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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燁安話鋒一轉︰“但有賞就有罰,按照大平行軍作戰的律令,有敵來臨之時,不得與軍妓同寢,違者斬!你們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齊刷刷的回應之聲。
待士兵們回營帳歇息以後,舒剛才來到卞燁安身前,略帶不滿的說道︰“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讓他們更加囂張的為虎作倀?”
聞言,卞燁安沒有立即回答舒剛的問題,反問道︰“舒將軍,之前李將軍帶領你們雄鎮沙場的時候,你覺得你們是什麼樣的士兵?”
舒剛不假思索的回答︰“熱血男兒!”
“好一個熱血男兒,那李將軍呢?是板著臉高不可親,還是同你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卞燁安繼續發問。
舒剛眉頭皺起,道︰“李將軍對我們像親兄弟一樣!陪著我們同甘共苦,不然我們兄弟怎麼會這麼死心塌地的跟隨他!”
話落,忽的愣住,隱約的明白了卞燁安的用意。
然後听到卞燁安的聲音︰“心若不服,如何身從?”
葉初夏站在不遠處,看著卞燁安,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卞燁安的成長,每一步都似乎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連她都以為卞燁安會接著立下馬威,沒料到竟先是“同流合污”。
“可……”舒剛還有些想反駁,但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葉初夏上前接話︰“燁安做的對,邊疆將士不同一般普通男子,現在他們雖然看起來一蹶不振,但是能從兵的,都不是慫的,一味的壓制,最終要麼使他們沉積怨氣到達一個點後爆發,要麼就是行尸走肉般喪失志氣。”
話落,卞燁安眼楮亮亮的看著葉初夏,他就知道姑姑會懂他理解他的。
卞燁安的眼神逗樂了葉初夏,因為官兵進營帳一事的不悅,一掃而過。
卞燁安不放心葉初夏一人,強制拉著她一起歇息,葉初夏心里並沒有不願,索性隨了自己的心意,跟著卞燁安進了他的營帳。
兩人並肩躺在塌上,多次的相處,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
“姑姑,對不起。”
沉靜良久,卞燁安悄聲說道,但是卻沒有得到葉初夏的回復,側首一看,竟已經沉沉睡去。( 好看的
盯著葉初夏看了許久,卞燁安輕手取下葉初夏的面紗,露出臉上的疤痕,手指輕輕拂過,帶起一片旖旎暖色,眼里的熾烈的愛慕不加掩飾。
今日一事,他心里像是堵上了石塊,悶悶的不能舒坦,總覺得這麼不了了之是委屈了葉初夏。
手指在葉初夏的臉上流連了許久,卞燁安也說不清自己想做什麼,靜然看著葉初夏熟睡的臉龐,卞燁安陡然點了她的睡穴。
附身上去,熱氣呼在葉初夏的耳畔,卞燁安動了動薄唇,呢喃出聲︰“初夏姑姑……”
手指一寸一寸的劃過葉初夏的臉頰,卞燁安喉結上下動了動。
伸手將葉初夏臉上的傷疤揭了下來,一張白淨的臉蛋映入眼簾。
卞燁安貪戀的看著葉初夏的臉龐,姑姑還是那副模樣,容貌依舊,一絲皺紋都不曾染上。
心中卻莫名的隱隱作痛,不過半年多的時光,他都快忘記了姑姑的模樣。
喉結上下滾動的更加厲害,心髒 跳動。
探身在葉初夏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卞燁安微微彎唇,重新將傷疤貼在葉初夏的臉頰上。
一夜好眠,葉初夏醒來的時候卞燁安已經不在了,但在不遠處的桌子上,擺著早膳。
隱約操練的聲音傳了來,整齊化一,用過早膳,葉初夏來到操練場,就見將士們個個精神十足,分批進行操練。
打木樁、兩人對戰等等,大部分都在練著招式,趙慶舒小語就在其中。
而白雲光與舒剛穿梭在眾人之間,不時對士兵們的動作進行指點,乍一看,倒也是像模像樣。
觀看了好一會兒,葉初夏轉身,卻驟然踫到了一堵人形肉牆。
“哎喲。”被撞的人捂著胸口,皺眉看葉初夏。
葉初夏也嚇了一跳,看著面前的人道︰“不好意思。”
那人擰起雙眉,看著葉初夏,指著軍妓所在的方向道︰“你是那邊的吧?鬼鬼祟祟的來這邊做什麼?”
