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寵

31.相思有憑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篆文 本章︰31.相思有憑

    樓襄強顏歡笑回到席上,赫然發覺皇帝和母親已離開,再一細問才知道,是二人攜手,前往書房處說體己話去了。

    四下里望了望,瞧見和靜郡主正笑著沖她招手。論輩分,和靜算是她的表姑母,長輩召喚,面子還是要給。雖說上一回慕容瑜婚宴上,和靜拉著她說了一通有的沒的,大意是她家二小子如今出息的很,模樣周正不說,人品更是沒得挑。更笑著提及,小時候他們曾在宮里一起玩過的,只是不知道樓襄還記不記得。

    這回也無甚意外,和靜握了她的手左看右看,除了夸她氣色好,選的衣裳顏色亮,其余的話還跟上次那套差不離。好容易挨過去半天,和靜郡主才道自己乏了,上年紀的人實在打熬不住,就先同她告個罪,不能終席了。

    樓襄按下心里一陣雀躍,猶自以禮相待,一路攙扶著把人送出去。才到門口,見郡主府的八寶香車旁候著一個青年,十七八歲的模樣,相貌堂堂,頗有英武之氣。那人先是趕著來扶和靜,隨後對她靦腆一笑,低聲問候道,“郡主金安。”

    和靜此時仍是挽住她,全然不打算放她離開,一面笑說,“這是你雲表哥,今年十八了,比你大三歲。你們小時候原是見過的,那會兒在壽康宮的花園子里,雲哥兒還帶著你,拿粘桿兒黏知了,還黏蜻蜓。”

    樓襄心如明鏡,低眉笑笑,叫了聲表哥。想著自己裝啞巴,不多說一句話,對方總能瞧出點不情願的架勢罷。誰知那位雲表哥憨憨地望著她,半晌從身後變出個盒子來,捧著遞到她面前,“這是……這是……”

    他支支吾吾,七尺男兒須臾間面紅耳熱、手足無措,良久求助的看向母親。和靜正惱恨他沒出息,狠狠瞪過一記,方才含笑替他解圍,“一點小心意,畹卿就收著罷,你表哥也是實心腸,見了你,倒不知怎生說話兒才好了。”

    是實心腸,還是同被逼迫亦覺無奈,樓襄一時難判斷,只是望著那盒子,狀似插科打諢,“表姑母給母親的壽禮,前些日子不是已打發人送過來了,今兒是擺筵,表姑母賞光到場,我正怕招待不周呢,怎麼好再要一份禮,讓母親知道了也定是不依的。”

    誰知和靜笑笑,搖了搖她的手,“這倒不是給長公主的,是你表哥單為你預備下的。有些年沒怎麼見了,他一直都惦記著你,就只不知你的喜好。不過是個玩意兒,並不值什麼,你且收下,就當給他個薄面罷了。”

    饒是她半猜到了,這會兒心里還是一陣膈應。鮮卑人在男女大防上雖不如漢人那般嚴苛講究,可到底還是忌諱私相授受。不過這下倒好了,和靜郡主作為長輩親自督陣,當著她的面傳遞這物件,私授也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變做官授了。

    正發愁如何答對這位滿腹計謀的表姑母,忽然斜刺里慢悠悠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朱紅色常服,兩肩繡有蟠龍。隨著衣擺搖曳,臉上的一縷笑也翩然綻放,看上去既多情,又充溢著一抿子輕佻況味。

    “和靜郡主,南平郡主。”慕容瓚頷首示意,“小王這廂有禮了。”

    他突然出現,攪亂了和靜滿腔熱情,可這麼個大活人立在跟前,又是堂堂郡王,少不得還得虛與委蛇周旋兩句。

    偏那位雲表哥實在的有些過了頭,退後半步和慕容瓚見禮,卻忘了遮掩手上那只頂惹眼的盒子。

    慕容瓚眼風輕輕一掃,像是好奇的問道,“今日長公主壽宴,賀禮應當一早已送入公主府,這份卻又是什麼?”他抬眼看向面前三人,目光迷惑中暗藏兩分無辜,“莫非是南平郡主的生辰也快到了?不對呀,小王記得郡主的及笄禮早在八月初已行過,那自然不是了,想來只有賀新春這一個緣故了罷。”

