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守義今年五十有八,但看上去就像是六十多歲的人了。
“這事有些棘手,孕婦腹中胎兒還未沾地便夭折,陰氣、煞氣都很重,且她們死于非命,心懷恨意,屬于凶煞厲鬼,要想引渡超生,得大費周折。那孕婦還好點,不算太難,可那女嬰多半會被人養成財煞,那就很棘手。”
杜爺爺沉吟道︰“先把這里的怨氣驅除,讓員工可以正常工作。”
劉守義道︰“這個問題不大,下午就能搞定。”
杜爺爺嗯了一聲,吩咐小宋先帶兩位道長去吃午飯。
看著兩位道長離去,我忍不住問道︰“爺爺,你為什麼不親自出手,反而找外人呢?”
杜爺爺淡然道︰“這種事情做多了,會有損陰德,折煞後人。所以,通常情況下,能讓別人做,都讓別人做。除非是萬不得已,實在沒辦法,才自己上。”
這種門道我是一竅不通,不過感覺還是有道理的。
杜爺爺畢竟是負責人,如果凡事都親力親為,那還不累死啊?
“爺爺啊,我額頭上這個手印要怎麼才能消除啊?”
“找到那血嬰,才有辦法。”
杜爺爺沒有多講,轉身離開了。
中午,爺爺與我一桌,小宋也來了。
因為沒吃早飯,我早就餓壞了。
“食量不小啊。”
小宋看著我,笑得很迷人。
我打趣道︰“我要餓上三天不吃飯,能把你給吃了。”
小宋白了我一眼,偷偷瞟了一眼杜爺爺,見他沒說啥,忍不住反駁道︰“就你那小體格,餓三天估計站都站不起來了。”
我一听,不能忍啊,邊吃邊與小宋斗嘴。
杜爺爺只是看著,慢條斯理的吃飯,我能感受到他在觀察我。
飯後,我來到杜爺爺辦公室,問起了爺爺留下的那塊人皮。
這玩意,杜爺爺還沒有看過,我也搞不懂上面是什麼。
為了化解額頭上的血手印,我也打算多了解一些這方面的知識,畢竟求人不如求己。
杜爺爺讓我將人皮取來,打開後仔細看了很久,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這上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杜爺爺放下人皮,瞪了我一眼。
“這個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應該是你爺爺三十歲之後,不知道在哪里得來的。我估計,他也沒有踫過,或者說沒有去專研它。”
我一愣,爺爺如果不踫它,也不專研它,那留著它干嘛?
杜爺爺哼道︰“你那該死的爺爺,什麼都不教你,兩腳一蹬,把爛攤子往我身上一推,他倒是清靜了。”
我不敢吭聲,杜爺爺這話是說我什麼都不懂,簡直枉為陰陽先生之孫。
“這一行需要從小培育,原本你有很好的環境與機會,可惜你七歲那年干了一件蠢事。如今,你這年紀再想學,屬于半吊子出家,幾乎沒戲。”
我反駁道︰“是爺爺不教我,又不是我不學。”
“不是他不想教你,而是還沒有來得及教你,你就闖下大禍。”
我一臉郁悶,沒再吭聲。
杜爺爺再次拿起人皮,皺眉道︰“這是地葬經中的緣葬圖,很詭異,很玄奇,學起來不算很復雜,只是沒有人敢學。”
“為什麼不敢學?”
杜爺爺道︰“命格一般的人,學這個跟吃毒藥,沒多大區別。”
我操,這麼邪門?
“那爺爺留著它,還在夢里一個勁的引誘我,讓我跟他學,這不是坑我嗎?”
杜爺爺搖頭道︰“你是重陽出生,命格不同于常人,否則當年你早就死在那地宮里,你爺爺就算厲害十倍,也救不了你。”
我一驚,笑嘻嘻的問道︰“我什麼命格,這麼牛逼?”
杜爺爺沒好氣的道︰“牛逼個屁!你要能活下去才算牛逼,活不下去,跟條死魚沒什麼區別。”
我看著杜爺爺,感覺他不想提及我的命格,這里面多半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他不說,我也無法問,只能再次把話題移到人皮上。
“這人皮上的緣葬圖,為什麼這麼邪門?”
杜爺爺想了想,解釋道︰“地葬經有三卷,是墓葬學的起源。但是這篇緣葬圖卻不在三卷之內,屬于外篇單卷。緣指的是陰陽緣,緣葬圖記載的是陰陽合葬之法,本就逆天,會遭天譴。所以,命格不夠硬的人,不敢沾染它。”
“那為什麼爺爺要我學呢?”
杜爺爺皺眉道︰“這一點我也很疑惑,但我想這其中必有緣故。”
“如果要學,這上面的圖案字跡都很模糊,我根本學不了啊。”
“這個簡單,關鍵是你真的要學嗎?”
