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屋脊上。
陳跡看看自己手里的峨眉刺,又看看黑衣刺客手里的峨眉刺……
早在雲羊與皎兔想要殺他時曾說過,有一位江湖俠客擅使峨眉刺,一心想要為靖王報仇。
陳跡將此事記在心里,打算把王將軍之死一起嫁禍給峨眉刺的主人。哪曾想,對方竟也來了。
黑衣刺客並未蒙面,先前頭頂的黑色斗笠,也在輾轉廝殺中掉落……竟是個女人。
陳跡屏住呼吸打量過去,卻見黑衣刺客三十六七歲上下,容貌姣好卻已有滄桑之感,宛如洛河上的牡丹石橋,歷經數十年風吹,數十年雨打。
對方眼眶猩紅,似是不知哭了多少次,哭著入眠,又哭著醒來。
青石長街上,黑衣刺客與十余名千歲軍甲士對峙,刺客向左移動,甲士也一同向左織成一張網,彼此氣機牽引著,尋找著彼此的破綻。
屋檐下,王將軍咬牙撐起身子,他沒有去拔肩窩里的峨眉刺,而是抽出腰間佩劍冷聲道︰“甦舟,你想為王爺報仇的心思我懂,可你怎麼就認定是我出賣了王爺?我這些年對王爺忠心耿耿,哪里出過差錯?”
名為“甦舟”的女刺客,單手握持著峨眉刺。
她哭得猩紅的眼楮緩緩掃過每一個千歲軍甲士︰“王爺教過我,判斷一個人,莫要看他怎麼說,只看他怎麼做。千歲軍乃王爺嫡系,王爺都沒了,你們還能好好的,還不夠證明你們就是叛徒?”
王將軍面色一凜,握緊了手中劍柄。
甦舟手中峨眉刺輕輕倒轉,彎腰舉于面前,仿佛螳螂臂彎上的倒鉤。
她冷笑道︰“王崇理,當年你在柳州城外被人一箭射中後背,還是王爺背著你逃進城中,他背著你求爺爺告奶奶,這才尋到隱世的藥官為你醫治。而後又從江湖里為你搜羅了修行門徑青陽劍術,你手里的劍,還是他在你遷升偏將時送你的,王爺尋人鑄這柄劍時,費盡心思從內廷找來隕鐵,三顧茅廬請了滄州劍師,這些你都忘了麼?”
“吳雍,當年你還是個步卒的時候,軍需司給你發的鞋子不合腳,行軍七十里把腳都走爛了,王爺把他的鞋子給你。”
“苟林濤,你當年不過是個江湖上的無名小卒,父親的修行門徑被人覬覦,遭人毒殺。王爺為你報仇,奪回修行門徑,你如今卻恩將仇報。”
青石板路上,甦舟擲地有聲,字字堅硬如鐵。
她與這千歲軍心腹竟然皆是熟人,一一點名過去,對幾人履歷如數家珍。
一甲士沉默許久開口︰“甦姨,我們沒有害王爺。”
甦舟沉聲問道︰“我讓你們跪在城隍廟里,滴血以爹娘起誓,若你們背叛了王爺,便讓城隍老爺下地府將他們索了去,你們敢嗎?”
甲士們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刀,卻無一人敢應承下來。
陳跡趴在屋脊上听得驚疑不定,是因為寧朝人都迷信所以不敢起誓,還是城隍廟里滴血起誓真的有用?
此時,王將軍緩聲道︰“我們之所以還好好活著,也是要留得有用之身為他報仇,伺機誅殺閹黨。我們沒有出賣王爺,是那個名為陳跡的陳家庶子出賣了王爺。”
甦舟冷笑一聲︰“你真以為將髒水潑到一個小學徒身上,我會相信?無妨,你也要殺,他也要殺,殺完你我就去殺他,全都殺!”
王將軍咬牙道︰“瘋婆子,你瘋了嗎?”
甦舟眼神宛如深淵︰“我確實瘋了。”
王將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肩窩的峨眉刺,而後右手手腕微微一抖手中長劍發出鏘的一聲振鳴︰“你真當自己能殺掉我們這麼多人?以往看在王爺的面子上讓著你,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俠客了?”
甦舟的聲音從牙縫里崩出來︰“試試看。”
話音落,卻見她殺入甲士之中。
一名甲士揮刀而來,可刀還沒砍在她身上,眼前便已沒了她的蹤影。
甲士腿上傳來刺痛大腿後已被峨眉刺刺穿,血流如注。
甦舟用峨眉刺頂著他的脖頸,從背後拉扯著他向後退去,脫離包圍。其余甲士一時間投鼠忌器,不敢動手。
下一刻,甦舟手中峨眉刺,閃電般在甲士胸前連刺數次,血液噴濺出來,將她的手全部染紅︰“我從京城趕了五天五夜,跑死三匹馬,可還是沒見到王爺最後一面。我到洛城第一件事便是找人詢問,王爺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