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嵩站在那片泛著白霜的鹽堿地旁,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看著三千名士兵和青壯,拿著簡陋的工具,對著這片寸草不生的死地,揮汗如雨地挖掘。這命令,荒唐,且毫無道理。
“主上,這般勞師動眾,若是挖不出水……”
“沒有若是。”陳凡站在他身後,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挖,水就會出來。”
他沒有解釋,也不需要解釋。
在“修羅王庭”這個初生的勢力中,他那白袍身影,就是道理本身。
果然,七日後,當一口深坑挖穿了堅硬的岩層,一股渾濁卻洶涌的水流,伴隨著工匠們的歡呼聲,沖天而起。
絕境,化作了甘泉。
追隨者們看向陳凡的眼神,那種混雜著敬畏與希望的狂熱,又濃重了幾分。
然而,陳凡卻在自己的王庭面板上,看到了另一條赤紅的警告。
【警告︰你的外來者身份與“北莽排異性”產生沖突,民心上限被鎖定在70點。強行統治將持續引發內部動亂與外部敵視,勢力發展效率降低50!】
陳凡的指尖,輕輕敲擊著虛空中的面板。
“果然,直接當皇帝這種事,太沒技術含量,也太麻煩了。”他輕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當太上皇,才是版本答案。”
他的目光,在系統的人物數據庫里,緩緩掃過。
一個個北莽王公貴族的名字閃過,後面跟著“梟雄”、“虎狼”、“國賊”之類的評價。
直到,一個名字的出現,讓他的手指停了下來。
【人物︰耶律德華】
【身份︰北莽九王子已失勢)】
【命格︰潛龍在淵休眠)】
【當前狀態︰被其兄長耶律洪濤圍困于“孤雲城”,兵不過三千,糧不過半月,覆滅在即。】
“潛龍在淵……呵呵,這不就是等著我去‘點楮’的泥鰍麼。”
陳凡關掉了面板。
他沒有選擇派大軍去上演一出“天降神兵”的俗套戲碼。
那太招搖了,而且,他要去看的,是這條“潛龍”的成色。
……
孤雲城。
城如其名,孤零零地矗立在風沙之中,城牆上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連旗幟都破敗得看不出顏色。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載著幾箱綢緞和茶葉,緩緩駛入城中。
趕車的,是換上了一身粗布短打的岳嵩,神情警惕。而車廂里,陳凡一身錦袍,扮作南來行商的富家翁,正透過車簾的縫隙,打量著這座城市。
他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正蹲在牆角,用力地啃食著一塊混著泥沙的干硬樹皮,神情專注得仿佛在品嘗世間美味。
他又看到一具蜷縮在巷口的尸體,身上蓋著薄薄的雪,路過的行人只是漠然地繞開,仿佛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礙事的石頭。
死氣,已經浸透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塊磚石。
王子的府邸,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一座稍大些的宅院,連門口的石獅子,都風化得沒了稜角。
“殿下,城外‘錦繡閣’的王掌櫃,听聞殿下雅好,特來獻上新到的極品雲茶。”
在通傳下,陳凡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九王子,耶律德華。
身形瘦削,臉色蒼白,一身並不合身的絲綢袍子,顯得空空蕩蕩。他臉上掛著討好的、近乎諂媚的笑容,眼神躲閃,活脫脫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膏粱子弟。
“王掌櫃,有心了,有心了……”耶律德華搓著手,目光貪婪地盯著陳凡帶來的茶餅。
陳凡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狀似隨意地說道︰“小人听聞,二王子洪濤殿下兵強馬壯,已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小人這點薄禮,也不知能不能安然帶出城去啊。”
話音剛落,耶律德華那副諂媚的笑容下,眼神深處有一絲極細微的、刀鋒般的寒芒一閃而逝,藏在袖中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一瞬。
這個細節,被陳凡敏銳地捕捉到了。
【滴!天眼通已啟動。】
陳凡的眼中,掠過一抹無人察覺的微光。
眼前的景象,瞬間變了。
那副懦弱的皮囊之下,一股極度壓抑、卻又如岩漿般滾燙的野心,正在熊熊燃燒。他的神魂深處,不是恐懼,而是一頭被囚禁在牢籠中、不斷用頭顱撞擊著欄桿的、不甘的餓狼!
他的懦弱,他的諂媚,他所有的不堪,都是包裹著這頭餓狼的……偽裝。
陳凡笑了。
他揮了揮手,示意岳嵩和所有下人退出去,並關上了門。
“殿下,”他施施然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開口,“這戲演得不錯。就是袍子舊了點,不然還能更像回事。”
嗡!
耶律德華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凝固。
他猛地抬頭,那雙原本躲閃的眼楮里,第一次爆發出針尖般的銳利光芒,死死地盯住了陳凡。驚恐、駭然、殺意、狂喜……無數種情緒在他眼中交替閃過,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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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他的聲音,嘶啞,干澀。
陳凡將茶杯推到他對面,笑容玩味。
“在下,陳凡。”
“他們都叫我,白袍修羅。”
轟——
耶律德華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劇烈一顫。他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臉色煞白,呼吸都停滯了。
但僅僅三息之後,他竟強行壓下了所有的情緒,緩緩坐直了身體。那一瞬間,他身上那股懦弱無能的氣質,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居人上、洞悉人心的深沉與銳利。
“修羅王……好大的手筆。”他沒有問陳凡為何而來,而是直指核心,“你看上了我這塊‘名正言順’的招牌?”
“不愧是潛龍。”陳凡贊許地點了點頭,“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我需要一把能插進北莽心髒的刀,一把不會被所有人同仇敵愾的刀。而你,”陳凡的指尖,在桌上輕輕一點,“需要一只,能幫你掀翻這張牌桌的手。”
耶律德華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你要什麼?”
“我要這北莽,奉‘修羅王庭’為聖地。我要你登基之後,推行我的法度,讓耕者有其田,工者有其薪。”陳凡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要這片土地上,再沒有餓死的流民,只有為我打造兵刃、為我牧養牛羊的……子民。”
耶律德華的眼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良久,他笑了,笑得暢快淋灕,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好!好一個修羅王!好一個新天下!”
他站起身,對著陳凡,鄭重地、深深一揖。
“我,耶律德華,願與君上,共謀此局!”
陳凡緩緩起身,扶住了他。
就在這時,耶律德華轉身走到牆邊,在一塊松動的地磚下,竟取出了一卷繪制得無比精細的羊皮地圖。
“君上請看,”他將地圖在桌上鋪開,上面不僅有北莽各部落的勢力範圍,更有幾條用紅線標注出的、不為人知的秘密商道和水源地。“我那二哥耶律洪濤,看似勇猛,實則性情急躁,嗜功如命。他圍我而不攻,是在等王庭那邊傳來我父王病危的消息,好拿我的頭顱去當他爭儲的頭功。”
他指著地圖上的一點,眼中閃爍著精光︰“我們只需派一支精銳,繞過他的眼線,燒掉他後方三十里處的‘鷹嘴崖’糧倉。他糧草一斷,軍心必亂。屆時,我再以王子之名,開城犒賞他的部下,必能反收其眾!”
這一番分析,狠辣、精準,哪里還有半分懦弱的影子。
陳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真正滿意的弧度。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望向北莽王庭的方向。
“那就讓這北莽的天下,上演一出大戲吧。”
“戲的名字,就叫——尊華討逆。”
陳凡頓了頓,轉過頭,看著耶律德華,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當然,尊的是誰的華,討的又是誰的逆……”
“那就要看,誰的戲,演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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