杜爺爺看著我,眼神很認真的問。
“我哪里想學這個,可是不學行嗎?”
我現在有了一門冥親,額頭上還有一個血手印,兩腿間的小東西還不能踫女人,我要不學點本事,這輩子還混個屁啊。
“想學我可以教你,可能否學會就要看你的悟性。這東西最講緣分,我擅長的不一定就適合你。你要做的就是在學習過程中,尋找適合自己的技能。”
杜爺爺收起人皮,讓我下午去整容室,多看、多想、多學習。
火葬場乃陰氣匯聚之地,多有不祥發生,所以健在偏僻的山野。
整容室每日尸體進進出出,魂魄凝聚,總顯得很陰森。
但一般來說,只要沒有怨魂,正常人陽氣在身,也無懼陰魂,怕就怕厲鬼凶魂。
昨晚,那孕婦慘遭橫禍,一尸兩命,怨氣極深。
未沾地的嬰兒乃是死靈,怨氣之大比那孕婦還要恐怖數倍,如今卻下落不明。
我來到整容室時,兩位道長已經開始驅鬼渡魂。
小宋站在門口,有意無意的正好擋住了門。
設香案,擺上香燭祭品,右手桃木劍,左手攝魂鈴,口中念念有詞,這一幕我似懂非懂,看的雲里霧里。
小時候,爺爺也經常弄這些,可那時候我畢竟還小,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所以除了一些最基本,最常見的術語、動作外,大部分的細節、技巧,我早已忘記。
香案上放著符紙、雞血、朱砂筆,這些我都認識,但卻不明白具體的操作與用途。
兩位道長在整容室內走來走去,一會念咒,一會撒符,弄得陰風厲嘯,鬼影森森。
突然,陰風中一道厲鬼現身,正是昨晚那孕婦,她張牙舞爪朝著我沖來,猙獰的面容,怨毒的眼神,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下去。
“孽障,休得放肆!”
劉守義大喝,腳下生風,身體一滑就到了近前,手中桃木劍一刺,那朝我沖來的孕婦鬼影就突然破碎。
我下意識的後退,眼中布滿了恐懼,第一時間想到了畫冊。
這青天白日,厲鬼都要找我索命,枉我昨晚還為她們母女感到惋惜,這簡直恩將仇報啊。
劉道長搖動手中的鈴鐺,桃木劍往香案上一按,劍尖就沾上了一張符紙,隨後張口突出一道火焰,點燃符紙,揮劍疾馳。
火光中,虛幻的鬼影在快速閃避,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兩位道長配合默契,在室內追逐孕婦的鬼影,看樣子是無法引渡,打算將其消滅。
與陰邪之物打交道的人,一般都不願意把事情做絕。
可有的時候,實在沒辦法,那就只能硬拼。
小宋看上去很平靜,這讓我很吃驚,心里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她也懂得這些?
陰風翻滾,鬼氣森森。
香案上的香燭一閃一滅,仿佛隨時可能熄滅。
我留意到,劉道長額頭上滿是汗水,臉色十分凝重,氣息凌亂,喘氣如牛。
小宋微微皺眉,卻依舊保持著平靜。
另一位道長拿起香案上的朱砂筆,左手捏了一個訣,右手在半空中揮舞疾馳。
“定!”
一聲低吼,兩位道長迅速換位,雞血、符紙、桃木劍一擁而上,鎖定同一個區域,那兒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吼聲。
之後,陰風潰散,鬼氣消失。
兩位道長癱軟在地,似乎耗盡了一身之力。
小宋笑了笑,偏頭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該離去。
我微微點頭,對小宋充滿了好奇,這個漂亮的服務員,看樣子比我想象中要神秘。
我來到爺爺的辦公室,他閑極無聊的翹著二郎腿,正閉目養神。
“結束了?”
“嗯,結束了。”
“看懂多少?”
我苦笑道︰“就看看熱鬧。”
我簡述了一下經歷,杜爺爺一點也不吃驚。
“他們兩個也是半吊子出身,來這混口飯吃,只懂得一些基本的東西。”
“半吊子?他們不是道士嗎?”
杜爺爺瞟了我一眼。
“誰告訴你穿道袍的就是道士啊,混飯吃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得有模有樣。”
“搞半天,是假道士啊。”
我有些感慨,現在的社會想掙錢,看來真不容易啊。
不一會,小宋走進辦公室,說整容室那邊已經處理好了。
杜爺爺問道︰“關于血嬰死靈,他們怎麼說?”
小宋道︰“兩位道長不敢接,說是吃不消。”
“那就另外找人吧。”
小宋應了一聲,瞟了我一眼,就走了。
“爺爺,蘭姐沒說那嬰兒送那去了嗎?”
“說了,但說的太晚了。”
“晚是什麼意思,這件事情我始終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