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後夜，大雪漸止。
皇宮之，銀雪覆蓋，雖離晨間甚早，可是在那一層白雪的反襯之下，猶如拂曉來臨一般，萬物已經逐步清晰。
一輛飛奔的馬車，狂奔至武陽門口。兩匹黑馬經過激烈的奔跑，口鼻之粗氣狂噴，白沫四溢。
馬車之，身材岣嶁的司馬監在侍衛的攙扶之下，吃力地走下馬車。那魁梧強壯的身體，似乎在一夜之間，如同被截斷根系的枝條一般，萎靡蜷縮，呵氣可摧。
城邊虎門之側，一面畫著虎頭的巨鼓旁邊，站著兩名持槍侍衛。眼見有人過來，兩名侍衛警惕地抓緊手的長矛銀槍，朝著司馬監迎了過去。
司馬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倒著無的沙啞，哽咽道︰“老夫乃諫院之官司馬監，今前來，有大事需面見過皇帝。”
兩名侍衛看著臉色狼狽斑駁的司馬監，對視一眼，恭敬地垂首道︰“屬下等，見過司馬大人。只是不知司馬大人此時前來，有何要事？”那司馬監身為吏諫官，朝下，多有熟識。可是，虎頭聖鼓並非官盛臣能擊。這虎頭聖鼓，乃是邊界戰事告急或者叛黨露端之時驚聖所用。便是在宮城不保或者皇威受脅之時，用以警示皇帝自保求
全之用。虎頭鼓一響，縱是皇帝在交歡之時，也必須起身備計，面見求見之將。
若是邊界先鋒將軍臨夜擊鼓驚聖，侍衛斷然不敢前加阻攔。可是這司馬監身為諫官數十年，所負之命皆為理內患之督。縱是有急事求見皇帝，也斷然不得擊響那虎頭聖鼓。
司馬監吸了吸鼻子，臉帶著淒涼的冷笑，道︰“爾等休要多問，老夫有天大急事面見皇帝。所有後果，皆有老夫一人承擔。”此時，已過五更。若是再等候一個時辰，天必見亮。到時由管事太監急報皇帝，求見也不遲。可是司馬監的心，已經帶著焚身復仇之心。此時的他，只想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凶手找出來，誓要讓那殘
害司馬鐮的凶手舉府給夫人和兒子陪葬。
侍衛遲疑地看著司馬監，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此時已經近晨曦之時。大人一路奔波，擔心受了風寒。不如先在官廂之處飲些熱茶驅寒，稍後片刻屬下便速速報與總管，求見皇。”
司馬監身子猛然一抖，雙目之彌漫著一層血紅，厲聲道︰“我司馬氏數代為皇效力，如今舉府被滅，難道老夫府人命，還不及皇兩個時辰的覺麼？”
前數步，伸手推開侍衛，道︰“你給我閃開，否則，老夫此時便不客氣了。”
身後的侍衛連忙前攙著司馬監的身子，急道︰“大人，萬萬使不得啊。”那虎頭鼓一響，必是發生了那破邦亡國的大事，若是驚擾到了皇帝，傷了皇帝的龍體，于司馬府來說，無疑是雪加霜。
司馬監仰頭發出一聲怒吼，道︰“老夫願以萬死，也要驚鼓面聖。”說著，推開侍衛，朝著巨鼓走去。
吃力地伸手取下粗重的鼓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雙手舉槌，朝著巨大的虎頭鼓面砸去。
咚，咚，咚，三聲沉悶的鼓聲，在朦朧的夜空之響起。
那巨鼓面遮陽之棚的積雪被震得紛紛下落，飄落到司馬監的雪白的頭發。
瞬時間，宮號聲四起，尖銳嘹亮的號角劃破夜空，沖無端的雲霄。
沉寂的皇宮之，燈火驟然亮了起來。
司馬監扔下手的鼓槌，伸手抖了抖頭發和肩膀的積雪，仰頭發出一聲輕嘆氣，朝著侍衛道︰“你等退下罷，所有後果，皆由老夫一人承擔便是。”
司馬監的話音剛落，城頭之下落下數十名身著暗紅宮服的持刀侍衛。領頭的侍衛朝著看門侍衛厲聲道︰“虎頭鼓是何人所擊？”
司馬監前兩步，抱拳道︰“虎頭鼓乃老夫所擊，老夫急于求見皇，不得而已，只有擊鼓驚聖。還望大人行個方便，前往聖殿告知安撫。”
侍衛頭領目光一沉，吃驚地看了看司馬監，道︰“司馬大人，若無戰亂謀反之事，這虎頭聖鼓斷然響不得啊。”
司馬監慘然一笑，搖頭道︰“老夫今日，便是提頭前來，擊鼓驚聖。此時，這個虎頭鼓已被擊響，你等若是不敢回去復命，便削下老夫人頭罷。”說著，挺直胸膛，慢慢地閉眼楮。
侍衛首領咬了咬牙，朝著身後的侍衛道︰“你等先將大人秉公拿下，我這前去回報皇。”說著，收刀回鞘，飛身朝著城樓竄去。
司馬監慢慢地睜開眼楮，高舉雙手，朝著面色遲疑的侍衛冷聲道︰“君王之命，無骨難違，老夫也不為難你們，來罷。”
身著暗紅宮服的侍衛聞聲而動，從腰解下鐵鏈鎖扣，將司馬監三人鎖。
冰冷的鐵鏈，如同鍘刀一般地緊箍在脖子。
淚水，無聲地順著蒼老的臉流下。
司馬監閉眼楮，發出絕望的怒吼，道︰“老天，你果然無眼。”
侍衛拉著鐵鏈，朝著司馬監道︰“司馬大人，得罪了。”
牙齒一咬，轉身朝著宮走去。
一行人剛剛進入了宮門，西南之處傳來一聲尖銳沙啞的聲音︰“皇駕到。”
侍衛連忙放下手的鐵鏈，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跪下。
司馬監抬手擦了擦臉的淚水，身子一軟，通的一聲跪到地。
滿臉怒色的皇帝急步走到司馬監的面前，齒間發出陣陣緊咬的碎響，怒道︰“司馬監，你身為我朝重臣，竟如此兒戲。你可知道，那虎頭鼓一出，旁城隱將必出？”
司馬監抬起頭，無力地發出一聲哽咽，道︰“皇，你要給老臣做主吶。”
皇帝怒道︰“到底發生何事，會讓你如此瘋癲？”
身後的太監急步走到司馬監的身邊，伸手將他攙起，朝著侍衛道︰“還不快打開？”
那司馬監身為朝頭品重臣，不但身管諫院之權，還兼顧督查官鹽流通。其身居之位，在皇帝心的分量，超過了宣德王爺。此時眼見司馬監的樣子，恐是受了奸妄之臣的毒害，才會如此莽撞敲響驚聖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