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他何時像木頭了?對此沈淵卻是萬分不不解。
“方才險些被人拖去做女婿,現在又愣頭愣腦的不知避人,不知木頭是什麼?”普通人遇上那些拐騙手段,大多會不知所措或是尋法擺脫,只有眼前這人,吐出冷清的兩句話後再無其他。勾弄著紫玉流甦,唇瓣輕抿,嫣然一笑說道︰“狐妖,婆子和大姑娘,您今年恐怕流年不利,注定要栽在女人的手心。”
沈淵訕然,確實都是女子。從前他總認為,天下女子都應與錦瑟一般,溫婉恬靜,知書達理。誰知這趟下山,才知人事千奇百態,當真學了不少。想到此處,又不得不聯想到自己受到的暗算,心中微冷。“她們奈何我不得。”
若再有下次,他斷不會輕信任何人,讓自己陷入險地。
“奈何不得?”對此藍卿若深表懷疑,倚著河邊的木欄說:“大庭廣眾,輿論偏頗之下,若不想法子脫身,你還能與諸人為敵不成?”
所謂人心可怕,輿論能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器。眾說之下,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若觸之底線,與修真界為敵亦在所不惜。”沈淵眼底微沉,口吻堅決,顯然絕非妄語。
藍卿若挑眉笑道:“看你修為不弱,定也是出自修仙名門,沒曾想還有這般殺伐魄力。”
她最不喜的便是那些犧牲一切,以成就英雄名聲之人。眼前這人倒是頗合自己胃口,值得一交。“咱們兩次相逢,還未請教足下名諱,師從何處。”
總不能每次都喂、哎,多少有些別扭。
見她一派坦蕩的拱手相問,沈淵也未有隱瞞之意,莞爾回道:“在下昆侖山,沈淵。”
“小女子……”藍卿若下意識的想脫口自身來歷,可剛吐出三個人就愣在原地,眼神呆滯的聚在他臉上。昆侖山、沈……淵……
彷如雷霆轟隆在藍卿若腦海中鼓噪,漸漸的瞳孔倏然睜大,盯著眼前人的容貌愣神,他方才說他叫什麼?!沈淵!!!昆侖山……昆侖山上曾有人的名姓與師尊相同?
沈——
“你……”藍卿若驚愕之下,撐著身後的木欄才使身子沒有軟下去,難以置信的再次確認。“淮山?沈淵。”
沈淵眉間輕蹙,想上前扶住她,卻鑒于禮數停佇,頷首之後聲音微沉,“正是。”
而此時他以幻術略微改變的容貌逐步恢復,黑色的眼瞳率先呈現琥珀之光,似乎隱現當年號令天下,令修真界望其項背的淮山家主。局部不過細微的變化與方才幾乎天淵之別。依然是清絕俊秀,卻帶著一股出塵的味兒,本是顯得文弱的長發,在不平凡的襯托下瞬間蠱惑心扉,透著三分灑脫逍遙。為何兩次相見,她竟沒有察覺他的容貌與師尊存有頗多相似之處!她什麼眼神?!師尊……他是師尊。
自己方才都說了什麼?暗自咬著舌頭,現在咬舌自盡來得及嗎?從弱水被救到現在,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與師尊相聚。可誰能告訴她,為何相聚時會是這般情景。不但沒能及時認出,還干了這麼多混賬事。求問無意間調戲了師尊怎麼辦?在線等。
“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沈淵衣袂翩翩,恢復本來面目的他帶著一份獨屬的氣息,就算此時笑意溫柔,也令藍卿若驚慌失措。
手指狠狠的捏著木欄下的雕刻,有幸?芳名?這樣的師尊簡直倍感壓力,如果現在讓她跪下叩首,高喊師尊恕罪,不知道能不能被原諒……!!
