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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柳沛第一次看到韓承熙，雖然她白天在沈露露家里砍了很多關于i•n的資料，具體到小時候每個隊員的糗事以及各個媒體對團隊成員的采訪介紹。在媒體和娛記眼中，韓承熙是個靦腆羞澀的大男孩，長著一張典型的韓國小鮮肉的臉，那些海報上印著他的臉，皮膚白白嫩嫩的讓看上去像個高中生。
可是柳沛當晚見到的卻和海報中沈露露嘴中說的不太一樣——是的，他長得很白，但是又過于蒼白，尖尖的下巴和鮮嫩的薄唇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個吸血鬼。
“你是交換所的吧。”韓承熙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好像並不驚訝柳沛的到來，月光下柳沛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是。”柳沛的目光只短短停留了一秒很快移開，“交換所有規定，在客戶提出要求後需要上門調查是否符合交換條件。”
“哦，我知道。”韓承熙摩挲著指間的銀戒，溫和的問，“那你覺得我附和條件嗎？”
柳沛覺得他的態度很奇怪，她見過很多人，來交換所的人不是有著極重的怨氣要麼就是濃重的絕望，正因為強烈的執念才能讓米雅出現在他們夢里留下媒介——柳沛堅持稱是米雅趁人之危去打廣告。
但她第一次看到比自己還鎮定的客戶，這太不同尋常了。
“七天觀察時間，”柳沛說，“按照規定，七天內我需要時刻掌握你的行蹤。考慮到你身份原因我不能隨身跟蹤，所以只能晚上入夢，你應該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韓承熙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喜歡的話可以隨便坐，我這里有些亂，你不要介意。”
韓承熙是一個很認真吃苦的人，他也是最早進入i•n的成員，最開始因為他練舞的天賦和才能而成為隊里的跳舞擔當。作為早期成員之一，他對自己相當有自信。尤其在整個團隊里自己人氣最高，米分絲數最多這讓他成為不折不扣的前輩，那時候隊里不管有什麼事巨細無遺都會讓他拿主意，當時的經紀人找他商量行程問題也成了常事。作為演藝之路順暢幾乎沒遇到過挫折的他而言，成為當紅明星就像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一樣自然。
那時候還有會說韓承熙帶動了整個i•n的發展，他在謙虛的同時當然也會高興。
但是好景不長，他很快就發現自己不那麼紅了。好像是自從穆宸來了以後吧，他跳舞比自己好，模樣也俊俏，不同于自己偏可愛的陽光風，他是那種長相非常精致卻又非常有特點的人，恰好就符合了當下觀眾的審美。相比較曾經跟著自己國家某個明星去整容的自己而言，確實更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做明星就是要看臉，尤其他們這行。穆宸的到來就像是拉開了一場以序幕，自己是謝幕人員，而他變成了登場主角。
穆宸的歌聲很有磁性，更令他無法忍受的是那些難度系數對韓承熙而言非常大的舞蹈動作他卻做得毫不費力。人成名的快消失的也快，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有些力不從心了，唱歌的時候高音部分沖不上去，舞蹈動作開始變得僵硬。他的腰和腿都出現不同程度的損傷。直到有一天他在i•n巡回演唱的時候終于不再听到下面米分絲“承熙哥！承熙哥！”的聲音而換成了“穆宸！宸寶！”
盡管他依然是隊長，隊員看到他還會尊敬的喊一聲隊長。
“所以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得要去超越穆宸？”柳沛坐到沙發上，這個真皮沙發將她大半個身子軟軟得包住，一看就上檔次。
“我等不了了，可以耗得起的年齡只有這幾年，掙到好出路也許以後還能留下點名號，掙不到的話一輩子就只能當個十八線明星。”
韓承熙紅過，所以才不能忍受從神壇跌落默默成為陪襯別人的配角，對他來說站在舞台上接受萬人的矚目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現在這份理所應當被別人奪走了，他卻驚恐得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去改變，只能被動選擇接受。
