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
劉一刀怪叫了起來。
“沒什麼不可能,有人早我們一步,挪動了李寡婦。永富,你在和我進去一趟。”
以前陳先生這麼叫我,我不覺得。但被劉一刀點破之後,我一听他這麼叫我,就覺得特別的尷尬。爺爺在李寡婦的石碑上刻字,給我保命。陳先生卻拿我當盾牌用。
“快點!”
陳先生又喊了一句,我只能硬著頭皮往里面走。
到了棺材那,陳先生特別有把握的,把棺材一把掀開。棺材里空空如也,我咽了一口吐沫,看著這殘垣斷壁的屋子,總覺得不對。
偏偏在這個時候,我的耳朵里傳來了歌聲,唱的悲悲戚戚的。根本听不出來,這歌聲從哪傳來的,也听不清說的什麼?就像有人在哼哼唧唧的唱搖籃曲,但仔細一听,這首歌又涵蓋了一個悲慘的人生。
陳先生皺著眉頭,他朝著黑暗的角落走去。李寡婦就坐在那里,臉色棲白的,仍舊沒有腐爛,她看上就像病弱的林黛玉,靠著牆角虛弱的睡著了。
陳先生讓我把李寡婦抱回棺材。
這個時候,我听見一個特別頹廢的聲音說︰“若是真龍並真穴,自然造化合天機。”
我回過頭一看,說話的是劉一刀。他不知道為啥也進來了,面色蒼白的看著李寡婦,嘴里嘟囔著我听不懂的話。
如果把李寡婦的家比作成一個活墳,那麼放棺材的地方就是穴位,龍砂穴水,一切的觀察定位,那就是個基準。
基準一旦改變,所有的東西都變了。
劉一刀站在剛才擺放李寡婦尸體的地方,走了一圈,冷哼一聲︰“罷了,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這不再是將軍卸甲,這是將軍問劍,罷了,罷了!”
竟說一些我听不懂的東西,我想問問,卻發現劉一刀說了幾句罷了之後,竟然頹廢的走了。他步履蹣跚,讓我想到了爺爺刻碑之後的樣子。
“陳先生,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不宜多說,你把李寡婦放回去,棺材蓋好,我們就離開。”
重新放好之後,我和陳先生離開這里,我問陳先生要不要去看看劉一刀,陳先生搖搖頭。陳先生拉著我,一起往家走。
回家的時候,爺爺在院子里放了一把椅子,看我和陳先生回來,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劉一刀這條命,估計是保不住了。”
陳先生嘆著氣說,但他的眼神奇怪的落在爺爺身上。
爺爺也嘆了一口氣,他搓了一根煙遞給陳先生,這才說︰“陳大腳丫子,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喝形這種本領,看上去挺簡單的,但每個人天賦不同,看出的形狀也不相同。真正能達到,真穴配真龍,自然造化合天機這種境界,特別的不容易。但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做到,你將五行用于字中,其中還隱藏了喝形的方法。”
爺爺听了陳先生的話,沒有掩飾自己的得意,嘴角上翹。他和陳先生說︰“陳大腳丫子,不是你想的那樣。劉一刀是專門練喝形的,我只不過是觸類旁通,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
陳先生不說話。
爺爺就問我咋回事,我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和爺爺順了一遍,我本來還想把劉一刀嘴里嘟囔那些文言文說一遍。可是一張嘴,我已經發現那些拗口的東西,我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記得,什麼將軍卸甲這個結果,後來劉一刀頹廢走後,還說了一句,這是將軍問劍。
爺爺皺著眉頭,嘟囔著︰“將軍接劍問因浮, 毒行形稟殺秋。攢主萬兵承號令,此刑武職受封侯。本身麓峻不堪看,劍刀當前無足觀。更是前山點不上,時師定是捉形難。”
喝形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難以捉摸,所謂將軍,就是在龍砂穴水找到兵的所在。從字面的意思就能看出來,這兩個風水寶地,其實一個主守,一個主攻。有人利用李寡婦房子內部的風水五行,轉守為攻。
所以,劉一刀的那一把飛出的刀,並沒有真的將這個穴位的煞氣斬斷,反而被煞氣反攻,保命烏龜,一命嗚呼。
“我要去看看劉一刀。”
我听明白了爺爺的意思,他和陳先生都覺得,劉一刀要死了。這樣,我更應該去看看,總覺得是,是自己把劉一刀牽扯進來的。
“不要去!”