尷尬的笑了笑,她能說什麼?說個鬼啊!若是知道這是師尊,借她一百個膽也不敢說師尊是木頭,問師尊有沒有過姑娘,還有她似乎還叫過夫君。啊啊啊啊!!!瘋了,已經徹底瘋魔了。想到這一幕幕,她只希望立刻打雷劈死她。難以面對之下,她立即轉身就往陽朔城外騰空而去,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到了郊外。捂著嘴唇,滿是流光的眼眸不停的閃爍,不過她見到師尊了,四百年的師尊。
見眼前的女子如此驚恐的跑開,沈淵心底苦澀,本是含笑的臉上掛起一絲自嘲,她此舉恐怕是知曉他的身份。怎麼忘了。如今淮山被滅,他所謂的沈家少主的光環早已蕩然無存,旁人奚落諷刺的目光也不是新鮮事。他沈淵之名,不過是麻煩與無用的符號,她有這樣的行為也是正常的。想著這些眼簾微沉,眸光微冷,時間過去片刻,腦中一道微弱的聲音又開始否定自己的認知。
她幫你之時,並不知你身份,可見她並非世俗女子。
剛想追上問個究竟,空中忽然落下一柄散發藍光的長劍,修長的身軀從城牆飄然飛下,立在沈淵眼前。眼中蕩漾著欣喜,略帶激動的喚道︰“師兄,總算是尋到你了。”接著在師兄微冷的眸光中,恢復常態嚴肅拱手,認真的說道︰“師尊有命,讓師兄立即返回昆侖。”
沈淵眸光微閃,朝著方才她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捎帶糾結之色,卻最終在莫染塵不解之中堅定頷首。“走。”
……
河面上波光粼粼,倒映著藍卿若紅色的衣衫,下擺還因草地的潮濕沾了些泥土。
過了半響,她才從方才的驚濤駭浪中回神,接受這事實。
她果真見到了師尊,還在不經意間有了如此多的交際,這些片段在師尊記憶之中是不經意的巧遇,還是另有玄機。師尊不應當是元嬰期的修為,又怎麼會頻頻受傷,其中緣由無法知曉。其實她最擔心的還是,還是因為她到了四百年前而讓這段故事染上了諸多變化。
灕水之中,黑龍為禍,師尊奉命絞殺,邂逅藍家小姐,成就姻緣。可是方才藍琳瑯出現時,師尊並無任何異樣,可別是她這只小蝴蝶把這段不知具體的情形的故事扇沒了,小灕還沒出生呢?!
也不知為何,背脊倏然發涼,一股危險的感覺縈繞在四周,讓藍卿若轉身,誰知一道白色的術法將她頃刻之間將她牢牢纏住。
捆仙索。九尾狐!!
“臭丫頭,看姑奶奶今日不活剝了你的皮,做人皮筏子。”九尾狐妖嬈的扭著縴細的腰肢,手中握著捆仙索的另一端,眼眉如絲的朝她走過來。“還以為你能跑到那兒去,真是天堂之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硬來投。”
“姑娘莫不是認錯人了吧?”藍卿若眼神微轉,不解的問道。身上的捆仙索因她掙扎而越縮越緊,勒得人骨頭 作響。
九尾狐是何等狡猾聰慧,豈能被她輕易瞞過。“就算隔得老遠,姑奶奶也能聞到你身上的味兒,敢從姑奶奶的洞穴將人帶走,你膽子不小。”
狐狸的鼻子也這麼靈敏嗎?算了,此番定是躲不過了。
“肆意掠奪修士修為,可是觸犯天條之事,你就不怕永難飛升?”不敢再動的藍卿若,瞥著九尾狐冷目。
“輪不到你這小丫頭多管閑事。”九尾狐毫不在意的走上前,從身後捋過一條尾巴在藍卿若臉上輕輕撥動,身上的衣襟若隱若現,胸脯上的紋身極盡艷麗。
藍卿若側開臉,躲開她的撩撥漠然說道:“我區區築基修為,與你並無用處。若想泄憤,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你以為被捆仙索纏住的人,還會有活路嗎?”九尾狐掩唇嬌笑,眸光卻是冰冷無比,透著殺氣。“放跑了姑奶奶的小寵物,殺了百次都不夠賠的。那修士可是元嬰修為,又是無情道的路子,體內元陽之氣貫穿,若是得了他純陽真元,無論妖魔都可脫胎換骨。”
藍卿若娥眉皺得死緊,果然是狐狸精,說話沒羞沒臊的。嘴里盡是些露骨的詞匯,什麼元陽之氣,純陽真元,作為修士哪有不懂,就是想要別人初次的精……咳咳,就是那啥,師尊那般好看,也不是衣襟盡褪時是何等風情,定會忍不住這樣,再那樣。
額,罪過罪過,善哉善哉。身處險境都能想這種褻瀆的情景,這本性也是沒得治了。
“不論怎麼換,都是妖魔。”藍卿若浮起紅暈轉瞬即逝,開口冷言。
“哈哈哈,妖魔?”九尾狐似乎听著普天之下最大的笑話,肆意的大笑出聲,“若姑奶奶是妖魔,那你是什麼東西。”
“我當然是——”
當然是人。誰知她話還未說完,九尾狐就眯著一雙眼楮,精明的仿佛看透她的本源,“非妖非魔的怪物嗎?”