“現在拼命去紅一把，沒準還能留下點希望。我年紀比他們大，往後的機會只能越來越少。”韓承熙苦笑著搖頭，“你理解不了吧？哥在韓國的時候也跟我說過，當時我也不太懂，現在才明白哥的話。你哪能懂。”
柳沛是不懂，但她也沒想著去理解。這世間萬物眾生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米雅曾經告訴她所有人的命運都被牽在一條線上，芸芸眾生不外乎如是，都朝著既定的方向奔去。她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挨個理解到自己這里來的客戶。這樣講有點不近人情，但柳沛自己的人生都還沒開始，自顧不暇的時候怎麼會有閑工夫去忙著理解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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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覺得……剛剛那位公子說不定也是有苦衷。”
絳桃雖說為妖，先前也做了很多事但終究出于自私的心理，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她的本質還是善良的。所以在看到韓承熙之後不由自主得對他產生了憐憫之心，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那張迷失不少□□的臉蛋作祟。
“人人都有苦衷，”柳沛說，“在你來之前我見到過很多人，他們都說著自己的苦衷和自己的身不由己，這世上誰活的又容易。你來我身邊也有段時間，你看我們班的學生日日埋伏書間，你看米雅即便是老板也不得不受困于我的夢境，你看這世上有多少人不是苦苦掙扎。”她看著絳桃，目光平靜，“絳桃，你覺得這世上真的會有捷徑嗎？”
“捷徑……”絳桃垂眸，縴巧的身軀票到柳沛身邊，“奴家不知道，但是奴家並不認為交換所是一條捷徑，用自身的代價去換取想要的願望……算是公平交換吧？”絳桃問。
柳沛笑了，“不是捷徑是肯定的，公平與否又是另一回事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交換所的存在……究竟是好事壞。
學校里很快進入了新一輪的學習，期中考試的成績很快被人扔到腦後。考的好的更加認真生怕被趕超，上次失誤的不甘其後默默努力積蓄著等待下一次考試的“雪恥”。柳沛在這種氛圍中仿佛進入了學習的倦怠期，突然之間就對學習失去了興趣。這樣的情緒發展讓她有些不安。
“別太著急，現在才高一壓力不用那麼大。”晚上柳爸爸坐在沙發上听到柳沛的想法反而沒什麼太大的擔憂，“你們這些孩子平時就是壓力太大了，高考沒你想的那麼難，畢竟是普遍性考試，和選拔性不一樣。”
“是不是最近吃的不太好？還是身體哪里不舒服了？”柳媽媽更擔心她的健康，“要不明天讓你二嬸抓只老母雞炖炖，看你最近也瘦了一圈。”
“我沒事，”柳沛安慰道，“就是可能有些累，所以懈怠了。”她自己也知道把這些情緒傾訴給爸媽會讓對方擔心，但是沒人來分解的話一直壓在心里她會更難受。
“哎，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柳媽媽嘆了口氣，“你們班主任上次跟我說你要是保持穩定以後考一本就沒什麼大問題。”
“嗯，我知道。”柳沛嘴里答應著。
晚上復習之後她依然覺得有些煩躁，索性打開了電腦，上線後來自沈露露的消息就不斷轟炸她的聊天框。
“你還在學習嗎！”
“學校出了這麼大的新聞你居然都不知道！”
“快去學校論壇看看！”
“？？你到底學習完了沒有啊！”
柳沛面對一長串觸目驚心的感嘆後驚呆了，半晌猶猶豫豫得發過一行字。
“我剛復習完……”
沒等她來得及發出下一句，那邊沈露露很快發過消息來，速度之快讓她咋舌。
“你現在快去學校論壇，上面都快鬧翻天了！”
柳沛帶著疑惑打開了一般只有一些學校工作和某些老師工作方法總結的論壇，剛登錄進去就看到論壇的上面有一個被狠狠加粗的黑色字體《論三班極品神偷班花的光榮事跡》的帖子，柳沛好奇的點開後發現里面以十分犀利諷刺的筆觸詳盡的描述了付琳曾經偷盜班級同學的還有專門搶奪別人男朋友的事，其筆力的豐富就好像是他自己親眼看到的一樣，用的詞語也很觸目驚心，除了“惡心”“下作”“婊｜子”之類的字眼，還有其他帶著強烈個人主觀色彩的侮辱性詞匯。
