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休站在高台邊緣，骨杖插在碎石之間。他的手還按在杖身上，掌心的雙縫微微開合，像是呼吸一樣緩慢恢復。遠處旗艦的火勢已經蔓延到主艙，黑煙滾滾升空，最後一塊黑色碎片緩緩上升，懸在半空幾息後，突然被一道無形力量拉走，消失在天際。
他盯著那片空域看了很久，確認沒有後續動靜。敵軍殘部正在快速撤離，三十里內再無集結跡象。剛才用銀膜激活的“空間回響術”傳回了明確信號——退兵是真，不是詐。
他松了口氣，身體卻像被抽空了一樣。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喉嚨里有血腥味。但他不能倒，至少現在不行。
赤霄宗主秦霄踏雲而來，紅袍在風中翻卷，金絲帶獵獵作響。他落在高台上，腳步沉穩，走到風不休面前，伸手拍在他肩上。
“好小子！你這一戰，打得域外狗賊三十年不敢犯境！”
風不休抬手抱拳，聲音沙啞︰“宗主……此戰僥幸，不可松懈。”
秦霄笑了笑︰“你總這般謙遜。今日之後，誰不知‘空間之子’一戰定乾坤？”
風不休沒回應。他望著遠方天際，最後一艘敵艦正化作黑點，徹底消失在地平線盡頭。
他忽然開口︰“宗主，您見過國師與外人密會嗎？”
秦霄的笑容頓了一下︰“怎突然問這個？”
風不休抬起手指，指向燃燒的旗艦殘骸︰“剛才那主帥……他的出手節奏，和國師太像了。”
秦霄臉色微變，沒有立刻說話。他知道風不休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更不會憑空懷疑一位皇朝重臣。
“你是說……慕容晦有問題？”
風不休點頭︰“不止是問題。他們的戰斗方式、靈力運轉的節點、甚至術法啟動前的那一瞬停頓——都一樣。”
秦霄沉默片刻，目光掃過戰場焦土。聯軍已經開始清理殘局，鐵橫山帶著弟子收攏陣型，趙大寶被人扶著坐在一塊石頭上包扎傷口。
“你有證據？”
“沒有直接證據。”風不休閉上眼，指尖輕輕觸踫夾層空間中的銀膜，“但我能感覺到。”
他運轉“空間記憶術”，將意識沉入那片殘存的銀黑色物質。一瞬間，畫面閃現——幽暗殿堂，青銅鈴鐺輕響，一個戴半面青銅面具的身影站在星圖前，正與一名披甲將領低聲交談。
那聲音低沉陰冷，帶著熟悉的腔調。
是國師！
畫面一閃而過，風不休猛地睜眼，瞳孔收縮。
系統彈窗冒出來︰【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建議兌換‘真相追蹤券’？僅需三包辣條~】
風不休沒理它，把銀膜重新封進雙縫深處。他低聲說︰“慕容晦……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秦霄看著他凝重的表情，終于收起笑容︰“你想查？”
“不止是查。”風不休握緊骨杖，“我要知道，他們想用‘星辰隕落計劃’毀掉什麼。”
秦霄沉默了很久。他知道這不只是個人恩怨，也不是一場戰役的勝負。如果國師真的勾結域外勢力，那整個碎靈界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聯軍設了監察司。”他說，“我準你介入。但記住，小心行事。”
風不休點頭。
他知道這條路不會輕松。宇文拓背後站著皇朝，慕容晦更是深不可測的存在。一旦動作太大，不僅他自己危險，還會牽連宗門。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退路。
他轉身望向戰場盡頭。夕陽染紅了焦土，血色鋪滿大地。風從廢墟間吹過，卷起灰燼，像是一場未盡的火雨。
趙大寶被人攙扶著走過來，手里還拎著個油紙包。“兄弟，我留了塊烤肉，你要不要……”
風不休搖搖頭︰“你先回去養傷。”
“那你呢？”
“我還不能走。”他說，“有些事，必須弄清楚。”
趙大寶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那你別太拼，我等你回來吃肉。”
風不休笑了笑，沒說話。
鐵橫山拄著千機傘走來，獨臂上的繃帶滲出血跡。他看了風不休一眼，低聲道︰“那塊銀膜，別輕易拿出來。有人能順著頻率反向追蹤。”
“我知道。”
“還有，”鐵橫山壓低聲音，“如果你要查國師，記得去藏書閣第三層東側角落，那本《浮空紀要》的夾頁里，有當年空冥鏡破碎時的殘圖。”
風不休記下了。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多言。多年的默契讓他們無需廢話。
秦霄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整，明日議事堂召開監察會議，你來主持。”
風不休應了一聲。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高台，戰場上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低頭看了看骨杖，杖身依舊發燙，紋路中有細微震動。他伸手抹去臉上的血污，左眼下的疤痕還在滲血，混著汗水流進嘴角。
他沒有擦。
而是站在原地，靜靜感受著體內尚未平復的空間之力。雙縫在他的掌心緩緩旋轉，像是在積蓄下一次撕裂的力量。
他知道，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國師、宇文拓、域外勢力、星辰隕落計劃……這些名字背後藏著的東西，遠比一場戰爭更深。
他必須變得更強。
九品，不再是目標，而是起點。
他抬頭看向皇都方向。那里雲層厚重，遮住了陽光，像一座壓在心頭的大山。
他轉身，一步步走下高台。
腳下的焦土裂開細紋，每一步都留下淺淺的印痕。骨杖拖在地上，劃出一道筆直的線。
身後是戰場的余燼，前方是未知的風暴。
他沒有回頭。
走到山腳時，他停下腳步，從夾層空間取出一小段銀膜，放在掌心。
銀膜微微顫動，映出一絲極淡的藍光。
那是國師的氣息殘留。
也是他下一步的線索。
他合攏手掌，將銀膜重新封入雙縫。
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風從背後吹來，掀起他的衣角。
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漸漸融入昏黃的暮色中。
一只手伸進懷里，摸到了一枚冰冷的銅牌。
那是他在俘虜身上搜到的“影息探針”殘片，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符號——三道交錯的弧線，像是某種標記。
他盯著那符號看了一會兒。
腳步沒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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