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男人臉上帶著迷人的笑意問︰“告訴我, 小女孩, 你是不是迷路了?要知道, 這個時間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對你這樣可口的小甜心來說, 可並不安全。”
十一臉上的表情顯得愈發天真無邪了,她仰頭望著樓上倚欄而立的兩位男士, 無比純善的問︰“我想找一個叫馬塞爾的人,你認識他嗎?”
聲音是跟面容一樣的甜美,像任何一個被保護在象牙塔里不諳世事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但對面的兩個男人可沒有一個人相信, 敢獨自一人出現在這座大宅子里,又指名道姓的要找馬塞爾, 更不用說她進來這里的獨特方式了。
和她搭話的那個男人笑意更深,看了身旁的另一個男人一眼, 挑眉說︰“今天是你的幸運日, 甜心。你要找的人恰好是我的一個,老朋友。”
十一的視線落到了另一個男人身上︰“你就是馬塞爾?”
這個男人穿一身優雅得體的西裝, 看起來極為內斂沉穩,讓人好感倍增。
他說︰“我很抱歉,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是馬塞爾。我是以利亞.邁克爾森,這是我的弟弟,尼克勞斯。或許你現在願意告訴我, 你是誰, 找馬塞爾又有什麼事?”
兩個人都不是馬塞爾, 讓十一有些失望的皺了皺眉。但這個男人說話禮貌又得體, 她並不介意告訴他們找馬塞爾的目的,而且他們不是說,馬塞爾是他們的老朋友嗎?
于是十一說︰“有人告訴我,馬塞爾知道法國區發生的所有事,我想問問他,是不是知道最近那樁謀殺案的凶手是誰?”
克勞斯和以利亞一點也不懷疑,十一口中告訴她這些的那個人一定是他們的妹妹麗貝卡。她剛才還和他們一起在房間里。克勞斯相信麗貝卡是想給馬塞爾添點堵,但他不明白這麼個小女孩能有什麼用。
不過十一很快為他解惑了。她很樂意地向對面的兩個男人亮了亮自己的證件,說明她是在認真查案,絕不是小孩子鬧著玩。
FBI?
克勞斯不禁對麗貝卡的拙略手段感到好笑。馬塞爾也許雖然確實不想與FBI發生沖突,但並不代表他害怕這群人。更何況他們都很清楚,馬塞爾的人與近日鬧得沸沸揚揚的謀殺案可沒有絲毫關系。
克勞斯說︰“雖然我們家族剛剛來到新奧爾良,但也知道,法國區最近有一個“開膛手”的新聞。”
十一問︰“那你知道什麼線索嗎?”
“Well,我知道……”
克勞斯的話被打斷了,因為他看到一個黑影,如同剛剛席卷了新奧爾良的颶風,迅猛地向著站在庭院中天真無辜的小女孩卷去。此刻目睹著這一切的每雙眼楮,都不覺得她逃得過去。
這個黑影是麗貝卡,她並不是真的要殺十一,至少不是現在。她只是阻止克勞斯說出些什麼,畢竟十一從他們這里得到了線索,就沒有理由再去找馬塞爾了。
麗貝卡計劃的當然不止是讓十一像現在這樣站在馬塞爾的庭院中,問出跟剛才一樣的問題。她的襲擊原本也不該發生的這麼早,也不該是這里,而是在馬塞爾的地盤上。
如果一個FBI死在馬塞爾那里……
雖然對馬塞爾來說,並不算什麼處理不了的麻煩,但他能在邁克爾森家族走後,在法國區掌權數百年,與各方勢力和平共處,除了鐵血手腕,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遵守規則。馬塞爾從不破壞這些規則,也不允許別人破壞。
但越是他不允許的,麗貝卡就越是想做。
一彎明月,高懸于密西西比河上空,傾瀉而下的光輝,如同潑灑在肌膚上的沁涼河水。只是現在站在庭院中的生物,除了十一,沒人能感覺到這份涼意,因為他們自己要比月光、河水還要冰冷百倍。
以利亞動了。他不得不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女孩死在這里。
他動了,卻有一個人比他動得更快。是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這實在讓以利亞意外。
不過馬上的,他們又雙雙停下了。
在現場注視著的每一雙眼楮都不認為十一逃得過一個始祖的攻擊,可是她就是逃過去了。
那個從吸血鬼利爪下逃脫的瘦小人類,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站著,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沒傷到一處地方。
她甚至還有心情驚奇的看著麗貝卡,說︰“哇喔!你居然可以這麼快!不過還是沒有皮特羅快,不然我一定要讓他來看看!”
