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紅腫的齒痕在白嫩的手背上顯得格外突兀，他的指腹輕輕滑過那道傷痕，臉上露出擔憂。
“不疼。”她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心中泛起一陣波瀾。
白子軒抬起頭對上她的雙眼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還要去打獵嗎？”他和她四目相對，透過那漆黑的瞳孔來看穿她的心，她對自己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來都來了怎麼能空手而歸呢？”她收回自己的手。翻身上馬，隨著馬兒的奔跑掛在脖子上的鈴鐺響個不停。
她將手中的馬鞭掛在腰上，從身後取下弓箭，在對準一只兔子後沒有猶疑的射了過來。只見那只正在奔跑的小灰兔中箭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附近的泥土。李襄拍馬上前撿回兔子。
她攥著兔子的長耳朵向後一甩，就見這只可憐的兔子準確的落在白子軒的懷里。鮮血染紅了他絳藍色的錦袍，他厭惡的瞄了一眼那只兔子，就听見李襄在前面笑著︰“本姑娘箭法不錯吧，這只兔子就賞你了。”
白子軒將兔子放好。他手中的馬鞭也隨著風聲落在馬身上，他的馬兒急速奔跑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追上了李襄，他扭頭看著身邊的女孩兒︰“箭法不錯嗎？我們來比比？”他取下弓箭對準一只山雞射過來。
只听見箭矢在風中行走的聲音，隨後便看見那鋒利的箭頭準確無誤的插•進了那只山雞的身體。
李襄驚訝的張大嘴巴︰“還真沒看出來，你箭法這般厲害。”
在她心目中，歷朝歷代的皇帝陛下就是動動嘴皮子，至于那些費體力的事情就都交給底下人來坐。因為他們的體力是來寵幸嬪妃的，就像白子軒的父親先皇陛下，他後宮可是佳麗無數啊，恐怕先皇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位嬪妃。
白子軒面露三分笑意，剛想上前去撿回獵物，曲悠城就從遠處過來順路幫他撿回來。他揚著手中的山雞，道︰“公子的箭法真是不錯。”他將那只山雞扔給白子軒，白子軒皺眉接過。
“不如你們兩個來個比賽吧？看看誰的獵物多？”她從白子軒手里拿過那兩只獵物扔在地上。
她們兩人眼神相交就同意了李襄的建議，只听到馬鞭凌空落下的聲音，兩匹馬兒就跑出老遠。她翻身下馬去附近撿一些枯枝。又用匕首砍下幾根粗壯的樹枝搭在地上，從懷里拿出火折子將那些枯枝點著。
等火著起來的功夫，她已經扒去兔子的毛皮，拔去了山雞的毛。將兩只獵物穿好放在火上烤著。
她盤膝坐在火堆旁轉動著樹枝。看著那兩匹奔跑的馬兒不禁將目光落在那兩人身上，這麼遠的距離只能看到他們模糊的背影。可她卻能從他們的背影中看出他們是誰，她將目光落在白子軒的身上，微微一愣。
她想起白子軒，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轉動著那兩只獵物不知道坐了多久，那兩人打馬歸來馬上掛著不少的獵物，看數量是差不多應該是打成平手吧。白子軒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盤膝坐在地上，連忙上前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責怪道︰“怎麼坐在地上了？冷不冷。”他握著她冰冷的手，放在掌心里反復揉著。
李襄垂下眼眸，嘟著嘴問︰“你們誰贏了？”
曲悠城站在一旁將他們的動作看在眼里，臉上露出幾分失落來。誰贏了？這不是顯而易見嗎？一直以來，他都把李襄放在心里，他相信總有一天李襄能夠看到他的真心。李襄對他格外溫柔，可那種溫柔卻代表著疏遠，她和他在一起從來沒有過這種表情。
他的心絲絲拉拉的痛著。忍住喉中的哽咽︰“是他贏了。”眼中酸澀，那雙干淨純澈的眼眸中蒙了一層水霧，他努力瞪著眼楮才沒有讓那眼中的淚水化作淚珠留下來。
李襄抬起手笑嘻嘻的看著白子軒︰“有這麼厲害嗎？”她的雙手已經被他焐熱，兩人這般接近她能夠嗅到他身上的梅香。
白子軒解開身上的斗篷鋪在地上︰“坐在這上面就不會冷了。”他將視線落在曲悠城身上，道︰“曲公子一起坐吧。”
曲悠城倒也不客氣坐在李襄身邊。三人坐在白子軒的斗篷上，吃著李襄烤的東西。半晌後李襄忽然開口︰“阿萌還好嗎？”提起阿萌的時候，她就會想起踏雪，那是自己養了一年的寵物啊。
曲悠城手上動作一停，眼神中露出幾分失落來︰“阿萌……她好像知道踏雪不在了。從踏雪去世的那一天開始就不吃不喝，不久前也……”
