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是在提心吊膽與爭分奪秒的療傷中度過的。
凌塵一直處于昏迷狀態,時而高燒不退,時而渾身冰冷,身體在本能與傷勢之間艱難地拉鋸。甦晚晴寸步不離地守在一旁,不斷耗費自身本就未恢復的靈力,為他疏導氣息,壓制傷勢惡化。得益于赤血苓殘留的藥效和她不惜代價的靈力溫養,凌塵最危險的內腑創傷總算穩定下來,沒有繼續惡化,但距離甦醒和恢復戰力,還遙遙無期。
而甦晚晴自己,也因為消耗過大,臉色愈發蒼白,恢復速度緩慢。
洞外偶爾能听到遠處傳來的妖獸嘶吼或不明原因的響動,每一次都讓甦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握冰魄長劍,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敵人。幸運的是,【暗焰】的殺手和凌家的人似乎並未立刻出現,或許是凌塵那聲龍吟帶來的震懾猶在,也或許是他們在重新調配力量、謹慎探查。
但甦晚晴知道,這種平靜絕不會持續太久。【子母溯源盤】就像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
第三天清晨,凌塵的高燒終于退去,體溫恢復了正常,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了許多,雖然依舊昏迷,但氣色明顯好轉。甦晚晴稍稍松了口氣。
也就在這時,她通過洞口布置的預警禁制,感知到有一小隊人馬正在靠近,方向並非來自青石城,而是山脈更深處的某個方位!人數不多,約四五人,行動頗為謹慎,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不是凌家的人,也不像【暗焰】殺手那種純粹的殺伐氣息。會是誰?
甦晚晴心中一緊,立刻收斂氣息,透過藤蔓縫隙向外觀察。
只見四名穿著統一青色勁裝、袖口繡著一座小鼎圖案的修士,正小心翼翼地在附近區域探查。為首一人是個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氣息沉穩,赫然有著築基初期的修為!其余三人也都是煉體八九重的好手。
“丹鼎閣的人?”甦晚晴認出了那袖標圖案,是附近一個以煉丹聞名的宗門——丹鼎閣的標識。丹鼎閣弟子常入黑獄山脈采集藥材,在此遇到並不奇怪。但看他們搜尋的模樣,似乎並非單純的采藥。
“周師叔,羅盤顯示那‘地心淬靈乳’的波動,最後消失的區域就在這附近。”一名年輕弟子對那中年男子說道。
地心淬靈乳?甦晚晴心中一動,這是一種極為珍稀的天地靈物,蘊含精純磅礡的天地精華,對療傷、築基、突破瓶頸都有奇效,更是煉制多種高階丹藥的主藥。難怪會引來丹鼎閣的築基期長老親自帶隊搜尋。
“仔細找找,注意附近有無妖獸巢穴或者異常的能量波動。”周師叔吩咐道,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
甦晚晴心中快速權衡。丹鼎閣並非邪派,與甦家也無仇怨,或許可以嘗試接觸?若能換取一些療傷丹藥,或者借助他們的力量暫時擺脫【暗焰】的追蹤……但人心難測,暴露自身和凌塵的存在,同樣風險巨大。
就在她猶豫之際,異變再生!
洞內,一直昏迷的凌塵,身體毫無征兆地劇烈抽搐了一下!緊接著,他胸腔位置,猛地透出一片灼熱的紅光!一股混亂、貪婪、夾雜著龍威與寂滅氣息的波動,不受控制地擴散開來!
是那枚妖獸晶核!它似乎被外界“地心淬靈乳”的氣息即使只是殘留波動)所吸引,再次產生了強烈的吞噬欲望!而且這一次的躁動,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饑餓了萬年的凶獸,聞到了絕世珍饈的味道!
“不好!”甦晚晴臉色大變,想要壓制,卻已然來不及!
這股奇異的能量波動,瞬間沖出了岩洞,引起了外面丹鼎閣眾人的注意!
“嗯?!好古怪的波動!”周師叔猛地轉頭,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藤蔓遮掩的洞口,“在那里!小心,可能有強大妖獸或者……其他東西!”
四名丹鼎閣弟子立刻戒備起來,緩緩向著洞口逼近。
洞內,甦晚晴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凌塵體內的秘密竟然在這種時候失控暴露!
她握緊長劍,擋在凌塵身前,眼神冰冷地望向洞口。無論如何,絕不能讓他們傷害到凌塵。
然而,凌塵體內的晶核躁動並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那灼熱的紅光不斷閃爍,一股強大的吸力開始以他為中心蔓延,瘋狂地掠奪著周圍天地間的能量,甚至連洞內稀薄的靈氣都被瞬間抽空!甦晚晴感覺自己體內的靈力都隱隱有被引動的跡象!
更讓她震驚的是,隨著晶核的瘋狂吞噬,凌塵體表的傷口,竟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蠕動、愈合!斷骨處發出細微的“ 嚓”聲,似乎在強行對接!但這種愈合方式,充滿了蠻橫與不祥,仿佛是在透支他未來的潛力和生命本源!