十一的聲音還是愉快的,精致漂亮的小臉上仍掛著天真又明媚的討喜笑容,絲毫沒有劫後余生的驚慌失措。
以利亞和克勞斯跟麗貝卡一樣震驚。但麗貝卡除了震驚十一居然能從她的襲擊下躲開之外,同樣吃驚且不滿看著停在她身前的另一個男人。
“真是讓人意外,尼克勞斯。希望是我誤會了,因為你現在的行為看起來居然像是要救這個小東西。”
作為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吸血鬼祖先之一,已經太久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引起克勞斯的興趣了。他不得不說,他可愛的妹妹麗貝卡,這次看起來帶回來了一個有趣的玩具。
“放輕松,麗貝卡,我必須說,你這樣的行為可贏不回愛人的心。”克勞斯探尋的目光從十一身上移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麗貝卡。他才是邁克爾森家族中,長期浸淫在陰謀詭計中的那個,自然一眼看穿麗貝卡心中所想。
馬塞爾和麗貝卡之間的情感糾葛已經持續了幾百年,這其中不乏克勞斯這位哥哥的功勞。但顯然,時間從來不能拯救一個女人掩藏在心底的天真和幻想。麗貝卡.邁克爾森,吸血鬼祖先中唯一的女性,一千多歲的高齡,卻還通過不斷的給對方招惹麻煩,來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就像一個可笑又可憐的初中生。
他們說話,十一一直興致勃勃的打量著麗貝卡。
“你看什麼小女孩?小心我改變主意,把你那雙漂亮的大眼楮挖出來!”麗貝卡假裝惡狠狠地說。
十一卻問︰“你一點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嗎?”
麗貝卡說︰“我好得很,倒不介意讓你哪里不舒服一些……”
但她剛說完就變了臉色,神情痛苦的踉蹌了幾步,及時抓住了以利亞的手臂才沒有摔倒。
“白櫟樹……以利亞,我……我感覺到,我身體里有白櫟樹……”麗貝卡說得斷斷續續,臉上的神情更是驚恐萬分。
克勞斯和以利亞的臉色也變了。
“你居然過了這麼久才毒發。”十一感嘆地說。可是她又有些疑惑︰“白櫟樹?你害怕白櫟樹嗎?”
麗貝卡當然害怕白櫟樹,不止她,就連一向狂妄自大的克勞斯也害怕。因為白櫟樹是唯一能殺死吸血鬼始祖的東西。
十一給麗貝卡下的“七色堇”,一種致命的劇毒。這個女人竟然想殺她,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不過她不光這麼長時間才毒發,且沒有立刻斃命,這實在出乎十一的意料。而且她居然還說中了其中一樣成分。
“七色堇”不止是用七色花制成,還含有另外七種花草成分,其中之一便是白櫟樹。
麗貝卡已經支撐不住,倒在地上,臉上的皮膚迅速褪去原本的顏色,隱隱泛起一種青色。
十一忍不住奇怪的“咦”了一聲。
中“七色堇”的人,死後皮膚顏色會慢慢變幻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十一倒不是奇怪麗貝卡為什麼沒死皮膚就開始變色,而是她臉上血色褪盡之後,居然蔓延起一種詭異的脈絡,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片脫水風干的枯葉。
這可不是“七色堇”造成的。
正當十一難得認真的研究自家毒/藥時,一抹黑影閃過,她縴細的小脖子落在了一個如鷹爪一般的大掌中。她不是躲不過,而是這次不用躲。
“無論你做了什麼,如果麗貝卡死,你也休想活著走出這里!”
