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就著林婉儀的手喝了一口,心里卻奇怪,慕貴人和林婉儀兩個小婊砸一向要好,最近怎麼越來越不對頭了?想當初姜修媛還在蹦 那會兒,她們兩個可是同仇敵愾的戰友啊,難道真是失去了姜修媛這一個牽制平衡的力量,她倆的戰友情誼就立刻崩潰瓦解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縱然他統領後宮已經一載多了,但不得不說,人心才是變化最快的東西,捉摸不透,小婊砸們表面上收起了利爪,誰知道心里是不是在醞釀什麼東西?
唐澤默默嘆了一口氣,以後這些與他也沒什麼關系了,不過想想竟然有幾分不舍,看來,自己心里還是有點放不下這個一手建起來的和諧後宮啊!
慕貴人沒想到林婉儀還留了這一手,竟偷偷帶了藥膳給貴妃娘娘,這不顯得自己誠心不足嗎?還說什麼笨嘴拙舌,她要真是笨嘴拙舌,為什麼每次斗嘴自己都討不了好?
慕貴人面色蒼白了一瞬,想了想,立刻拉著唐澤的手哭泣道︰“娘娘,嬪妾是真的關心您啊!嬪妾昨晚擔心得都睡不著覺,您看,抹再多的粉都遮不住黑眼圈!”
唐澤仔細看了看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還真是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不由安慰︰“好了好了,你們關心本宮,本宮心里都是清楚的,莫要再哭,妝都要花了。”
“啊?”慕貴人聞言,立刻停止哭泣,拿著帕子抹了抹眼角,她見唐澤沒有生分,心中一喜,討好地說道,“娘娘,嬪妾給您做做按摩吧。”說著,小手搭上唐澤的肩膀一用力。
“哎呦——”唐澤吃痛地呼了一聲,他被馬踢的地方正是肩膀,這慕貴人下手沒個輕重,倒真是讓他疼出了一頭冷汗。
“娘娘,您沒事吧?”慕貴人也嚇了一跳。
“沒事,你先把手挪開。”唐澤指了指。
慕貴人惶恐地收回了手,捏著帕子神情有點慌。
唐澤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個慕貴人,幸好不得寵,否則就憑她這麼不會察言觀色,連來探望自己都不知道事先該得知些什麼,估計也是個活不出三集的角色。
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看戲的徐美人這時也坐不住了,她連忙上前一步問候了唐澤傷勢如何,又拿出一個精致小瓶說︰“娘娘,嬪妾這里也沒什麼好東西,這是去淤青的外敷藥膏,清熱解毒,效果倒是很好,娘娘若不嫌棄,不妨一試。”
“多謝徐美人了。”唐澤笑著令張嬤嬤接過。
“娘娘客氣。”徐美人微笑著點頭。她雖話不多,但是個極其小心謹慎之人,屬于那種心里什麼都知道但什麼都不會說的人。
打理後宮一年多,雖然人心萬變,但唐澤也不傻,小婊砸們的性格脾氣他還是摸了個差不多的,當然,除了個別心思特多的。而這個徐美人,顯然屬于後者,心思特多的那種人,不牽扯到自己的利益絕不出手,一牽扯到自己的利益絕不留情。
俗話說,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會叫。
這就是唐澤不怎麼待見徐美人的原因。
他咽下林婉儀遞來的一勺藥膳,又瞥了一眼徐美人,對方正安靜地端著茶杯喝水,神色淡淡,似乎對一屋子的熱鬧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柳平兒仍處于禁足中,但也听聞了一些消息。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安排在景仁宮的眼線竟然全都被調了出去,難道唐澤發現了,那怎麼沒來找自己麻煩?
柳平兒細眉一蹙,她此刻也管不了那麼多,現在最重要的是,得打探一下景仁宮的具體情況,不是說唐澤受傷了才回宮療傷嗎?到底是個怎樣的傷勢?嚴不嚴重?是不是半死不活?如果半死不活,皇上又是什麼反應?協理六宮之權會落在誰的手中?
柳平兒吸了一口氣,心里酸澀不已,皇上竟然帶唐澤去了圍獵?那是親王們都在的場合,上次的那件事分明有很多疑點,皇上難道真的如此信任她?就沒存了一絲的疑心?還是說,皇上寵她寵得已經不在乎了……怎麼可能!
“娘娘,徐美人求見!”一個小宮女進來,壓低聲音說道。
柳平兒神情一振,她被禁足,禁止和外人接觸,所以就叫人偷偷帶了口信給徐美人,讓她去探一探景仁宮的情況,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讓她進來,”柳平兒囑咐了一句,“小心點,別讓人發現。”畢竟還在禁足中,讓人發現徐美人來看自己,告知了皇上就不好了。
徐美人進來後,行了行禮,說道︰“惠妃娘娘,嬪妾依你吩咐,去探望過貴妃了,她傷得不重,身邊有孔貴嬪幫著料理後宮事務。”
“哦。”柳平兒垂下眼眸,心里有幾分失望,不知是為了協理六宮之權,還是為了唐澤沒有傷的半死不活的。
“娘娘,您是藺太傅的外甥女,皇上只是一時生氣,看在藺太傅的面子上,皇上也不會責怪您的。”徐美人打量了下柳平兒的臉色,謹慎說道。
柳平兒無奈地苦澀一笑,生氣?她都不知道皇上到底為什麼生自己的氣!
“娘娘,嬪妾知道,您以前一直與藺侍郎感情好,要不讓他和藺太傅提一提,讓藺太傅為您在皇上面前求求情?”
