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松柏早先就經常習武鍛煉,更何況後來下海歷練一番,對付光哥兒這幾個流民綽綽有余。
和熊子一塊三下五除二便把他們一群捆綁起來,連刀都沒有拿出來。屋里頭的趙河池大柱听見外頭的動靜,知道流民已經被擒獲,幾人都松了口氣,卻誰也沒有勇氣出去看一番。
萬一那人不是松柏,他們豈不是又要空歡喜一場?
還是葡萄機靈,搖著尾巴叫了起來,撒歡的蹦來蹦去。橙子見狀,再不猶豫,起身去開了門。
那頭松柏正和熊子把他們關到屋里頭,听見開門聲,都回頭一看,葡萄已率先跑了過來,在松柏身邊打轉。
松柏見葡萄長這麼大了,高興的摸了摸它的頭,大步向屋里頭踏去,只留熊子一個人料理。
橙子開了門就有些後悔,她自是知道張興起先前那套說辭是為了哄孫氏,她怎麼的也當了真?
手里捏著的鋤頭不免緊了幾分,要是自己的魯莽反而讓陳氏他們幾人受了傷,可不就是大大的罪過了!
松柏早就借著月光看見是橙子,多半年沒有見面她反而又出落了幾分,就這膽量也是不容小覷的。
心里歡喜,自是趕緊迎上前去。橙子看見真的是松柏回來了,心里一松,險些將手里的鋤頭砸到腳。
松柏一唬,連忙上前查看,嘴里道︰“我還說你比從前長進了,結果還是老樣子!”
橙子啪嗒搭的流下眼淚,原本也不是矯情的人,此情此景難免多了幾分劫後余生的感觸。
里面的人早就听了松柏的聲音,都連忙出來尋看。孫氏更是喜極而泣,眼淚止也止不住。
孫靜嫻把屋里的油燈都一一點上,眾人瞧得松柏比走時要黑了不少,也壯了不少,心里都五味塵雜。
松柏一撩袍子跪下道︰“不孝兒子趙松柏回來了,爹娘,松柏讓您擔心了!”
趙河這時候不免也落下了淚,背著人擦了擦,連連稱“好”,孫氏則撲倒地上好好打量起松柏,嘴里念叨著他瘦了不少,直讓人看的都動容起來。
熊子這時候也進來,見一屋子老少都在落淚,忙插科打諢道︰“姑姑姑父,橙子妹妹你們想我沒?看我是不是比從前更精神!”
陳氏見熊子還是這麼一副樣子,喜得連忙把他摟在懷里,一口一個好孩子。
孫靜嫻則趁機對孫氏道︰“姑姑,地上到底涼,快快讓表哥起來吧。”
孫氏連連點頭,松柏起來後又沖陳氏和池大柱磕了頭,這才坐下說話。
橙子自從剛剛見了松柏後還沒有好好說過話,見松柏幾次看向自己,心里也甜蜜起來,和梨花一塊給大家倒了水,又端了盆子給陳氏孫氏淨面。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孫氏一臉慈愛的看著松柏,半眼也不錯,梨花在一旁打趣道︰“娘你也喝口水歇歇,哥哥回來了是再也不會跑的了。”
松柏見梨花這半年比以前更加懂事,心里既高興又有些過意不去,要不是自己,梨花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呢!
孫靜嫻也湊趣道︰“可不是,姑姑現在眼里只有表哥,哪還有我們這些人,趕明兒我早早回家去,也省的礙眼。”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出來。
孫氏感念她陪了自己這麼久,不由笑著對松柏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倒多虧了你妹妹寬慰我,還不好生謝謝她。”
松柏聞言果真對她楫了楫,惹得大家又是一片哄笑。
松柏卻轉身對橙子和梨花也拜了拜,“想來你們兩個操心更多,我看梨花比以前懂事了許多。家里家外也多是你們在打理,爹娘也多虧你們照顧。”
梨花和橙子錯身不及,只好受了他這一禮,孫靜嫻在一旁卻有些訕訕的。
偏這時候臭蛋醒了鬧著要陳氏抱,熊子見自己多了一個表弟,當即從身上解下一個玉佩送給臭蛋。
他在海上這半年,自是見了不少好東西,就是最後走的時候一手金也送了不少,可對陳氏他們來說這就十分貴重,推辭這不收。
松柏也從身上解了一個玉佩,成色和熊子身上的那個一般無二,“嬸子就收著吧,這也是我二人的心意。”
橙子沖陳氏點點頭,“娘,即使表哥和松柏哥的心意,咱們就收了吧,省的趕明兒咱們想要也沒有。”
幾人又笑了一番,趙河他們先是驚懼,又是高興,一番下來身子就有些吃不消,橙子見松柏和熊子臉上也是疲憊,連忙勸幾人去歇息。
趙河見松柏臉上果真疲憊不已,就是有滿肚子的話也忍了下來,趕緊催促著兒子去歇息。
松柏一直騎馬趕路,還真是有些疲憊,孫氏便趕緊回屋給他鋪床,松柏卻讓孫氏先去歇息,反而讓橙子幫他。
大家都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兩人本來就定了親,雖說有些不合規矩,但也念兩人許久沒有見面,誰也沒有說個不字。
孫氏更是喜聞樂見,心里甚至已經盤算起來兩人成親的日子。
松柏的屋子經常打掃,倒是一點也不髒,橙子把鋪蓋重新鋪好,小聲的問︰“前段時候你舅舅送信過來說你們被水賊劫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們都信了呢。”
松柏皺了皺眉,听橙子繼續道︰“還好起哥兒過來說你沒事,孫嬸的精神才好了些,你改天有空去拜訪他一下。”
“恩,的確該謝謝他。”松柏笑了笑,“我還得好好謝謝你,家里家外肯定都是一個人在忙活,累了吧?”