十一看到,是那個叫克勞斯的男人。不過現在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夜色還要暗沉幾分的陰鷙和壓迫。
男人的威脅讓十一鼓了鼓臉,正猶豫是不是要給他也下點毒,身後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十一听到一聲︰“FBI!”知道是自己人來了。
接著又听到︰“放開那個女孩!我再說一遍,立刻放開那個女孩!”
十一笑了,是摩根。
“十一,你還好嗎?”
這下她更開心了,因為這個聲音是瑞德。
脖頸上的鉗制松開了,十一立刻轉過身,看到摩根和瑞德舉著槍,警惕的盯著前面的人。
“到我身後來,十一。”瑞德說。
不用他提醒,十一早自覺地跑到他身邊。听見這話,又立時乖乖站到了他後面。這還不算,長長的胳膊一伸,從後往前圈住了他腰身,臉頰甜滋滋的靠到了他背上。在十一看來,無論什麼情況下,和瑞德親近這件事,當然最為重要。
瑞德博士整個人一僵,十一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還在那里委委屈屈地告狀︰“他們欺負我!”
他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十一在心里小小得意的比了個V。
要說十一這也算不上惡人先告狀,確實是麗貝卡先動的手。
以利亞鎮定的從麗貝卡身邊站起來,他身上筆挺的西裝一個褶皺也沒有,對摩根和瑞德慢慢解釋道︰“我想這是一場誤會。這里是私人住宅,剛才那位探員不請自來,還出手傷了我的妹妹。”
瑞德和摩根也早已經看見麗貝卡,她躺在地上,臉頰和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不正常的青紫色,上面還布滿了恐怖的血管紋路,若不是劇烈起伏的胸膛,他們一定以為她已經死了。
瑞德微微向後側頭問︰“你給她下毒了?”而且是如此嚇人的毒。
十一不高興的說︰“是她先想殺我的!”但到底有些心虛,聲音小小的。
“……你受傷了嗎?”
听到他沒有馬上讓她給那個女人解毒,而是關心自己,十一又重新高興起來。
她臉頰在他背上滾來滾去的搖頭,說︰“我沒有受傷。”說完,又異常乖巧的主動表示,可以不計前嫌,幫那個想殺她的女人解毒。
十一從瑞德身後探出半截身子,手里拿著一個繪著七色小花的瓷瓶。她對離得最近的克勞斯說︰“解藥可以給你,但你得先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克勞斯晦澀不明的目光看著她問︰“那個關于謀殺案的問題?”
十一點頭。
他低頭笑了一下,全然不見剛才掐十一脖子時的暴虐,再抬起時,雙眼直直望住十一的眼楮,說︰“我認為——你應該把解藥給我,然後回去好好睡一覺,忘記今天晚上來過這里,更從來沒有見過我們。”
這些話听起來很古怪,像是命令,但一個正常人不會因為對方下了一個古怪的命令,就改變初衷去听從。十一也不會。
更古怪的是他說這些話時的眼神,那雙注視著她的眼楮,仿佛一片冰封雪凍的黑暗世界,瞳仁深處有什麼東西慢慢匯集,讓緊盯著它的人生出一種錯覺,覺得自己的意識正被拖入其中,不由自主的想要听從。
十一從小到大吃過的藥幾乎比飯還多,而仙人谷的毒/藥、解藥又大多提取自花花草草,這里面正好就有馬鞭草。就連她現在包里的那些瓶瓶罐罐中,有很多也含有馬鞭草的成分。
克勞斯的古怪行為提醒了她,使得她突然想起來,師父讓她認識馬鞭草時,當做童話故事一般提起過一種暗夜生物——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