    說著做出恍然狀,對樓襄歉然一笑,“看來是小王考慮不周了,竟忘記了多備一份新春賀禮,真是失禮,還望郡主見諒。好在受長公主之邀,小王不日就要過府拜望,那便等下次再一並補上罷。”

    母親邀他?這又是何時的事?樓襄半信半疑,見他態度拿捏得從容有致,愈發覺得好笑。真看不出,這人關鍵時候倒挺會裝樣。

    “王爺何必那麼客氣,人來了就好,還備什麼賀禮的。”她一笑,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母親早就想設宴請王爺的,奈何前陣子事兒多,小世子又病著,兩下里總是差著點,以至于拖延到今兒個。王爺果真能賞臉,我跟著母親一道,也覺得與有榮焉了。”

    兩人問答間,語笑嫣然,默契十足。和靜自詡能言善道,卻是一句話都插不上,眼見著慕容瓚和自家兒子並肩站在一處,隔開了兒子和樓襄的距離不說,其人更是儀度翩翩,風采卓然,不光高過兒子一頭,精致如畫的面容更是襯出兒子一臉蠢相。不必樓襄細細比對,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兒子是拍馬都趕不上眼前這個俊美無儔的少年郎。

    慕容瓚面面俱到,和樓襄熱絡完,不忘轉頭,對那位呆呆佇立著的雲表哥,笑道,“步世兄一番心意難得,又剛好提點了小王,人說步氏世代簪纓,最重禮節,世兄果然是得了言傳身教。”

    他一臉誠懇,可步雲本就心中有鬼,听見這話,只當他窺破了內中玄機,借故暗諷自己,頓時氣血上涌,臊成個大紅臉,急急忙忙將盒子往樓襄手里一塞,垂下頭再不敢看他二人。

    好好的一場相看,被莫名其妙、突然殺出來的慕容瓚徹底攪亂。和靜惱恨地瞪著他,咬了半日槽牙,匆匆寒暄幾句便即告辭,帶著兒子登車離去。

    車馬漸遠,樓襄扭頭看向身旁的人。他也回望她,似笑非笑的,過了好一會兒,見她微微蹙起了眉,才又收斂幾分,正正經經的微笑起來。

    “做什麼那副表情,笑得一臉奸相,活像是剛吃了耗子的貓。”

    她有撒氣的成分,誰教這半天過的一點都不順遂,先是梁氏主僕鬧了一氣,之後又被人設計拉出來相看,好巧不巧的還讓他撞上。他這人算不上厚道,這會兒心里指不定怎生打趣譏笑她呢。

    他愣了下,長眉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我有麼?不過是看見你出來,想和你打個招呼而已。”

    目光很是誠摯,聲調委委屈屈,擺出副任數落的乖覺模樣,不過周身的姿態倒很愜意,一看就知道是在裝相。

    “你是專門來瞧我笑話的?我被人哄著,出了這一通洋相,你覺著好笑?”

    純粹是冤枉好人,他其實在一旁咬著牙觀察了半天,要不是為顧及她的面子,維系該有的那點禮儀,他早想沖上去攪散和靜母子,再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少打她的主意。

    彼時滿心滿腹酸溜溜的難受,此刻回想禁不住一陣驚詫,不過很快,他也就甘之如飴的認了。這就是喜歡吧,喜歡的想要擁有她整個人,也許擁有還不夠,更要徹徹底底的佔有。彼此都成為對方的唯一,最好再能打上個烙印,在她心里嵌上他的名姓。

    “我沒有,”他摸摸鼻翼,聲調更柔了,“我不愛看你和別人說話,更不愛看你和別人笑,我才剛受了一通刺激,結果連句安慰的話都听不到,你就不覺著自己有點狠心?”

    她噗嗤笑了,他分明像個小無賴,睫毛一閃,眼底流淌著點點光暈,讓她想起,那夜漫天閃爍的璀璨星芒。

    “那你說,這會子出來,到底為做什麼?”

