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公平。”
陳凡的聲音很淡,像是隨口說出的一句閑談,卻讓這方剛剛經歷了恐怖踫撞的巨穴,溫度驟降。
空氣中,那毀滅性的氣浪余波尚未平息,碎石與塵埃還在緩緩飄落,卻沒有任何東西,敢靠近那襲白袍三尺之內。
紅蓮聖女握著“毀滅之心”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出剔透的白。那顆與她魔功本源完美契合的心髒,正傳來一陣陣令她靈魂都為之戰栗的澎湃悸動,可她此刻卻感受不到半點得寶的狂喜。
她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頭一次,收斂了所有媚態。
眼瞳深處,那份棋手對弈的玩味與欣賞,早已被沖刷得干干淨淨,只剩下一種混雜著極度棘手、濃烈忌憚,以及……被壓在最深處,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病態的興奮。
她以為自己是黃雀,而陳凡是那只與螳螂纏斗的蟬。
結果,對方搖身一變,成了降下神罰,將整個森林都夷為平地的神只。
這游戲,沒法玩了。
或者說,游戲的規則,已經由不得她來定了。
陳凡沒有再看她。
他的視線,慢悠悠地,落在了遠處那兩灘生死不知的“爛肉”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點了點。
先是指向了塵首座腰間那個鼓鼓囊囊、繡著佛門寶蓮紋的錦袋。
然後,又移向了血手人屠那被震裂的胸甲下,露出半角、染著污血的猙獰獸皮冊子。
做完這個動作,他的目光才重新回到紅蓮聖女的臉上,嘴角那抹恰到好處的弧度,像是在陳述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那老和尚的乾坤袋,還有那屠夫懷里的魔功秘策,都是些不錯的添頭。”
“你若是對它們如何助人變強感到好奇,可以去看看。”
紅蓮聖女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只听陳凡用那平淡無波的語調,繼續說道︰
“不過,看完記得放回原處。”
“它們是我的。”
這番話,不是商量,不是威脅,甚至不是命令。
而是一種宣告。
如同凡人對神明宣告,這片土地上的每一粒塵埃,都屬于自己。何其荒謬,卻又何其……理所當然。
紅蓮聖女胸口微微起伏,那身火紅的宮裝下,妖嬈的曲線繃緊。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陳凡,似乎要將這張看似平平無奇、此刻卻比深淵邪魔還要可怖的面容,刻進自己的神魂深處。
數息之後,她緊繃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
那雙桃花眼中,重新漾起一抹勾人的水波,只是那水波之下,藏著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朱唇輕啟,聲音恢復了那種令人骨頭發酥的媚意︰“陳公子的戰利品,奴家……又怎敢染指呢?”
她終究是選擇了臣服。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源于一個頂級魔道梟雄的清醒判斷。與一頭剛剛吃飽、正在打盹的史前凶獸爭奪嘴邊的零食,不是勇敢,是愚蠢。
“很好。”
陳凡點了點頭,似乎對她的識趣頗為滿意。
他不再多言,轉身,邁步。
白袍拂動,朝著那被轟碎的巨穴入口走去。
他走得很慢,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丈量過般精準。
他從了塵首座與血手人屠的身旁走過,沒有低頭看一眼,仿佛那不是兩位曾經威震一方的地煞境大圓滿,只是路邊的兩塊頑石。
這種極致的漠視,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語,都更令人心寒。
當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入口的黑暗中時,他忽然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紅蓮聖女。”
“嗯?”紅蓮聖女心頭一緊。
“這血河谷,以後就是我的別院了。”陳凡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帶著幾分輕佻的玩味,“幫我照看好,下次來時,若是打理得不干淨,可是要罰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遠處石壁上那道深不見底的灰色劍痕,忽然發出一聲輕鳴,化作一道流光,瞬息而至。它沒有直接飛走,而是在陳凡的指尖輕盈地繞了一圈,像一只馴服的靈寵,最後才悄然沒入他眉心那點殷紅的印記之中。
做完這一切,他的身影,才徹底融入黑暗,消失不見。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佛魔交織的修羅戰意徹底從巨穴中散去,紅蓮聖女才像是卸下了萬鈞重擔,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香氣。
她低頭,看著掌心那顆依舊在跳動的、散發著純粹寂滅之意的“毀滅之心”,臉上的媚色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野望。
她贏了,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傳承。
她也輸了,輸得一敗涂地。
“別院麼……”她喃喃自語,桃花眼中,那病態的興奮,終于無法抑制地燃燒起來,“這世間,終于出現了一個能掀翻棋盤的人。或許,舊的魔道秩序,也該換個玩法了……”
她轉過身,走向那兩具身體,熟練地取走了乾坤袋與獸皮冊子,看都未看,便將其放置在陳凡之前站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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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她才走到血河谷的那些魔頭面前,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與狠厲。
“傳我命令,今日起,血河谷封山。我,要閉關。”
……
血陵之外。
當渾身浴血、袈裟破碎、神情恍惚的了塵首座,如同丟了魂般從那深不見底的入口走出時,整個血河谷都為之死寂。
緊接著,當另一道身影——血手人屠,被人像扔垃圾一樣從里面丟出來,胸口塌陷,氣息奄奄,連站都站不穩時,所有魔修的呼吸,都停滯了。
敗了?
大雷音寺的護法首座,敗了!
他們血河谷最強的谷主,也敗了!
兩個宿敵,竟是以這樣一種兩敗俱傷、甚至可以說是被人碾壓的姿態,一同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一位在血河谷活了上百年的老魔頭,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兩人狼狽的模樣,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谷主!是誰?是哪個禿驢下的黑手?!”一名忠心耿耿的魔將沖上前,扶住血手人屠,怒吼道。
血手人屠咳出一口混著內髒碎塊的黑血,那張猙獰的臉上,再無半分狂傲,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張了張嘴,嘶啞的喉嚨里,擠出了幾個字。
“不是禿驢……”
“是……修羅……”
“一個穿著白袍的……修羅……”
另一邊,了塵首座失魂落魄地望著血陵深處,嘴里反復念叨著,仿佛陷入了魔怔。
“非佛,非魔……”
“以戰止戰,以殺伐掌慈悲……”
“那不是佛法……那是修羅道……是天魔降世!!”
白袍……修羅……
那位資歷最老的老魔頭,听到這兩個詞,如遭雷擊。他猛地想起了一段被塵封在魔道最深處典籍里的禁忌描述,用一種見鬼般的、顫抖到變調的聲音,將這兩個詞拼接在了一起︰
“白袍修羅……”
這個名號,仿佛帶著某種言靈的魔力。
像一記無聲的驚雷,在血河谷所有人的腦海中炸響。
一個恐怖的名號,就在這無數道驚駭、恐懼、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悄然誕生,並注定要在不久的將來,傳遍黑白兩道,震動整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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