“他在吞噬能量自愈?這是什麼邪功?!”甦晚晴看得心驚肉跳。
洞外,丹鼎閣周師叔也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充滿掠奪性的吸力,以及洞內那股混亂而強大的氣息,他臉色變得更加凝重︰“好強的吞噬之力!里面的東西不簡單!布陣!封住洞口,別讓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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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煉體境弟子立刻散開,手中打出道道靈光,試圖在洞口布置一個簡易的封鎖陣法。
而周師叔則取出了一個玉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散發著濃郁生機和靈氣的乳白色液體——正是他們尋找的地心淬靈乳!他打算以此物為引,試探洞內的虛實!
當地心淬靈乳那精純無比的氣息彌漫開來的剎那——
“嗡!!!”
洞內的凌塵或者說他體內的晶核)仿佛被徹底點燃!一股遠比之前強橫十倍的吞噬之力轟然爆發!
“轟!”
丹鼎閣弟子尚未成型的封鎖陣法瞬間被沖垮!三人如遭重擊,吐血倒飛出去!
周師叔手中的玉瓶更是劇烈震顫,那滴地心淬靈乳竟要脫手飛出,投向洞內!
“孽障!敢爾!”周師叔又驚又怒,築基期的靈力全面爆發,死死穩住玉瓶,同時一掌拍向洞口,磅礡的靈力化作一道凝實的青色掌印,轟入洞中!
他認定洞內必然是一頭陷入了瘋狂、正在吞噬進化關鍵時刻的強大妖獸!
洞內,甦晚晴面對這築基期修士含怒一擊,臉色煞白,以她此刻狀態,絕難抵擋!
就在這危急關頭,異變再起!
或許是受到了外界強大靈力攻擊的刺激,或許是吞噬地心淬靈乳氣息的渴望達到了頂點,凌塵胸腔內的晶核,那點蒼白印記與龍威之力徹底壓過了《噬靈訣》的混亂,達成了一種短暫的、詭異的平衡!
他猛地睜開了眼楮!
一雙瞳孔,左眼銀星流轉,冰冷計算;右眼蒼白火焰跳動,死寂威嚴!
他並未完全清醒,眼神空洞,仿佛被某種本能主宰。面對那轟擊而來的青色掌印,他竟不閃不避,而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張開——
一股融合了寂滅、龍威、吞噬三種特性的灰白色能量,如同漩渦般在他掌心匯聚,然後猛地向前一按!
“啵——!”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那威力不俗的青色掌印,在接觸到灰白漩渦的瞬間,竟如同泥牛入海,被無聲無息地吞噬、分解、湮滅!連一絲能量漣漪都未能激起!
“什麼?!”洞外的周師叔駭然失色,他感覺自己那一掌的靈力,仿佛撞上了一個深不見底、能消融萬物的黑洞!這種力量,聞所未聞!
而凌塵在“化解”了這一擊後,身體晃了晃,眼中閃過一絲短暫的清明,看到了擋在他身前、一臉驚愕的甦晚晴,也感受到了洞外強大的敵人。
他嘴唇翕動,用盡最後一絲清醒的意志,吐出了幾個模糊的字︰
“走……深處……危險……”
話音未落,他眼中的清明再次被空洞和狂暴取代,身體一軟,又暈了過去。但那晶核散發的吞噬波動和灼熱紅光,卻緩緩收斂了下去,仿佛消耗過大,再次陷入了沉寂。
洞內外,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甦晚晴看著昏迷的凌塵,又看了一眼洞外面帶驚疑、不敢再貿然行動的丹鼎閣眾人,瞬間明白了凌塵那句“走……深處……危險”的含義。
留在這里,無論是面對丹鼎閣,還是隨時可能追來的【暗焰】,都是死路一條。唯有向著黑獄山脈更深處,那連築基修士都忌憚不已的危險區域前進,或許才能有一線生機!凌塵體內那詭異的晶核,似乎對那里的能量有所需求?
她不再猶豫,一把背起昏迷的凌塵他經過晶核剛才的強行愈合,雖然內傷依舊沉重,但至少外傷好了大半,能夠經受顛簸),另一只手提起包裹和強弩,深深看了一眼洞外的周師叔,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向著岩洞後方、那條通往山脈更深處的狹窄縫隙,疾馳而去!
周師叔看著那少女背著少年消失在黑暗的縫隙中,眉頭緊鎖,並未立刻追趕。方才洞內那少年展現出的詭異能力,讓他心生忌憚。而且,那條縫隙通往的方向,是黑獄山脈有名的險地之一——“瘴氣谷”,其中彌漫的毒瘴就連築基修士也不敢長時間停留。
“師叔,我們追嗎?”一名弟子問道。
周師叔搖了搖頭,目光閃爍︰“此地詭異,那少年……不似常人。我們先找到地心淬靈乳要緊,不必節外生枝。將此地情況記錄下來,回稟宗門。”
他隱隱覺得,那個昏迷的少年,或許比地心淬靈乳,牽扯著更大的秘密。但這趟渾水,丹鼎閣沒必要去 。
甦晚晴背著凌塵,在黑暗崎嶇的縫隙中艱難穿行,不知前路如何,只知道,必須走下去。
而凌塵體內的晶核,在沉寂中,似乎仍在微微搏動,仿佛在感應著山脈深處,某種與之同源、或者它極度渴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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