    他像是有點無奈,眼神里又露出些許委屈,攤手道,“其實我是瞧見都尉匆匆離席,覺得有些古怪。所以跟出來想看個究竟。”

    她立刻警覺起來,父親不在花廳里?他走了?長公主壽宴,他作為駙馬,也是公主府的男主人,怎麼也要陪到終席才算合乎禮數。急匆匆退場?她一陣哭笑不得,愛妾被罰跪祠堂,父親可不是要心急如焚了麼。

    他看著她,覺得她眼里有一瞬的失神,整張臉滿是落寞,偏又在此時下意識地,倔強昂起頭。心里倏地一疼,他輕聲問,“出了什麼事?需要我做什麼,你只管說出來就是。”

    言語有時候也能像一股暖流,從耳畔一直流淌到心頭。見識過他對付各色人等,此刻她一點不懷疑,他有能力幫自己解決困擾。不就是要面對父親的詰責麼?說給他听,他也許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可這些污糟事,終究還是難以啟齒。即便父女緣淺,她到底也是樓家的女孩,總不能公然說自己父親的不是。

    她抬眼,怡然一笑,“沒什麼的,你放心好了。”聲音低下來,她轉口笑問他,“咱們的約定還作數罷?你可別再食言叫我好等,不然我可真要生氣了。”

    他深深的看著她,對她轉移話題似有所悟,但卻不戳破,點點頭,很認真告訴她,“一定,我說話算話。而且從今往後,對你,我永不食言。”

    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他再鄭重的叮囑,“倒是你,以後再遇上今天這樣的事,走不脫又沒奈何,明知道我在跟前,就快些使了人來找我,我必是隨傳隨到。”

    她听得心口起伏,鼻子驀地泛起一陣酸澀,仰著臉吸口氣,開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看得這麼緊?這還沒怎麼樣呢,要是真的……我豈不是連自由都徹底沒有了?”

    他擰起了眉毛,“和旁人說說笑笑,受人家饋贈禮物,你很享受這樣的自由麼?照我說,如此自由,還是敬謝不免,不要也罷。”

    既溫柔又霸道,她低下頭,飛紅了兩靨,“我才懶得和旁人笑,是你看錯了。”

    “我知道,不過是告訴你我的心意。”抿嘴笑笑,他並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笑罷又恢復齊楚方正,一派自信從容,“天兒冷,晚上在房里等我,出來前記得帶上手爐,知道了麼?”

    哄小孩子似的!語氣比先前越發的霸道了,只不過那尾音悠悠一轉,依舊柔軟得仿佛春水流觴。

    “知道了,那你……”她咬唇,半晌才漸漸松開,“早點來,我等著你。”

    怦然一記,沉沉地心跳,轟地墜在胸膛里。他輕聲說好,她已轉過身,帶了幾分不舍回頭望他。

    他亦然,笑容明媚,無聲示意她快回去。目送伊人遠去,直到那窈窕婉麗的背影消失于視線之外。

    這一日下來,樓襄心情跌宕起伏,余下的忐忑,唯有不知什麼時候父親會找上門來。不過好在入了夜,還能見到慕容瓚,即便父親真的讓她難堪,她知道,自己還是能在他那里,找到一線慰藉溫暖。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她想象中那樣發展,晚晌過了酉時,西府里的管家娘子急急忙忙的進來,先是說梁姨娘在祠堂暈過去了,大夫來看過脈說是動了胎氣,這會兒闔府上下都沒了主意,姨娘一味地哭,只說要找老爺。可按規矩,老爺今兒該過這邊來給長公主問安的。

    管家娘子期期艾艾,愁容滿面的哀懇,“殿下幫忙成全則個,請老爺回去瞧一眼姨娘,奴婢只怕萬一有什麼閃失,實在是擔不起這個罪責。”

    樓襄滿腹狐疑,她是知道的,父親今天根本沒有請旨進長公主府,母親也沒叫人去傳過他。那麼他人呢?居然兩府里都沒有,想起慕容瓚提過的話,不由得疑惑更盛。

    真是奇怪,一個大活人,居然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悄沒生息地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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