藺玄越?柳平兒听到這個名字,面色微微一愣,她這個表兄雖然有副好皮囊,人也聰明,但是脾氣古怪,剛開始她協理六宮,兩人還有稍許來往,後來關系就漸漸淡了。
“罷了,這畢竟是後宮之事,”柳平兒搖搖頭,手指抵著額角,“藺表哥也不過是庶出……在藺家本就不好過,還是不要麻煩他了,左右還剩兩個月的時間。”
徐美人見狀,什麼也不再說,上前替柳平兒揉了揉太陽穴。
半響,她才斟酌著輕輕說了一句︰“嬪妾相信,娘娘一定會重新拿回協理六宮之權的,嬪妾母女還要靠娘娘護佑呢。”
隔了一日,景仁宮。
唐澤面色煩躁地在寢殿內踱來踱去,時而抓起桌上的一支筆,又放下,時而伸手抓抓頭發,烏發灑落肩頭不免有些凌亂。
自從圍獵場歸來後,他就一直呆在景仁宮養傷,這會兒子傷養的差不多了,離宮的事也該上心了。景仁宮里的宮女太監,唐澤暗地里調查了他們的來處和關系網,將可疑的幾個都不動聲色地打發了出去。
其中不僅有柳平兒的眼線,還有太後安置的。唐澤自覺問心無愧,監視什麼的除了心理有點變扭,倒也不覺得什麼。
但這會兒要開展離宮計劃了,該打發的就得打發了。
唐澤在桌邊坐定,咬著筆桿思索良久,一咬牙,算了,不要臉就不要臉一點吧!他提起毛筆落在宣紙之上。
只寫了四個字,便折疊放好進信封里,用蜜蠟封住。
唐澤喊來一個小宮女,將信封交到她手里,慎重地說道︰“這封信交給宮門的李侍衛。”
這個李侍衛便是李 的人,李 在圍獵場時告訴唐澤的,以後可以通過這個人傳消息給他。
宮女也一臉嚴肅地點點頭,正轉身要走,又被唐澤叫住。
“秋葉,你記住,是本宮想要提拔重用你,才讓你幫本宮辦這些事的,知道嗎?”
秋葉聞言轉過頭,只見貴妃娘娘望著自己,眼里光暈柔和,卻充滿了警告之意,她不由渾身一顫︰“娘娘,奴婢知道的。”
“嗯,去吧。”唐澤笑了笑。
這個秋葉原來只是打掃前殿的一個粗使宮女,唐澤見她做事踏實,為人又機靈,便將她提拔起來當貼身宮女。
秋葉喏了一聲,低著頭謹慎地退出去了。
唐澤看著她走出去,收起唇邊笑容,微微一思考,又叫來一個值得信任的宮女跟著她。
除了張嬤嬤,景仁宮的其他人等,唐澤都並不十分信任。可同李 來往之事,又不能讓張嬤嬤知道,否則,打死她,她也要極力勸阻的。
秋葉雖然看著忠實,但不得不留一個心眼,萬一她實則是別人的眼線,那他和李 密謀離宮之事就危險了。
唐澤抿了抿唇,那封信上只寫了四個字,李 看到就會明白的,但是對于自己來說,這事辦的似乎有點出爾反爾,有點不要臉。
不過這又如何,臉皮薄了,能對他有何益處嗎?做人有時候就該臉皮厚點!
這麼一想,唐澤心里舒暢許多,僅有的一點小愧疚也灰飛煙滅了。
後去的宮女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說秋葉徑直去了宮門,和一個侍衛說了幾句話,還描述了那個侍衛的穿著長相。
唐澤一听,就知道秋葉確實是按照自己吩咐去辦事了,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這個宮女和秋葉有點不對盤,所以利用兩人互相牽制,這樣一來,他得到的消息才會準確,和無所隱瞞。
“接下來的幾天,你就跟著她。事情辦好了,賞賜自然不會少。”唐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
如果秋葉真的可靠,那他以後用得著她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這個時候一定要謹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宮女不明所以,但听到有賞賜,忙高興地跪著謝恩。
養心殿內,青銅獸爐散發出一股清淡的燻香味道。
“回稟皇上,貴妃娘娘的傷勢已經好全,微臣再開幾服藥替娘娘補一下氣血即可。”
“朕知道了,”李 自桌案後抬起頭,看了一眼陳太醫,又說,“既然她已好全,你以後就不用每日來稟告了。”
“是,微臣先行告退。”陳太醫小心地行了禮,慢慢退出殿外。上次貴妃娘娘落水之後,身子就一直由他調理,他知道皇上十分看重貴妃,但這幾日他侍候在景仁宮,卻是一次也沒見著皇上去探望她,可皇上偏偏吩咐自己每日都來稟告貴妃的傷勢恢復如何……
嘖嘖,真是奇怪,陳太醫摸著胡子搖了搖頭,沒有多想,轉身往太醫院的方向去了。
皇上的心思他還是不要隨意揣測為好。
殿內,李 眸色微凝,身子挺直地坐著,右手執一支毛筆,筆尖沾飽了墨水,久久停留在紙上一寸距離,一滴黑墨凝聚滴落,在白紙上暈開。
李 回過神,驀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將毛筆擱置在筆案。他回憶著前幾天圍獵歸來的時候,在馬車上,唐澤與自己說的幾句話,以及她的神情。
夕陽照射之下,她的眉,她的眼,被淡金色描繪得美的如一幅雋永畫卷,一寸一寸膚色白皙如雪,五官精致得像是琉璃打造一般。
可不知為何,她的幾句話回蕩在腦中,他心里突然升起一個猜測疑惑,這個猜忌令他心煩意亂,讓他不得不停止了深究。
因為他心里本能地在抗拒這個想法。
李 深吸了一口氣,緊擰的眉尖稍稍舒緩開來。思索之間,一個宮女在小太監引領之下進來。
“皇上,奴婢有要事稟告。”
李 瞥了她一眼,褐眸一眯,表情微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