“那就這麼嬌氣了,不說別人,梨花可是天天幫我的!你早點歇了吧,我出去看看熊子。”橙子看他煞有其事,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
松柏點點頭,拉她的手把她送回了家,“今天早點睡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我倒是許久不吃你做的東西,想吃的很。”
橙子心里一動,想著他連日的奔波定是沒有吃好睡好,趕緊拉著他往廚房走,“我去給你下一碗面,你好賴填填肚子。”
“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快去歇了吧。”松柏見橙子比以前瘦了許多,哪里還願意讓她受累。
橙子不以為然的道︰“我又沒有那麼嬌氣,現在也不過才三更天,你且等等啊。”
說著便開始動手揉面,兩人都有一肚子子的話要說,正好趁著這個功夫說起話來。
“你們的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不然那人也不會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橙子好奇的問。
松柏點點頭,廚房不多時已經穿來誘人的香味,勾的他肚子里的饞蟲只叫。
“先前是遇上了水賊,幸好我們逃了出來。”把自己的經歷撿了不驚險的同她說了一遍,這也讓橙子低呼不已。
這時候面也做好了,橙子見熊子早已睡著,便也沒有管他,鍋里還留著面,他要是餓醒了自然就會過來吃。
松柏先喝了口湯,只是一碗普通的西紅柿打鹵面,他卻覺得比山珍海味都要好吃,面條勁道,湯汁濃郁,喝下去胃里暖暖的,頭上也出了汗,直喝了兩大碗才罷休。
橙子見他吃好了才回屋休息,松柏等她進屋後又去看了光哥兒一行人。光哥兒被五花大綁關在屋子里,眼里滿滿的憤怒!
真是沒有想到這普通的兩戶人家竟然有這麼厲害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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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松柏便帶著光哥兒往村長家走去,惹得不少人都出來看熱鬧。大家見是松柏,紛紛詫異不已,不是說人都死了嗎?
當時松柏死了的消息不少人知道,這時候乍一見心里不禁犯嘀咕,還真是命大啊!
杏兒是新媳婦,正準備給李善財的爹娘敬茶,就听外頭有人嚷道︰“松柏,真是你啊!啥時候回來的?也不來說一聲!”
她手一歪,滾燙的熱茶就澆到了手上,疼得她一個機靈,把一旁的李善財看的心疼不已,偏偏爹娘跟前又不能說啥。
李氏心里不樂意,面上就顯了出來。本來這個媳婦就是村里人議論來議論去的,她娘又是個那樣的性子,三分的不喜也變成了七分。
淡淡的撇了兒子一眼,真是個沒出息的,不就是被水燙了一下,看吧你心疼的,老娘生你養你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心疼過!
杏兒被外面的聲音完全吸引住了,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婆婆的臉色。她沒有想到自己等了那麼長時間沒有等來,結果自己一嫁人他就回來了。
李善財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還有啥不明白的,杏兒心里一直沒有忘了松柏!
李花朵撇了撇嘴,和妹妹李花麥對視了一眼,對這個長的比她們好看的嫂子一點好感也沒有,不由的拱火道︰“娘,咱們還吃早飯不?這都幾點了,有沒有人做飯啊?”
李善財狠狠的瞪了這兩個妹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李氏撇了魂兒還在外頭的杏兒的一眼,厲色道︰“杏兒,還不快去廚房做飯!”
杏兒見李氏生氣了,也顧不上手上的茶,連忙躲到廚房去了。
這邊的習俗,須得敬完長輩茶才算禮成,這一下弄的連禮都沒有成,氣的李善財一跺腳跟著杏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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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松柏正被大家圍的水泄不通,從家里到村長這段距離足足走了一刻鐘了。
有那熟識的,兩家經常往來,這時候少不得替孫氏高興。也有那和池家趙家不對付的,巴不得他們家里出點啥事,這時候也只得在心里惋惜一番,絲毫不敢露出來。
昨天池老頭不放心池大柱一家人,怕臭蛋受了驚,讓池大梁去把他們請回來,周氏和池大梁心里雖然不願意,礙于池老頭的面子只好去。
先前池大柱在他們家里鬧了這麼一通,周氏又經常吹枕頭風,池大梁心里不舒服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他心里也是有小九九的,只在村北轉了一圈,回來同池老頭說︰“爹,二弟一家不願意過來,他說家里的糧食多,不好搬動,就不過來了。”
這話說的池老頭心涼了一半,自己好心好意的去請,結果人家壓根不想過來。
池婆子一听池大柱家里糧食還有很多,心里撇了撇嘴,唬誰呢?姣姣在那里待了兩個月,家里哪有糧食早就摸清了!