“我不是軍妓,我是將軍身邊的人。”葉初夏模稜兩可的回答。
聞言,面前的人忽然緊緊盯著葉初夏,驟然擺起攻擊的姿勢,道︰“听說新來的將軍身邊,盡是武功高強的能人異士,不如我們來比試比試。”
葉初夏輕聲回應︰“我不會武功,若要比試,還望另請高明。”
好好一句話,在這人耳里就變成了不屑,大喝一聲,朝葉初夏攻了過來。
出手速度稱不上快,但對于葉初夏來說,還是避之不及,“ ”的重重一掌,落在了她的胸前,一掌將葉初夏擊的硬生生退後許遠,最後撲通倒在了地上。
見狀,那人臉色一變,忙上前︰“你真的不會武?!”
葉初夏只覺得胸腔像是擠壓在了一起,胸口翻滾著異樣,難受疼痛在心中掙扎,“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鮮紅的血液染紅了面紗,純白的面紗上面氤氳點點血跡。
“姑娘,你、你沒事吧?怎麼還吐血了,我帶你去看軍醫。”那人急的團團轉,一臉的焦急慌張,一把將葉初夏抱了起來,發瘋一般往軍醫之處狂奔。
葉初夏在他懷里被顛的難受,只覺得心肺像是快要碎掉了一般。
好不容易到了軍醫的營帳,軍醫看到葉初夏面紗蒙面,上面盡是血漬一怔,看著男子道︰“阿碩,這是怎麼回事?”
名叫阿碩的男子,火急火燎的道︰“別管怎麼回事了,雲老爹,先給這姑娘看看。”
聞言,軍醫反應過來,忙上前為葉初夏檢查,將面紗摘了下來,看到葉初夏猙獰的面部,沒有心理準備的手中一抖。
“這姑娘臉上怎毀容到這種地步!”
阿碩急的拍了軍醫一掌︰“別管那些了,先看這姑娘的傷勢!”
軍醫為葉初夏上下檢查了一遍,最後深深皺起了眉頭,臉色越來越凝重。
葉初夏意識仍在,只是胸腔里的疼痛讓她開口都是困難的,不過片刻,已經疼出了一身的冷汗,頭發也被汗水浸濕。
“雲老爹,怎麼樣?”阿碩緊張的問軍醫。
軍醫瞪著阿碩,眉峰不展,一臉的沉重,呵斥道︰“阿碩,你這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我沒用多大的力氣啊,普通不會武的人最多就是受點皮外傷,誰知道這姑娘竟、竟會吐血!”阿碩有些慌張的道。
葉初夏躺了好一會兒,看著軍醫虛弱的開口︰“是不是,是不是傷到了心肺?”
羸弱的聲音里帶著了然,軍醫詫異的看著葉初夏︰“你……你知道?”
散人仙的毒本就是查毒心肺,體內器官開始漸漸不支,阿碩的這一掌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阿碩驚的張大了嘴巴︰“傷、傷到了心肺?那好好調理能養過來嗎?”
軍醫面色沉重的搖了搖頭,並不忌諱葉初夏在場︰“這姑娘在之前就已經傷及了根本,此次不過是加快了心肺的損傷程度,能做的只有好好養息,完全恢復已經不可能了。”
自己身體,葉初夏也清楚。
“我,我最多能支撐幾年?”葉初夏繼續虛弱的問道,其實她的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但是她還是想確認一下。
“若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不過七年,但是要能好好調理,或許會更長。”軍醫看著葉初夏,如實說道。
比葉初夏自己猜測還要久一些,葉初夏緩緩閉上眼楮,想起了卞燁安。
阿碩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若不是自己,若不是自己……
“對不起,姑娘,對不起。”阿碩哽咽的道歉,滿是懊悔。
葉初夏嘆息,或許這就是命吧,七年,自己還能看到燁安登基嗎?還能回到現代再看上一眼嗎?
不等深想,胸口突然又是一陣絞痛襲來,她臉色嘴唇慘白,瞬間攥緊雙手,力道大的骨節泛白。
“咳、咳。”一陣咳嗽,一股鮮紅順著葉初夏的嘴角往下流。
阿碩趕緊上前扶住葉初夏,慌亂的對軍醫道︰“她,她怎麼又吐血了!”
