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襄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久,從最開始的疼變成最後的頭暈,麻木……
她躺在地上任由他去抽打,她咬緊拳頭不肯發出一點聲音今天就算是被打死她也不叫一聲。也是因為這樣李林才會更生氣,他的權威被自己女兒給挑戰了,他想讓她以這種方式去听話,但不想打了這麼久卻是適得其反。
見她側躺在地上不動了,他的火氣也消了不少除了火氣現在就剩下恐懼。她這樣一動不動,還記得以前他也這樣打過她,她也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之後她發燒燒了好幾天,所有大夫都告訴他襄兒挺不過去了……
那幾天他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他怎麼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呢?現在又是這樣,他真的怕了……
他想要去看看女兒怎麼樣了,就看白敏從外面跑了進來,她跪坐在李襄面前試了試她的鼻息,哭道︰“快去叫大夫啊,快去阿……”她想把女兒從地上扶起來,但李襄已經完全昏迷就似一灘爛泥,她手腳慌亂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
李林走到她面前,她就像瘋了一樣的抱著女兒,吼道︰“你滾開,不用你。你要打死襄兒?你滾,你不許踫我女兒……”她抱著李襄跪在地上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她痛恨自己為什麼總是這麼後知後覺呢。
今晚她正在廚房研究廚藝呢,下人來報的時候她顧不得別的就跑了過來還是這幅樣子了。她要是早知道李林拿著鞭子在前廳等著打襄兒,她早阻止了。這群下人也被嚇傻了,他們原以為就是打幾下,沒想到竟是往死里打,見事情不好就去報信可還是晚了。
李襄現在這幅樣子,李林也沒空去解釋什麼。他看了白敏一眼就把李襄從她懷里搶了過來。他抱著李襄腳步飛快的朝著望月樓走去,等到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他才看清李襄現在的樣子。
她臉色蒼白到如一張白紙,嘴角還掛著血,即使在婚禮中雪白的手還放在腹部。這身鵝黃色的衣衫已經被抽爛了,上面布滿鞭痕,血珠從被抽破的皮膚里流出。她全身都是鞭痕,最嚴重的還要屬背部和臀部的,他雖然生氣下手也失了分寸但還是下意識的往不致命的地方打。
大夫被帶到望月樓的時候李襄已經發起了高燒,她痛苦的蜷縮在床上,李林見她這樣也是心疼不已……他滿是後悔的看著大夫︰“她……她嚴重嗎?”他實在有些問不出口,所有的傷都是他打的,現在倒跑過來關心了。
吳大夫幫李襄診完脈後退到外間,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須,道︰“很嚴重啊,令千金不但外傷嚴重且還受了內傷,傷及肺腑。現在又發起了高燒,如果高燒一直不退恐有性命之憂阿!”他一陣惋惜,這麼年輕的女孩兒就要面臨生死。
李林听到這話猶如晴天霹靂,他痛苦的揉了揉眉心︰“救她,救活我女兒。”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話那他就不打她了,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他看著床上的女兒恨不得以身相替。
此消息傳到宮中的時候白子軒已經沐浴完換好寢衣準備就寢,但听到這消息說什麼也睡不著了,換了衣服立馬過來。為了節省時間他沒有乘坐馬車而是騎馬趕來,身後只跟著幾個侍衛,到了元帥府直接闖進望月樓。
他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發間還沾著水珠分不清是沐浴時的水還是外面的雨水,他面色有些不善,冷聲道︰“御醫馬上就到,希望愛卿不要拒絕,畢竟這是朕對襄兒的一片心意。”他的神色也由不得人拒絕,一張白皙的俊臉此時不帶一絲表情,眉眼處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李林抬起頭對上他那雙黑亮的眸子,沉聲道︰“小女不過是感染了風寒不敢勞煩陛下,現在天色已晚陛下還是速速回宮吧。”他就站在白子軒面前分毫不讓,堵住對方的去路,他認可自己在這里干著急也不肯接受別人的好心。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願後退一步,白子軒雙拳微微收緊眉頭蹙緊。窗外一道閃電劃過隨後便是震耳的雷聲,屋內一片死寂。一滴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在地板上,發出滴答一聲。
在宮里得到李襄受傷昏倒的消息的時候他顧不得別的,胡亂的穿上衣服騎馬就往這里跑,他想要沖進去去看看襄兒到底怎麼樣。可現在卻被攔在這里,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他知道李林是在乎襄兒的,可現在他為什麼寧可在這里阻止自己也不要女兒減輕痛苦呢?