踏雪和阿萌，雖然一只是狼一只是虎，可她們的關系倒是不錯從來不掐架的。以前李襄和曲悠城也經常讓她們見面，可能動物的感覺就是那麼敏感感受到對方不在了。傷心，失落……最後就沒挺過去。
李襄看著手中啃了一半的兔子腿沒了吃下去的欲望。將它扔進火堆，然後獨自一人離開。
兩人就這樣看著她一人翻身上馬離開了南山。他們都很有默契沒有去追，白子軒低著頭看著不遠處的那堆火，道︰“阿萌和踏雪？她們是誰？”
曲悠城長嘆一口氣︰“踏雪是襄兒養的寵物，是一只狼。那日在扶欄苑，踏雪險些傷了皇上，回去就被李元帥給殺了。”他眼中全是傷感，如果是別人殺了踏雪李襄可以去報仇，可那個人是她父親！她不能為了自己的寵物去和父親翻臉，怎麼她才那麼傷心。
白子軒听曲悠城這麼說就想起來了。原來那日差點傷了他的那只狼是李襄的寵物！後來還被李林給殺了？
“曲公子，子軒先告辭了，你請便。”他跟曲悠城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南山。
提起舊事，李襄一定很傷心。現在就是他的好時機啊，他要趕緊去元帥府哄襄兒。之前李襄跑了他沒去追是不明白原因，現在知道是為了什麼就得對癥下藥。
李襄一人回到望月樓，看著這熟悉的地方她眼淚再也忍不住。她想起踏雪就是在這里結束生命的，可惜她連踏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這偌大的院子為何這般清冷？沒了踏雪，在這世上她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她雙臂環膝將頭窩在自己懷里，淚水很快就浸濕了她膝蓋處的衣服。
白子軒快馬加鞭趕到元帥府直奔望月樓，當他看到李襄獨自一人蹲在牆角哭腔不住一愣。他見過這姑娘拿著刀劍去拼去殺，他見過她和別人決斗時那眼中的殺戮和自信，他見過她拒絕自己時的冷漠……
唯獨沒有見過這樣傷心的她，他听著她的哭泣聲甚至不敢上前。
“襄兒，你別哭了。”他站在那里想了好久才敢走上面去。他扶起李襄看到她哭腫的雙眼心中猛然一疼。趕忙抬手幫她拭去眼淚。
李襄看到是他有些尷尬的別過頭。壓抑了這麼久她需要一個方式來舒緩情緒，她實在忍不住了就想偷偷摸摸的哭一場。可卻被他看到，她的臉瞬間就紅了。像是被人揭露罪行的壞人一樣，她不敢去看他的臉。
他柔軟的指腹觸踫到她臉頰的那一刻，她就像是被電打到一樣趕忙推開他的手臂。她胡亂的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淚水︰“你來干什麼？”她濃重的鼻音暴•露剛剛哭過，而且哭的很慘。
白子軒盡是溫柔，細長的手指捏了捏她白嫩的臉頰︰“你想要一只狼？我賠給你好不好？”
她剛才哭的太狠現在有些喘不過氣大聲的咳嗽著，他就幫她拍背順氣。她覺得好一點了才肯看著他︰“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一直狼或是一只虎。我想要的是踏雪，我養了她一年，我們之間的感情你懂嗎？”她目光犀利態度更是冷漠。
像他這種至尊帝王是不會懂得人心的。她養了踏雪一年，她和踏雪之間的點點滴滴這個人又怎麼會明白？他的確是聰明，但他也很冷漠，這樣的人……
白子軒沉默半晌想著李襄的話，她和踏雪之間經歷了什麼他的確不明白，現在他又有什麼資格在這里說話？
“我知道你對踏雪有很深的感情，你對她的死也充滿愧疚。但她死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你就準備傷心一輩子嗎？”他苦口婆心的跟她將著道理，李襄卻很不耐煩，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身份恐怕早就把他丟出去了。
白子軒將她不說話，繼續開口︰“你相信轉世嗎？踏雪死了，她的靈魂就會回到地府然後去投胎。”他用盡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去哄騙她。李襄眨了眨眼楮像是听進去了，她到不是相信轉世，她只是想去踏雪出生的那個地方看看。
踏雪的母親在生踏雪的時候遭到老虎突襲，她趕到的時候就看踏雪母親已經被老虎咬死了，那一窩剛剛出生的小狼也都被吃掉。只剩下踏雪，她被老虎咬的奄奄一息，李襄想都沒想的就沖上去趕走了老虎。
“我想去踏雪出生的地方看看，你陪我去吧。”她氣鼓鼓的拉起他的袖子，用他那干淨柔軟的衣袖給自己擦臉。
白子軒被她的動作逗笑了，一臉溫柔的幫她擦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