不曾想今天就見松柏回來了,穿著打扮雖然沒有啥不同,誰也不信他能沒有掙到錢。人群里皆是羨慕不已。
董婆子昨天夜里不放心自己家的糧食——前段時間可是餓怕了——自己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守了一夜,今個脖子四肢便僵硬不已,有心想諷刺幾句,也只得做罷。
別人不知情,但見她這麼老實,都很驚奇。楊婆婆在一旁開口道︰“莫非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董婆子你這張嘴也有閉住的時候?”
她和董婆子年輕的時候就認識,兩人都是從外地嫁過來的,只是她年輕就守寡了,董婆子嫌她晦氣就斷了聯系。
不說別人,青瓦卻是心里最高興的。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可這婆子眼看著比往常要好了很多。
那頭青磚正和松柏說話,身旁圍著的還有李老二李老三,都是從前交好的。青磚打趣道︰“好小子,可算是回來了。啥時候同橙子成親啊?這定了也有多半年了吧?”
周圍人都哄笑起來,光哥兒見沒有人理會他,正暗地里解手上綁的繩子,他可不想去官府。
“怎麼也得年後了!”松柏笑著道,“家里還啥也沒準備呢,到時候少不得要麻煩你們去幫忙。”
大家都說“應該的,應該的”,李老三一直在旁邊插不上話,這時候好不容易沒有人問了,趕緊道︰“松柏哥,出海好玩嗎?”
他可是一直惦記著出海呢!
松柏搖搖頭,拍了拍李老三的肩膀,他還不知道家里對他和梨花是啥意思,這時候還是同往常一樣道︰“還行,見識倒是長了不少,就是也不太平。”
他見日頭都上來了,再晚點恐怕家里等的著急,連忙辭別眾人往村長家里走。
回頭一看光哥兒卻沒人了,他綁的十分結實,昨天夜里都不曾讓他逃走,沒想到今天這麼多人卻讓他鑽了漏洞。
說來也是,人雖然多,大家都只顧著看熱鬧,誰能想到他會逃走呢。
撇開他暫且不提,松柏把剩下的人依舊送到村長家。李村長年紀大了,昨天又被人推了一把,今天就起不來床了。不然听到松柏回來了,說啥也得去看看。
不為別的,就說他能平安回來,這身本事可不容小覷。
又後悔自己從前對趙家池家多有不公,尤其澆水的事兒,生怕松柏懷恨在心。等他過來的時候,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接待。
松柏本不欲這麼張揚,可孫氏趙河不這麼想。前段時間可是鬧得人盡皆知,如今兒子好好的回來了,他們還想買鞭炮呢,幸好家里沒有存著,不然真的拿出來點了。
村長見松柏抓了這麼些人,雖有一個逃走了,心里還是很震驚,本來五分的夸贊就變成了十分,心里甚至起了結親的心思。
自己家的閨女自己知道,心氣兒太高,村里的男娃她看不上,鎮上的又看不上她,說起來歲數比橙子還大呢。
可惜啊,可惜啊……
看看時間還早,又要留松柏飯。門口看熱鬧的人群早就看的不對勁了,這村長啥時候這麼熱情過?一家子都是鼻孔朝天的。
立刻就有人諷刺道︰“松柏才回來,說啥也得回家吃飯,干啥吃你家的飯?數你家的飯香啊!”
人群中一陣大笑,村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偏那人躲在後頭,他也沒看清是誰。
松柏趕緊順勢道︰“多謝村長的好意,可家里早早就起來準備飯了,我就不多打擾村長了。”
村長只得點點頭,把松柏送走後沖著自家的婆娘嘆息︰“可惜了松柏這樣的人物,先前咱們竟然沒有瞧中……”
李花穗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出海一趟而已,值得爹這樣嗎?
她是不知道出海一趟掙了多少錢,不然打死她也不會說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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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高興的要把豬給殺了,昨天光哥兒他們殺了一頭,家里就剩下這麼一頭了。才養了半年,還不是很肥呢。
橙子趕緊制止了,“孫嬸,不如把這頭羊殺了給松柏哥補補,這豬再養養吧!”
孫氏也有點不舍得,聞言點頭道︰“也行,今天還得靠你的手藝,你說咋就咋。”
臭蛋現在也能喝點米糊糊之類的,一頭羊留著他喝足夠了。
他正被陳氏抱著看松柏的馬,臉上全是好奇,梨花在一旁便洗菜便道︰“等臭蛋長大了學著騎馬,那得多威風啊!”
池大柱笑呵呵的從陳氏手上接過臭蛋,把他放在馬背上。馬先是不安的動了兩下,見沒有什麼威脅,便低頭安心吃草。
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