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有規律的打鐵聲持續時間不過三分鐘，李石就脫了那件厚重的衣服，拿著鐵錘飛快地浮上水面喊救命了。
布魯奇一把將他隔空抓過來，而跟著李石沖出水面的還有十幾條張著大口的小灰魚。
李石整個人軟倒在地上，渾身濕透的他喘著粗氣，額頭上不停地流下水珠，也不知道到底是潭水還是汗水。
“太難了！”李石一邊喘氣一邊說道︰“一邊打鐵，一邊防備那些魚，沒幾分鐘我就靈力枯竭了……要是晚上那麼兩秒脫下鐵衣，估計我現在已經成骷髏了。”
“那是你自己犯傻，我是讓你全心全意注意對付那些魚，可沒叫你一邊打鐵一邊對付他們。”布魯奇說道。
“那你為什麼扔下來那些東西？”
“我是扔下去那些東西了，可這是遲早要扔下去的啊！但我說的很清楚啊，讓你一個人練習對付這些魚！”布魯奇大聲道。
“我……”旁邊的小白也在點頭，李石仔細回想下，發現確實是自己理解錯誤了，一時竟倍感無語，這回差點被自己害死。
“還有用靈力外放警戒！你以為你是靈尊還是靈王？就你那點靈力，就周身那麼點距離，要是有一兩條稍微大點的魚，速度快點，你能來得及反應？傻大膽！”布魯奇呵斥道。
“好吧，我錯了。”
布魯奇說的確實有道理。到後面李石自己也發現了，有那麼一兩條魚自己雖然知道對方的移動軌跡，但是實在來不及完全躲閃過去，最後是利用鐵衣作為防護，自己主動撞上去的。
“不過這招你以後多練練，在一些危險的地方可以用來保命。等你境界高了，靈力多了，你就知道這招有多麼厲害了。”
“嗯！”感覺受到了表揚的李石很開心地用力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李石每天的練習內容又多了一項，在水中閃避十幾條小灰魚的攻擊。
李石本就處于青春期，是發育成長最快的階段。一方面，由于不斷有靈獸的血肉作為補品，他的身體各方面條件在不斷發生這翻天覆地的變化；另一方面，在布魯奇刻意安排他觀看小白和其他靈獸戰斗的過程中他也學會了很多靈獸的戰斗技能。
不得不說李石的進步速度很快，沒幾天那些小灰魚就踫不到他的身了，這時他幾乎能感受到小灰魚攻擊前殺意方向，有了像小白一樣野生靈獸的直覺。
等到第十天的時候，他在水下的練習就改為了利用鐵錘擊打攻擊他的小灰魚。
到第十三天的時候，練習內容終于改為了一邊打鐵，一邊躲閃小灰魚的攻擊，也就是他第一次下水嘗試，結果差點被殺時做的事。
第十五天，他就能夠在水下一邊打鐵，一邊躲避攻擊，持續超過兩個小時。
也是在這天，布魯奇讓他第一次嘗試在水下捶打他的聖靈隕石，結果第一下在他頭痛欲裂的時候，就被一條小灰魚近身，如果不是小白在一旁及時拍開那條魚，他就死了。
“布魯奇，這簡直就不可能！”吃飯的時候，李石再一次對這項訓練內容表示無力，“一邊心神俱震頭痛的要死，一邊還要集中精力防備襲擊，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十八歲那年，有一次左邊牙齒長了一顆智齒，同時右邊還有一顆齲齒，兩邊同時發作，連續多日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打不了鐵，讓我痛不欲生。”布魯奇很難得地講起自己的故事︰“當時我師傅跟我說，如果你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打鐵上，那你就感覺不到疼痛。然後我照做了。”
“然後？”
“然後，當天我就把兩顆牙都拔了。”
一旁認真听著故事的李石還有小白齊齊被這個冷笑話給打敗了，都對布魯奇翻了個白眼，然後向後倒去。
“那兩顆牙是直接硬拔起來的，當初也沒有上藥，依然痛了好多天。但是當我打鐵的時候完完全全感覺不到疼痛。我學會了如何將疼痛隔絕。”布魯奇依然不緊不慢地說著。
盡管李石還做不到，但是李石突然明白布魯奇給自己講這個是為了什麼了。現在，限制他每天捶打聖靈隕石的次數的，除了自身靈力的消耗和回復之外，更重要的是每次疼痛後的等待恢復時間。如果自己能夠做到隔絕精神疼痛，那麼自己的捶打速度就將跟普通打鐵一樣。
所以，這項訓練是自己無論如何必須完成的！
布魯奇之所以利用小灰魚來訓練這個，而不是直接告訴自己要專注打鐵，估計布魯奇也早就看出來，自己對打鐵的專注和熱愛遠不如他那麼強烈，做不到為了打鐵而無視疼痛。
