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腳踩碎枯枝的瞬間，風不休已經跨進了藥谷入口。左腿傷口還在滲血，但他沒停。銀紋在皮膚下跳動，熱度順著經脈往骨頭里鑽。他知道這是狼血淬體的關鍵期，不能斷。
昏黃燈光從前方岩洞透出，混著濃烈藥香。洞口立著一塊歪斜石碑，刻著“毒不死就進來”。
他抬手抹了把臉，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藥老坐在爐前，灰袍沾滿斑駁藥漬，手里藥杵一下一下敲著石桌。爐火映在他亂糟糟的頭發上，像堆著灰燼。
“來了？”藥老頭也不抬，“新丹剛成，缺個試藥的。”
風不休喘了口氣，靠在門框邊︰“你不等我，也得有人試。”
藥老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黑的牙。他伸手從爐底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黑紫色丹丸。丹丸表面泛著油光，像活物般微微顫動。
風不休盯著那顆丹，沒動。
他知道這老頭瘋，也知道這丹毒。但狼血淬體正到緊要關頭，身體需要一次極致沖擊來破境。扛過去，就是突破八品的契機；扛不過，就真被埋進院子。
他伸手接過，一口吞下。
丹丸入喉即化，一股灼流直沖腦門。他喉嚨一緊，像是被燒紅的鐵條貫穿。四肢瞬間僵硬，膝蓋不受控制地彎了一下。
藥老這才抬頭，眯眼看著他︰“反應比預想快半息……有意思。”
話音未落，風不休眼前一黑。視覺最先消失，接著是听覺，耳朵里只剩嗡鳴。鼻腔失去嗅覺，嘴里殘留的苦味也淡去。觸覺開始麻木，連傷口的痛都變得遙遠。
他站著沒倒，但身體已經不听使喚。
系統彈窗突然炸開︰【警告！神經毒素侵入中樞，建議啟動‘鏡像替身’規避死亡判定?(? ? ?)】
風不休殘存意識猛地收緊。他不能死在這里。丹爐還在藥老手邊，里面還有三爐成品毒丹，那是對抗皇朝追兵的關鍵資源。
他咬牙下令︰“分裂！”
三道人影憑空浮現。
一具蹲在地上，頭垂向胸口，像中毒抽搐；一具仰面倒地，四肢扭曲；第三具站著，雙手掐住自己脖子，眼球凸出。
三具分身姿態各異，全都模擬出毒發瀕死的狀態。
就在分身出現的剎那，風不休真身已縮進雙縫夾層。空間褶皺將他包裹，呼吸放輕，靈力壓到最低。
藥老站起身，繞著三具分身走了一圈。他蹲下，手指撥開一具分身的眼皮，又捏了捏另一具的頸動脈。
“心跳停了。”他說。
然後他掏出三根銀針，針尖泛著幽藍光澤。手腕一抖，三根針分別刺入三具分身的心口。
噗嗤三聲，血花濺在地面。
分身同時崩解，化作銀霧消散。
藥老收回針，擦了擦，插回袖中。他點點頭︰“比上次多撐了半柱香，不錯。”
他轉身走向丹爐，伸手要去揭蓋。
就在這時，爐底下方的空間無聲裂開一道細縫。一只蒼白的手從裂縫中探出，五指張開，一把抓住丹爐底部。
爐子被拖進裂縫，消失不見。
藥老動作一頓，背對著爐位站了幾秒。他沒回頭，也沒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衣袖上的灰。
系統悄悄彈出一個窗口︰【恭喜宿主完成“分身替死”！獎勵︰假死面具x1可模擬死亡氣息30秒）?(? ? ?)”】
後面還飄了個眨眼表情。
風不休藏在夾層里，冷汗順著額角滑下。五感正在緩慢恢復，最先回來的是觸覺，指尖有輕微刺痛。他不敢動，也不敢調用靈力。
藥老走到牆邊，拿起一捆干草扔進火盆。火焰騰起，照亮他半張臉。
“小兔崽子……”他忽然開口，“學聰明了。”
他沒提丹爐的事，也沒查探空間波動。反而從櫃子里取出幾個玉盒，一一打開，倒出各色藥材。
赤鱗草、鬼面藤、斷腸根……全是最烈的毒材。
他在石臼里開始研磨，藥杵撞擊聲規律而沉悶。
風不休在夾層中睜眼。他知道藥老察覺了。三具分身同時死亡太整齊，不符合中毒規律。但這老頭不動聲色，反而準備重煉新丹。
他在等什麼？
風不休慢慢抬起手。掌心雙縫微微張開，一條極細的銀線延伸出去，貼著地面爬向藥老腳邊。
他要在對方煉丹時，再偷一次關鍵材料。
銀線靠近藥老靴底時，老人忽然停下藥杵。
“你那點空間小把戲，”他背對著說，“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
風不休心頭一緊，立刻收回銀線。
藥老繼續搗藥︰“八年前，有個蠢貨也想偷我的爐。他用了隱身符，繞到我背後。結果呢？我一回頭，他就站在那兒，臉上還貼著符紙。”
他笑了笑︰“現在他的骨頭，還在後院種著一株斷魂花。”
風不休沒出聲。他知道這老頭不是嚇唬人。藥老能活到現在，靠的不只是毒術。
藥老把藥粉倒入爐中，加了一滴血。爐火瞬間轉綠。
“你以為我真在乎那爐丹？”他說，“我要的是你敢吞毒丹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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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休愣住。
藥老轉過身，盯著那片虛空︰“死不了的人，才配當我徒弟。躲夾層里裝死，算什麼本事？”
他拿起藥杵，指向空中︰“出來，或者我把你炸出來。”
風不休沉默兩秒，從雙縫夾層踏出。
他臉色蒼白，雙腿還在發抖。毒性未清，靈力枯竭。
藥老看著他︰“丹爐是你拿的？”
風不休點頭。
“還給我。”
風不休沒動。
藥老冷笑︰“你不給，我也能讓你吐出來。你現在的狀態，撐不過三次空間撕裂。”
風不休抬手，掌心雙縫緩緩張開。丹爐從裂縫中滑出，落在地上。
藥老走過去，檢查爐身，確認無損後收進袖中。
“記住，”他說，“下次偷，別用分身騙我。我玩毒的，最懂死人和活人的區別。”
他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枚暗紅色丹丸，扔給風不休。
“拿著。解毒用的。不算賞你，算定金。”
風不休接住丹丸，沒問為什麼。
藥老坐回爐前，重新點燃火引︰“明天這個時候，再來一趟。我要你試另一種丹。”
風不休問︰“又要死一次？”
藥老咧嘴︰“這次不一定死。但可能瘋。”
他揮揮手︰“走吧。我還要煉藥，沒空陪你耗。”
風不休轉身走向門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毒性還在體內游走，銀紋時亮時滅。
他拉開木門，夜風灌進來。
藥老忽然在背後說︰“你偷爐的時候，左手抖了一下。”
風不休腳步頓住。
“說明你還撐不住。”藥老低頭撥弄爐火，“下次，別在動手前暴露破綻。”
風不休沒回頭，邁步出門。
木門在他身後關上。
洞內燭火搖曳，藥香彌漫。藥老盯著爐火，嘴角微揚。
他伸手摸向爐底暗格，拉開一個小抽屜。里面躺著三根銀針——針尖完好，沒有一絲血跡。
他低聲自語︰“真身進夾層，分身同步崩解……小子，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他合上抽屜，重新拿起藥杵。
爐火映著他渾濁的眼楮，一閃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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