爺爺喊住了我。
“你如果知道自己要死了,你想做什麼?”爺爺問我。
“我想和親人告別。”
劉一刀有家庭,有一子一女,人生一個好字。他的兒子已經上了高中,在城里學習很好,不多久就要考大學了,是劉一刀的驕傲。
女兒小一點,但已經上初中。劉一刀的女兒不听話,反而像個男孩子一樣淘氣。大家都說這是劉一刀把她寵壞了。
可是,劉一刀不在乎這個說,他就是寵愛自己的女兒。
無論劉一刀的品行咋樣,他在生活中是一個好父親。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一定會和自己最心愛的子女告別。
爺爺不讓我去,我還真不敢去,可是陳先生冷哼一聲︰“張老頭,你不會害怕劉一刀把你供出去吧。”
“陳大腳丫子,你進來就開始懷疑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可不敢多想,這背後一定有一個人,但這個村里,除了你,我還真想不到有什麼人能把事情做得這麼滴水不漏的。”
“你懷疑我?”
爺爺的聲音變大,臉也紅了,老人家看來真的生氣了,可是陳先生絲毫不示弱的說︰“對,我就是懷疑你。”
“證據?”
這是針尖對麥芒,我趕緊從中勸著,爺爺就是個倔脾氣,陳先生也是因為李寡婦的事兒,不得其法,心火很旺。
別在死人,不想在死人了。
“別吵了,你們怨這個,怨那個,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誰也不藏著掖著,大家齊心協力,也許這件事情早就完了。”
我這麼一說,陳先生看了爺爺一眼。爺爺倒是有些詫異的看著我。
這些天經歷的死亡,讓我的心智成熟了不少。看來爺爺也感覺到我的進步了。其實我說的挺對的,風叔不算,如果王木匠、陳先生、老藤、孫能,老張,他們幾個聯手的話,估計李寡婦就是和當年十八營子的陰煞一樣厲害,現在也去轉世投胎了。
爺爺長長嘆了一口氣和陳先生說︰“其實用永富說的對,當年我們的境界也不高,‘那位’也不過是孫能的水平,但我們活下來了。就是因為我們齊心合力,集結了各門各派的精華。”
陳先生沉默了好一會兒。
“張老頭,你沒有能力保劉一刀的命。”
爺爺搖搖頭。
其實這個劉一刀的品行真的不咋地,他背後說人壞話。來到這里報恩的李寡婦,最後變成陰煞,和他脫不了干系。
我其實一點也不想救他,所以爺爺說自己救不了劉一刀的時候,我這心里怪怪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反正覺得自己應該站在道德高尚那一邊,可是這一邊命就懸著。那一邊呢,是保命要緊,人家怨靈都不管你真善美,假惡丑的。
自己還在還在乎這一點干什麼,不過,我就想做一個好人,以前沒有這種想法,就想著老老實實的工作,要是在能娶一個漂亮媳婦,這日子就完美了。
但到了現在,我覺得要保住自己心里最後一道防線,我應該有自己的原則,不應該為了活命,我說的在一起,團結協作。應該是一幫志趣相同的朋友,而不是所有人都拉進團隊里來,那些陰險毒辣的小人,也會成為團隊的致命傷。
這一宿睡得並不安穩,晚上我起來的時候,還听見陳先生的呼吸不太均勻,估計他也沒有睡著。
陳先生和爺爺說,定穴失敗,又動了手段,以李寡婦的煞氣,劉一刀都夠嗆見到明天的太陽。
第二天,吃過早飯,陳先生就拉著我,往劉一刀的肉鋪走。他說,如果劉一刀家關了門,掛了招魂幡,他就送劉一刀走最後一程。
沒有想到,我們去的時候,劉一刀好好的,精神頭比平時都好,他光著膀子正在處理昨天剛殺的那頭豬。
看到我們進來,劉一刀就冷哼一聲︰“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會死?”
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昨天爺爺和陳先生都這麼覺得,我也跟著理所應當的認為了。陳先生倒是不客氣的說︰“你怎麼沒死?”
說完陳先生鼻子抽了幾下,跟狗鼻子一樣,他皺著眉頭,往劉一刀跟前湊了湊,又抽了抽鼻子。
突然來了一句︰“這一身尸油味兒,用尸氣防身,昨天你用尸油皂洗澡了吧?”
劉一刀的表情有點詫異,看了一眼陳先生,忍不住的說︰“沒有想到,你還有一個狗鼻子。”
這句話算承認了吧。
“苗小二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小舅子。”
苗小二?這人我知道啊,賣苗皂的,油嘴滑舌的,怎麼把這個家伙也扯進來了,而且,名不見經傳的苗小二,竟然能讓劉一刀逃過李寡婦的怨氣,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