的吃驚,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呂小智沒有回答,呂小智被看得變得意為訕笑︰“是喵喵從外面帶回來的,就在發現楚美琴尸體的前一天晚上,但絕對不是在楚美琴房間拿的。”
“楚美琴被殺已經有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前你曾經深夜外出過,說是找殺害楚美琴的凶手,實際是打算讓喵喵帶你去找戒指的遺失地點,對吧!”趙飛燕再次突然說道,仍是說在了點子上,她雖是在問話,但語氣卻非常篤定。
呂小智點頭說︰“不錯,起初發現楚美琴有一枚一樣的戒指的時候,我有想過要上交,但又怕被你們……”
“怕我們認為是你殺的人?”張有年替呂小智將話說完。
呂小智笑了笑沒有否認︰“在街上救了那個女人之後,我讓喵喵繼續帶我去撿到戒指的地方,你們猜我們到了哪里?”
張有年腦海里閃過一個地方︰“紫羅蘭酒吧?”
呂小智點頭說︰“不錯,喵喵帶我來到了紫羅蘭酒吧對面的一條巷子里,戒指正是喵喵從巷子里撿到的,當時本來想好好檢查檢查,只是在我靠近巷子不久,酒吧里就沖出許多人將巷子全部圍住,若不是喵喵機警,提醒我提早離開,我早就被抓了。”
趙飛燕猜測道︰“但是你不確定酒吧里的人看沒看到你,為了確保安全,你躲了起來,以為一個星期過去安全了才回來,卻不想一回來就被抓了。”
“不全是。”呂小智面露苦笑說,“在去找遺失地點前我還做了一件蠢事,若沒有這件蠢事我也不至于馬上就走。”
張有年很是感興趣地問︰“什麼樣的蠢事?”
呂小智嘆了一聲說︰“唉,我找鑒定專家鑒定了戒指。”
“鑒定?你找了秦嵐?”張有年很快想到住在大輝煌酒店里的秦嵐,他和秦嵐也打過不少交道。
呂小智點頭說︰“不錯,不巧的是那天趙項彰和阿狼也在那里,當時一見到他們,喵喵就大叫了一聲,並且還用力按了下戒指,當時我就知道殺楚美琴的人就是他們其中一個。”
張有年眼楮一亮,說︰“殺楚美琴的人是阿狼?你就這麼確定?”
呂小智肅然道︰“我確定,我相信喵喵,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選擇離開一段時間。等我回來之後,卻發現阿狼曾經來找過秦嵐,我就在想趙項彰極有可能已經知道‘生命之光’在我這里,于是我決定……主動出擊!”
“你是故意被抓的?”這點張有年真的沒想過,他實在不明白呂小智哪來的自信。
“不錯,我是故意的,原本我想趁機制服阿狼等人,再尋找他們的犯罪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同時也能將他們繩之以法,只是這過程……我也不知道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殺神,不過也正是因為她,我順利得到了趙項彰的犯罪證據!”呂小智越說越順溜,說得連自己都差點信了。
張有年眼里精光直冒,迫不及待問︰“在哪?”
要知道趙項彰可是黑道巨擎,根深蒂固,後台更是堅不可摧,政府早就想鏟除這個毒瘤,但苦于一直找不到一錘定音的證據,所以才由著他猖狂,若果真有這樣的證據,呂小智身上的諸多疑點都將不再重要,是以一听呂小智如此說,張有年立馬如貓遇到了老鼠,狗見了屎那般激動。
呂小智也不廢話,將早就準備好的優盤拿出插上手提電腦b接口,很快電腦上就播放起呂小智從酒吧里得來的視頻,視頻一個接著一個,張有年和趙飛燕目不轉楮看著,一直看了兩個多小時才看完。
視頻的內容完全出乎張有年和趙飛燕的意料,他們本以為只會有趙項彰,卻不想冒出這麼一大堆人,上至市長,下至官富二代,只要將這個優盤交上去,這些人都得坐牢!
張有年小心將優盤收好,又將視頻備份交給呂小智︰“呂先生,感謝你的幫助,也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我保證會盡我一切力量將趙項彰以及所有貪官黨羽全部捉拿歸案,為了安全起見,這個優盤請務必收好,相信日後會用得到。”
張有年的信任,呂小智倍感榮焉,鄭重說道︰“好,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個優盤。”
張有年亦是鄭重說︰“一定要小心!”
張有年說完就有了要離開的打算,但剛邁腳就想起一件事,于是停下拿出一張紙條遞向呂小智,呂小智也因為有事恰巧在這時叫住張有年︰“張隊!”
張有年停下手中遞送動作,疑惑地看著呂小智。
呂小智也看著張有年手中的紙條,發現居然是一張支票,忍不住好奇問︰“這是……”
張有年笑了笑說︰“獎金,我答應過你的。”
呂小智接過認真一看,這才看清楚竟是一張足足二十萬元的支票,不由得驚奇道︰“這麼多?”
張有年解釋說︰“楚美琴案的獎金並不多,大頭是那晚你在街上抓的那個人。”
呂小智很快想到那個“武大郎”,說︰“他?不會這麼巧他還是個通緝犯吧?”
張有年笑道︰“還真就是那麼巧,經調查他就是城北多起女性謀殺案的連環殺手,他對所犯罪行都已經供認不諱。”
呂小智才明白是這麼一回事,漸漸咧開了嘴,傻笑道︰“那這些錢真的是我的了?”
張有年和趙飛燕沒有回答,都只在笑看呂小智的傻樣,等見呂小智終于意識到做人要矜持,收斂了些後,張有年才開口問︰“你叫住我有什麼事?”
呂小智肅然道︰“想請張隊幫個忙,請暫時別把視頻上交。”
張有年不解地問︰“為什麼?”
“因為一群孩子……”呂小智輕聲述說起這間荒涼學校的過去往事。
夜漸漸深沉,四周更顯寂寥,張有年如同當日呂小智初聞學校之事一樣,一臉驚奇不信,而後憤慨,趙飛燕卻顯得平淡許多,似乎對這件事並不怎麼奇怪,或早已經知道。
呂小智講完學校和孩子們的事最後說︰“視頻一旦上交,整個市政府職權可能都會發生變動,我擔心新上任的領導還會和現在一樣,所以我想能不能先以此為籌碼,先解決了這件事再說。”
張有年深深看著呂小智,突然搖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