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的動作沒有任何變化。
他依舊站在房間的角落,仿佛那個碎星佣兵團的“外交官”最後那個無聲的口型,只是吹過廢墟的一縷毫無意義的風。
但他的內心,已然掀起波瀾。
艦長,讓我,向你問好。
那個蒼老聲音的主人,那個藏在破爛戰艦里的老狐狸,不僅知道這次交易談判的關鍵在自己身上,甚至,似乎還知道更多。
他不是在對“陳凡”這個身份問好。
他是在對棋盤對面,那個掀桌子的玩家問好。
有意思。
游戲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神性污染……靈魂手術……”徐鳳年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那張寫滿堅毅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些許動搖和困惑,“這情報,可靠嗎?”
“一個主動送上門的情報,可靠與否從來都不是重點。”
陳凡終于開口,他的話語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重點是,它達到了目的。”
他掃視了一圈滿臉震驚的眾人,繼續說道︰“它讓我們知道,原來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會受傷,也會虛弱,也需要像個凡人一樣,去做一場骯髒的交易來自救。”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足夠了。”
那個“外交官”沒有再多停留,在扔下這顆重磅炸彈後,便彬彬有禮地告辭,重新退回了東側的廢墟之中。
而他留下的情報,卻在人間聯軍的高層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神,並非無懈可擊。
這個認知,比任何鼓舞士氣的口號都更加振奮人心。
【叮!檢測到你又在pua可憐的土著們了,怎麼樣,剛剛那個外交官的記憶,偷不偷?熱乎的,第一手資料!】
系統的聲音適時響起,充滿了慫恿。
【這可是送上門的肥羊,不薅白不薅啊!】
陳凡在心底里,緩緩給出了回應。
‘不急。’
‘好戲,才剛剛開場。’
‘小偷小摸沒意思,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地……上課。’
……
協議是脆弱的,但“修復信標”這個共同的利益,卻是堅實的。
第二天清晨。
三支背景、風格、畫風截然不同的技術團隊,在太安天坑的最邊緣匯合,準備第一次進入那座沉寂了萬年的天工城地下核心。
人間一方,由陳凡親自帶隊。
他身後,是十余名格物院最頂尖的專家學者。這些白發蒼蒼的老人,此刻都換上了一身灰色的防護服,每個人都提著沉重的、由北莽最高工藝打造的精密儀器箱,臉上寫滿了緊張、凝重,以及一絲壓抑不住的學者式的興奮。
東側,碎星佣兵團的隊伍準時抵達。
為首的,正是那個代號“扳手”的高大女人。她和她的四名手下,都穿著厚重的、布滿油污和劃痕的外骨骼工程裝甲。他們沒有攜帶任何箱子,只是在裝甲外部掛載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掃描探頭和切割工具,看上去不像技術員,更像是準備去拆遷的暴力施工隊。
扳手充滿侵略性的視線在陳凡和那群老學者身上掃過,毫不掩飾其中的輕蔑。
最後抵達的,是伊卡洛斯的代表。
沒有實體。
只是一團柔和而純粹的白光,緩緩從天坑核心飄來。光芒在眾人面前凝聚,最終化作一個與伊卡洛斯本體一模一樣,但氣息卻弱了無數倍的身影。
一個由純粹神力構成的,擁有獨立思維的“神性分身”。
他沒有穿任何衣物,身體就是由流動的光構成的,完美得不似凡物。他的出現,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仿佛連法則的躁動都被撫平了。
“知識已同步。”
神性分身用毫無波動的語調吐出第一句話。
“可以開始了。”
三方人馬,在一種詭異的沉默中,順著一條被清理出來的斜坡,緩緩步入深不見底的天坑核心。
越是深入,周圍的景象就越是震撼。
巨大的、已經停止運轉的符文齒輪,堪比山岳。斷裂的、閃爍著殘余能量的晶體管道,粗壯得可以跑馬。這里不像是地下城,更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巨神兵的內部。
終于,他們抵達了最底層。
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
空間的中央,靜靜懸浮著的,就是那個讓兩個天外文明都為之側目的世界坐標信標。
它是一個直徑超過百米的龐大球體,表面由無數復雜的立體符文和能量節點構成,此刻正處于一片死寂之中,只有極少數的符文還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開始勘探吧。”陳凡打破了沉默。
下一秒,巨大的技術代差,便化作無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所有人間專家的臉上。
只見格物院的老教授們手忙腳亂地打開儀器箱,取出各種物理探針和能量頻譜分析儀,小心翼翼地靠近信標的外殼,試圖讀取最表層的能量殘留數據。
“小心!這里的空間法則有輕微扭曲,會影響儀器的精度!”
“記錄!a3區能量回路有百分之九十七的物理性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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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核心數據被鎖死了,我們的儀器根本無法接入!”