止住咳嗽,葉初夏只覺得嘴里血腥味濃厚,軍醫折身拿了個藥丸遞給葉初夏,湊到她的唇邊。
葉初夏盯著軍醫手里的藥丸看了一會兒,才張口含住,艱難的吞了下去。
“這是護心丸,上好的丹藥,可以護著你的心脈,足以補你此次的損傷,于你來說是最合適不過的丹藥了。”軍醫有些肉疼的開口說道。
葉初夏自然知道這護心丸的珍貴,有價無市的丹藥,煉制材料極難湊齊,不知道這軍醫怎麼會有這麼這麼珍貴的丹藥。
“若不是你這小兔崽子,我用下這麼大的本錢嗎?”軍醫對于自己的心疼也不遮掩,對著阿碩就一頓打罵。
阿碩忙擋住軍醫的手,求饒︰“雲老爹,我錯了我錯了,你對我好,我都知道,快別氣了。”
在葉初夏的面前,軍醫也不好太過分,只冷哼一聲,警告的瞥一眼阿碩。
待軍醫出了營帳,阿碩緊張的道︰“姑娘,實在是對不住,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不會武。”
葉初夏看著阿碩內疚的模樣,也責怪不起來了,只擔憂的琢磨著怎麼瞞過卞燁安。
假裝沒事已經不可能了,葉初夏思索片刻,對阿碩道︰“你……阿碩是嗎?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阿碩滿心的愧疚無處發泄,听到葉初夏這麼說,一口應了下來︰“姑娘你說,別說一件事,就算是十件、百件事都成!”
“我傷到心脈的事情,不要告訴將軍,這件事你知我知軍醫知,到此為止。”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很堅決。
聞言,阿碩雖不知葉初夏與卞燁安的關系,也不知葉初夏這麼做的原因,但仍舊連連點頭︰“好,姑娘放心,我和雲老爹肯定一個字也不說出去。”
葉初夏放下了心,接著道︰“也別說我是被你打傷的,就說有夏國人來偷襲,我被他們傷了。”
話落,阿碩震驚的看著葉初夏,有些遲疑︰“這……”
最後擰不過葉初夏,阿碩點頭應下︰“多謝姑娘為阿碩開脫。”
葉初夏閉眼沒有說話,為阿碩開脫只是一小部分原因,還因為想讓卞燁安將怒火轉移到夏國人身上,葉初夏忍不住在心底反問自己,自私嗎?
也不知在軍醫的營帳里呆了多久,外面忽然听到趙慶舒小語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初夏!初夏!”
葉初夏看向營帳口,道︰“外面有人找我。”
聞言,阿碩仔細听了听,問葉初夏︰“初夏?他們叫的是你?”
葉初夏點了點頭,見狀,阿碩起身走向營帳外面,片刻,趙慶和舒小語跟在他的身後進來了。
舒小語兩人一看到葉初夏頓時駭了臉色。
舒小語與趙慶齊聲說道︰“初夏你怎麼了?”
葉初夏唇邊的血漬,還有虛弱的身體,讓兩人的心提了起來,趙慶快步上前,站在床榻前看著葉初夏,緊張的問︰“初夏,你這是怎麼回事?”
初夏強忍著不適和五髒六腑的疼痛,對趙慶道︰“沒事。”
趙慶緊皺眉頭,忍不住說了髒話︰“放屁!這還沒事,那怎麼著才算有事!”
一旁的阿碩听到趙慶的話,臉上閃過愧疚,欲言又止,葉初夏看到阿碩的表情,知道他這是良心難安了,怕他將自己身體不好的事情說出去。
于是葉初夏道︰“小語,幫我擦拭一下唇角的血跡。”
就這樣回了營帳,被卞燁安看到,怕是要惹他擔心,收拾好以後,葉初夏對兩人道︰“吐血一事,不準告訴燁安。”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幫葉初夏瞞著,假裝毀容一事眾人皆知,唯獨瞞著卞燁安,如今還要再次隱瞞?
葉初夏假裝激動,猛咳起來,嚇了兩人趕緊答應︰“好好好,初夏你別急,我們不告訴將軍!不告訴!”