藍卿若冷哼,照這狐狸精的說法,只要不是妖與魔,都是怪物咯。
“若是吸干了你,或許比那小寵物更養些。”九尾狐湊到她的脖項,先用脖子輕嗅,後伸處舌頭隨著經絡舔.舐著,“真的好香,好香的味道∼∼”
一股清靈之氣夾雜著說不明的東西,像是與生俱來的,讓妖物神往。
驟然之間,只感覺脖子傳來刺骨的疼楚,酥麻間尖牙滲透血液,讓藍卿若驚呼出聲。狐妖貪婪,血脈流失,只覺得痛楚漸漸減弱,意識越來越恍惚,整張臉慘白得跟鬼一般。
自己真的會死在這兒嗎?生死之間忽而有些害怕,當日跌入弱水時毫無防備,遠不及此刻感覺生命正在逐步流失。從前看那些慷慨赴死的人,覺得頗為輕松,可當人真是處在生死別沿,就開始懦弱。她不禁埋怨自己,為何硬氣不願求饒,或許求饒還有一絲活路。
幾乎剎那時間,她感覺自己虛脫的倒在地上,而九尾狐則被綠色光束彈走,狼狽的摔在地上,牙齒上還有她的血。
“大膽九尾狐,竟敢如此放肆!”清靈且帶著憤怒的聲音出現在藍卿若不遠處,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看清救她之人究竟是誰,只是感覺自己的捆仙索被解開,脖子上的痛楚也消失不見。
這聲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過。
龐大的靈氣縈繞在灕水河畔,九尾狐驚恐的盯著憑空出現的身影,難以置信蠕了蠕嘴唇,輕聲念了句:“詭𨳊姐姐……”
不對,她不是。姐姐早已不在世間,也絕不可能有如此濃郁的神靈威懾。
驟然之間,她想到另一種可能,可是這絕對不可能的。就算讓她相信詭𨳊姐姐投胎轉世,也絕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你……你是……”
“若非看在你狐族身份,加之千年修行不易,方才出手我便除了你。”神秘女子緩步上前,長長的衣擺隨風分舞。“若再有下次,定讓你魂飛魄散,化作荒魂。”說完,素手揮出,九尾狐吐血倒地,重傷暈厥。以傷勢而言,恐怕百年難以回轉。
而藍卿若也終于承受不住闔上雙眼,再無知覺。
神秘女子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輕柔的撫過她的發稍,眼神中滑過一抹心疼。
“你出現在此,不怕神界覺察?”女子身後出現一位白衣妖媚男子,妖帝旃煦。此時他的眼神正貪婪的望著眼前人,仿佛下一秒她就將消失無蹤。
神秘女子置若罔聞的將藍卿若扶起,為她療傷。似乎察覺到她體內異樣,略微停滯後繼續施為,見她氣色好轉些,才冷言出聲,“若妖帝管好您的族群,我又何必冒此風險。”
喲,這是在怪責與他?倒是難得。
旃煦凝視著她懷中之人,丹鳳眼微微眯起,“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