人間團隊陷入了手忙腳亂的境地。
而另一邊。
“扳手”只是不耐煩地打了個響指。
嗡。
她身後的一個工程師打開了背負的金屬罐,無數比塵埃還小的銀色光點從中飛出,匯聚成一片金屬的薄霧,瞬間籠罩了整個坐標信標。
那是納米機器人集群。
扳手打開自己臂甲上的全息投影,一幅無比精細的信標三維模型,正在被飛速構建出來。每一條線路,每一個符文,每一個零件的損傷程度,都以數據的形式,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
這種勘探效率,完全是降維打擊。
然而,這還不是最夸張的。
伊卡洛斯的神性分身,從頭到尾,只是靜靜地懸浮在原地。
他甚至沒有靠近信標,只是那麼遠遠地看著。
他閉上了雙眼。
無形的、凡人無法感知的神念,已經穿透了信標厚重的外殼,直接開始讀取它最底層的、已經化作無意義亂碼的數據流。
如果說人間團隊是在用放大鏡看地圖。
那麼扳手的團隊,就是在用衛星進行測繪。
而伊卡洛斯,他直接黑進了地圖繪制公司的中央數據庫。
格物院的專家們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額頭滲出了冷汗。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源于知識體系被徹底碾壓的無力感和挫敗感。
半個時辰後,第一次勘探結束。
三方團隊在一個臨時清理出來的平台上,召開了第一次技術會議。
“情況很糟。”
扳手首先開口,她關閉了全息投影,環抱著雙臂,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信標的核心能源調節器,徹底燒毀了。它的主要材料是一種我們稱之為‘氪金’的稀有同位素,這種元素可以極高效率地轉化和穩定超高維能量。沒有它,就算把其他部分修好,這東西一啟動也只會變成一個大煙花。”
她說完,挑釁地看向陳凡。
“這種東西,你們這顆泥巴球上,應該沒有吧?”
所有人間專家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氪金……”一名老教授喃喃自語,“聞所未聞,這已經超出了元素周期的範疇……”
不等陳凡回應,伊卡洛斯的神性分身也開口了。
他的語調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宣判死刑般的冷漠。
“問題不止于此。”
“信標的‘空間穩定矩陣’,被它的守護ai,也就是‘獄卒’,在最後時刻強行靜默。這導致了整個矩陣的底層邏輯被鎖死。”
“需要一個擁有最高權限的‘密鑰’,才能重新激活矩陣的邏輯核心。”
神性分身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這個密鑰,是‘獄卒’在自我銷毀前生成的唯一性密匙。我無法破解。”
兩個問題。
一個關乎材料。
一個關乎權限。
每一個,都是看似無法逾越的死局。
這根本不是技術競賽,這是赤裸裸的羞辱。外來者們用他們掌握的知識,輕易地為這場游戲劃下了終點線。
整個空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陳凡身上。
他們想看看,這個一手促成了這場荒誕賭局的凡人,在被將軍之後,會是何種絕望的表情。
然而,陳凡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他先是看向扳手,慢悠悠地說道︰“‘氪金’啊……這東西,我們確實沒有。”
在對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譏諷表情時,他話鋒一轉。
“不過,我們這個世界,雖然窮,但有一種東西管夠。”
“就是各種玄之又玄的玩意兒。”
“比如,將整個天地的‘法則’或者一個王朝的‘氣運’,通過某種方式進行提純和壓縮,將這種形而上的力量‘物質化’,造出一種全新的‘材料’……格物院最近正好在研究這個課題,或許,可以拿來試試看,能不能替代你說的那個‘氪金’。”
扳手臉上的譏諷,瞬間凝固了。
什麼?
氣運物質化?法則當材料?
這他媽是修仙還是搞科研?這幫土著的腦回路到底是什麼構造?
陳凡沒有理會她的錯愕,又將視線轉向了伊卡洛斯的神性分身。
“至于密鑰……那就更有意思了。”
他的臉上,露出一種玩味的、詭譎的神情。
“我們確實沒有密鑰。”
“但這個信標,或者說,它的ai‘獄卒’,在徹底消散之前,它的核心數據曾經與我的神魂,有過一次最深層次的底層鏈接。”
“它不認識一個陌生的‘密鑰’。”
陳凡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向自己的眉心。
“但或許……它還記得我這把‘鑰匙’的味道。”
“我需要一點時間,用我的靈魂,去和它的‘鎖’,好好地……共鳴一下。”
話音落下。
整個地下核心,死一般的寂靜。
扳手和她身後的佣兵工程師們,集體石化,外骨骼裝甲的關節處發出了輕微的卡頓聲。
伊卡洛斯那完美無瑕的神性分身,身體表面的光芒,第一次出現了不規則的、劇烈的閃爍。
他們的大腦,或者說數據核心,正在因為接收到無法理解、無法歸類的“玄學”信息,而瀕臨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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