聞言,葉初夏安下了心,對趙慶說道︰“趙慶,背我回去吧,遲遲不回營帳,燁安該急了。”
舒小語連點頭,接話︰“將軍剛剛就已經發火了,我們趕緊回去。”
一直默不作聲的阿碩忙上前,道︰“我來抱著初夏吧。”
初夏?趙慶和舒小語奇怪的打量阿碩,確定從沒有見過他,什麼時候初夏和一陌生人這麼熟絡了,還直呼其名。
其實是阿碩根本不知道葉初夏的姓氏,只是跟著他們喚葉初夏的名字。
葉初夏看一眼阿碩,見他有些忐忑,微微笑了笑,點頭︰“好,麻煩阿碩了。”
趙慶這邊還沒動作,阿碩已經將葉初夏打橫抱起,唯恐擠壓到葉初夏的心肺,阿碩抱的格外小心。
舒小語和趙慶忙緊緊跟隨,幾人來到卞燁安的營帳,恰好白雲光也回來,看到阿碩抱著葉初夏,頓時心里一緊,上前道︰“初夏腳受傷了?”
話剛說完,就發現不對,葉初夏面紗摘了下來,臉頰上因為貼著假皮膚,看不出臉色是蒼白還是緋紅,但嘴唇的蒼白卻是掩蓋不住的。
“怎麼回事?”
葉初夏看了看幾人,道︰“回營帳再說。”
阿碩將葉初夏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還想說話,卻被葉初夏劫了先︰“阿碩,你先回去吧,今日多謝你了。”
聞言,阿碩深深看了一眼葉初夏,轉身出了營帳,出門之時,正遇上卞燁安,阿碩拱手行禮︰“將軍好。”然後快步離開了營帳。
卞燁安眼里只看到了葉初夏躺在榻上,三步並作兩步,帶著一絲慌亂的上前道︰“姑姑,你怎麼了?”
葉初夏強露笑顏︰“沒事,輕傷。”
並沒有否認自己受傷的事情,卞燁安眼中一閃厲色︰“姑姑,是誰傷的你?”
“是夏國,夏國人,他們潛進營帳,似乎是想找什麼東西,被我無意撞破。”這句話葉初夏說的艱難,心里有些愧疚。
話落,果然,卞燁安青筋暴起,對葉初夏的話毫無懷疑,陰狠的眯起了眼眸,一字一頓︰“夏、國!”
“別擔心,軍醫已經看過了,很快就會好的。”葉初夏虛弱輕聲道。
其實現在胸腔里的疼痛讓她整個人都忍不住輕輕顫抖,一句話都不想再多說。
卞燁安自然也看到了葉初夏蒼白的唇色,心里閃過心疼,像被人緊緊攥住,輕輕一使勁,就讓他透不過氣。
他眼里的心疼映在葉初夏的眼里,驀然讓葉初夏眼中一熱,猝不及防的眼里一片溫熱。
見葉初夏突然掉淚,卞燁安更加心慌了︰“姑姑,是不是,是不是傷口疼?”
見卞燁安因為自己手足無措的模樣,葉初夏涌起別樣的情緒,也不禁陷入另一個問題當中。
自己僅有七年壽命的話,那完成任務對自己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自己非要一意孤行將燁安推向那個他並不喜歡的孤獨的高位嗎?
葉初夏第一次對任務產生了質疑。
沒有听到葉初夏的回答,卞燁安更加心慌,對于別的,他或許是鎮定穩重,但是針對葉初夏,他永遠做不到鎮定。
“姑姑……”竟隱約有些哽咽。
葉初夏回神,看到卞燁安已經紅了眼眶,心中抑制不住的泛起柔軟︰“姑姑沒事,姑姑保證,休息幾天就好了。”
“真的?”卞燁安第一次後悔沒有好好跟著葉初夏學習醫術,以至于到現在根本不清楚姑姑是什麼情況。
葉初夏輕點頭,無比確定的回答︰“真的。”
卞燁安這才半信半疑的放下了半顆心。
身後的白雲光打斷兩人︰“燁安,初夏還是只吃了早膳,先讓初夏吃點清淡東西吧。”
其實葉初夏什麼也吃不下去,但是看著卞燁安擔憂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清粥就好。”
不多時,一碗清粥呈了上來,葉初夏半倚在床榻上,卞燁安動了動勺子,吹了吹,用唇輕輕踫了踫,試試溫度,然後才湊到葉初夏唇邊。
看著卞燁安自然而然的動作,葉初夏心中再一次悄悄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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