柳沛毫不擔心如果自己是本人看到估計沖上去把發帖人撕了的沖動都有，學校論壇雖說平時點擊量不多，但是看看這個帖子後面跟帖上萬的那個數字就能明白它的火爆。重要的是，這樣對一個女生究竟有多大仇？假如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譬如夏蔓，或許會發生難以想象的後果。
夏蔓那件事給柳沛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到現在她都無法忘記那個從自己身邊蹁躚飄落的身影。她讓柳沛明白一個人的心理壓力是可以殺死人的，如果放任不管的話……甚至會造成更大的慘劇。
努力把這篇帖子她深吸一口氣，打開沈露露的聊天窗口，上面已經有了一連串的“看到沒看到沒看到沒？”，她想了想打出一行字。
“付琳在學校得罪過什麼人？”
沈露露很快回過來了，“付琳長得本來就好看，好看的女生在班里都不怎麼受同類歡迎。但是要說這麼大的仇也難說啊，大家都是學生能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柳沛也奇怪。但她不否認這是嫉妒催化的結果。
“會不會是因為嫉妒心？”柳沛問。
“這麼說不是可能，可三班那麼多人，甚至放眼全校女生也不少，嫉妒付琳這個範圍太廣了。”沈露露分析，“有沒有可能是校外人員？”
“不太像，要是校外人員不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但是如果提前寫好找的校外人員代發……也不是不可以。”柳沛想了想，“多大仇，至于嗎。”
是啊，至于嗎。在老師和家長看來，不過是十幾歲的學生，能有什麼深仇大恨。至于非要撕破臉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嗎？
他們那代人沒經歷過現在信息爆炸的時代，不知道流言蜚語是能害死人的，同樣更不知道心理壓力的存在。柳沛曾經看到過電視台的調解節目，父母和孩子之間缺少溝通導致孩子心理出現問題，被診斷為重度抑郁必須藥物治療，但孩子始終不願和父母溝通。及至到了舞台，主持人在中間和解，父母依然堅持自己觀點。
“什麼抑郁癥，就是不學習閑的！”電視上那個肥胖臃腫的中年婦女瞪著自己的女兒說，“小孩子家哪來那麼多抑郁？我看就是為了不想學習瞎折騰！”
“就是，我們那會哪有什麼抑郁癥，就是想太多，小孩子就不該想那麼多事。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就什麼事都沒了。”孩子的爸爸也附和著。
柳沛看到那個孩子坐在主持人身邊不說話，主持人最後聲情並茂的說，“只要內心充滿陽光，積極面對生活就能抵抗抑郁的陰霾，來，給你的父母一個擁抱，享受愛的溫暖，一切抑郁都會煙消雲散！”
背景感人音樂適時想起，那個孩子木著臉，上前被抹著淚的父母同時抱在懷里，一動不動得像尊沉默的雕塑。
柳沛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這一切唇角翹著諷刺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場巨大的笑話。
“其實我見過付琳，人還不錯。”沈露露接著說，“就是性格可能不太開朗，你知道不開朗的女孩子如果性格也不強硬，到哪都會吃虧。”
柳沛笑了，“就像你一樣強勢，估計沒幾個人受得了。”
“所以你喜歡人家嘛~麼麼噠~”
“謝謝，我不百合。”
楚然當然也看到了論壇的消息，他是在瀏覽網頁的時候看到的，這個消息還是徐家衍告訴他的。
“哥，你快看你們學校網站！大新聞啊我們學校都知道了！”徐家衍電話打來時還很興奮。
楚然放下手里的資料一邊打開網站一邊面不改色的諷刺他，“我猜你這麼晚一定不是在學習。”
“咳……這事咱倆心知肚明就好了啊是不，別說我了哥你快看看你們學校那個論壇，我去，你們三班那個付琳是誰啊那麼牛逼！”
楚然打開帖子後粗略的瀏覽了一遍不免皺起眉，對他來說這件事雖然沒什麼關系到底發生在自己學校，高中時期的學生對自己的學校都有一種特殊的維護感，尤其是在徐家衍打電話來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強烈。
“說不定只是惡作劇。”他淡淡的說，“你作業寫完了嗎？姑母說了如果下次成績不進年級前十沒收你的游戲機。”
“什麼？！我媽她太□□了吧！我這就去抗議！”急匆匆扔下這句話徐家衍趕緊掛斷。
楚然放下手機，盯著帖子的界面忍不住沉思。
誰會和付琳這麼大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