自己純粹是為了提煉出純粹異靈才練習的打鐵，而布魯奇則是以自己鐵匠的身份為榮的，而這就是差距！
“小白，下一次你就不要下去了。這道坎我必須自己跨過去！”李石對小白說道。
“團長曾說過，如果不能對自己狠，那麼將來就只能等著別人對你狠！”布魯奇看著李石點點頭補充道。
“謝謝！我明白了。”李石的眼神此時無比堅定。
盡管心里明白，但當李石自己一人在水下的時候，依然會有著一絲猶豫。
他在十幾道由小灰魚不停穿梭形成的水流網中躲閃了十幾分鐘，握著鐵錘和鉗子的手由于一直用力而且沒有做其他動作而顯得生硬。
如果在疼痛中不能有效躲避開這些魚的攻擊，這次是真的會喪命的。
沒有人能對自己生命熟視無睹，趨利避害才是人類的本能。
但是，如果不做到這一步，就算自己的疼痛耐受力能夠繼續提高，那是能提高到每天下還是下？就算是下，距離自己成功提煉出純粹異靈也還有著年多的時間。
中級靈師學校也就最多年學習時間，會有學校願意給一個靈者留級那麼多年等待他成為靈士的機會嗎？
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如果自己不能成功走出這一步，那很可能自己就永遠不可能成為靈師！別忘了還有紀家這把時刻懸在自己頭上的劍在，只要對方發現那天啟靈的貓膩，一旦自己連自保的力量都沒有，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更不用說爺爺也是被他們欺騙才死去的，如果不能成為靈師，自己連為他向紀家討回公道的機會都沒有！
李石心中一陣怒吼，強行將恐懼壓下，用鉗子夾住自己的聖靈隕石，不顧一切地奮力錘了下去。
“砰”！一聲悠長的響聲在他腦海中不停回響，疼得他眼楮都有些失了焦距。
這時，一條條一直在一旁等待機會的小灰魚全部興奮地朝他沖過來。
憑借散布在周圍的靈力，劇痛中的李石感覺到了三條魚已經在朝他襲來，他勉強想出了應對的方法，但是由于劇痛，他思考的時間太長了，根本來不及將移動的指令下達到身體。最終，他只躲過了一條魚的攻擊，而他的大腿和肩膀處則分別被小灰魚劃傷，並咬掉一小塊肉。
傷口最初並沒有感到任何問題，但是沒過一會兒，另一種劇痛從傷口處傳來，這種疼痛帶著軀體的疼痛，令四肢都有些麻痹。
水不停地刺激著傷口，讓那種痛感更加強烈，甚至超過了捶打聖靈帶來的疼痛，這讓李石差一點痛得暈過去。
鮮血讓周圍的小灰魚更加瘋狂了。在李石第一次被咬傷沒過三秒，他身體又受到了兩處攻擊。
那種疼痛感不停地從傷口處傳到李石大腦。
而已經被疼痛搞得焦躁不安的李石，仿佛再一次來到了死亡的邊緣。
周圍一切都變得平靜無比，一切事物的速度都慢了下來，不論是鮮血從傷口滲出，還是水流中頭發的擺動，亦或是即將向他咬來的小灰魚的動作……
又要死了麼？經歷過死亡的李石知道這是靈魂即將出竅的那一刻，這是自己即將再次死亡的征兆。
而此時的李石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原來只有死的一刻才不會感到疼痛！
這時，不論是李石即將出竅的靈魂，還是李石的身體，眼神都顯得極為堅毅。他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然後以遠超平時許多倍的速度，舉錘向聖靈隕石錘去。
一聲脆響通過水的傳播，傳到每條小灰魚身上，傳到水面上，傳到李石的靈魂中。
所有的魚更加興奮起來，仿佛是所有的弩箭一齊扣動扳機，同一時間它們都朝向下方這個渾身鮮血的異類，眼中冒出的是一種對最為鮮美的食物的瘋狂！
但是它們的利齒全都沒有能觸踫到那個異類，如同此前他每次都能躲過它們的攻擊一樣，他輕而易舉地躲過了十幾條魚的所有攻擊。
然後又是一聲脆響傳來。
所有的魚在沖出一段距離之後又飛速折返回來，繼續朝著那個看上去隨時都會成為它們口中美食的異類沖去。
然而盡管小灰魚們依然在不斷沖刺，但脆響依然在不斷繼續，而那個異類依然站著。
岸上早已經蓄勢待發，時刻準備在關鍵時刻救下李石的布魯奇則松開了雙手，露出笑容，緩緩靠著樹坐下來，然後對小白道︰“放心吧，那家伙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