他沒有做過父親不懂李林這種所謂的保護,不懂他這種做法。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拖得越久李襄只會越痛苦。已經有幾位太醫相繼趕來,他們供著身子站在白子軒身後卻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麼辦。白子軒向前一步,道︰“風寒到底有多嚴重還是要讓太醫診過後才知道。朕有幾句話想單獨對愛卿說,去樓下談?”他說完後便甩袖離開,不管李林那張已經氣到發黑的臉。
現在所有人都在樓上忙活,一樓倒是清淨不少。白子軒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笑道︰“這些年來,愛卿為大宣立下赫赫戰功,朕的皇位做的如此安穩還要多虧你啊!”這些話其實他早就該說可是卻從未說過。
他明白李氏的功勞有多大可他就是不願意承認,準確的說是不能承認,不然的話日後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要怎麼往上安呢?
李林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個,但還是得象征性的客氣客氣。雙手抱拳,道︰“陛下此言嚴重了,為大宣征戰乃是臣的本分。”為了這所謂的‘本分’,他的兒子們可以為此戰死沙場,可他卻不願意女兒入宮?
早就猜中他會這麼說白子軒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看著大雨落在地上激起的水花,輕聲開口︰“愛卿所立下的戰功和在朝中,軍中的名望是有資格拒絕朕的一切要求,就好比朕要娶你女兒李襄為後,你是可以拒絕的?”他緩緩的轉過身,面帶三分笑意。
他長相儒雅笑容更是具有魔力可以融化冰雪,就像是冬日里那唯一的暖陽。可就這樣一幅人畜無害的樣子,李林盯著他雙眼的時候卻總覺得脊背發麻或許是因為他說的話讓人心驚吧。李林連忙開口︰“陛下誤會了,臣沒有想抗旨只是覺得……李襄不適合嫁進宮里,況且她現在年紀還小……”
听到這話他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趕忙道︰“年紀還小那就等長大一些,不合適?慢慢磨合總會合適的!”他將目光落在李林的眼楮上,一字一句的道︰“子軒相信,今晚伯父對襄兒的責罰只是因為襄兒犯了別的錯,可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雖然說襄兒是您的女兒,責罰她也是您的家事別人不該過問,可襄兒畢竟是個女孩子身子弱受不得重型,作為父親您還是要管教,不過……管教嘛!您說說就好了,還是不要動手了。畢竟,她現在這樣大家看了都不好受。”他冷冷的撇了李林一眼就轉身上樓。
剛才這番話他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夠明白了,對于態度和稱呼的轉換他也非常滿意。雖然是以晚輩自居可他的態度卻有些強硬,李林就算是不高興也不可能真的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以後動手的時候還是會多想想的。
他到房間的時候李襄已經醒了,準確的說是疼醒的。她身上已經上好藥了,身上蓋著薄被看著那熟悉的人,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你怎麼才過來,我差一點被打死。”她眨了眨眼楮就有水珠從眼眶里流出,白子軒趕忙為她擦淚。
她現在不宜移動,他就坐在床上讓她枕著自己,哄道︰“我來晚了,你受委屈了!還疼不疼了?”他不敢去揉她別的地方只能揉了揉頭發,李襄嘟了嘟嘴,心里更加委屈了。“我被鞭子抽的皮開肉綻怎麼會不疼呢?我爹最偏心了,只知道打我,明明就是你的錯,應該拿鞭子抽你才對。”她轉了轉眼珠再次把所有錯誤都歸到白子軒身上。
他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也就沒了逗她玩的心情,揉了揉她的臉,輕聲哄著︰“都是我的錯,等你好了以後就拿鞭子抽我好不好?現在趕快睡覺吧,好好休息傷好的才會快啊!”他伸出手掌輕輕的放在她的眼楮上,替她擋去燭火的光想讓她快點入睡。
李襄打了一個哈欠,在他懷里乖乖的閉上眼楮。可嘴巴還是不消停,繼續開口︰“我要你一直待在這里陪著我,可一會兒我爹就進來了,萬一把你轟走怎麼辦?”想到這個,她忽然沒了睡意,一把推開面前的這只手很是認真的看著他。
白子軒繼續把手放在她的眼楮上,笑道︰“不會的,我既然有辦法進來那就有辦法留在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